婉兒長於深宮,何曾見過這等場麵,戴著幕離心曠神怡地跟著太平往裏走。


    她們來到了一處大船麵前,透過幕離婉兒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招牌“鳶飛樓”,接著便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迎上前來,朝太平行禮“殿下”


    婉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段記憶,並迅速捕捉到了,這好像是青樓吧,當初她追查明崇儼被害一案,去過青樓,隻是當時那個青樓不是在水上而已。


    太平和那婦人說著什麽,接著迴身跟婉兒說“我們進去吧”


    “等等!”婉兒駐足,朝婦人問“這裏可是青樓?”


    那婦人腹誹一句,不是青樓難道是書院嗎?但礙於婉兒是太平帶來的人,不敢開罪,卻也不敢迴答,隻將目光投向太平,等她指示。


    太平倒是沒想到婉兒居然是知道青樓,點頭“是,這是我的一處私產,我們進去玩玩就迴去”


    婉兒沒想到太平如此大膽,青樓她了解不多,但是也略知一二,總之不是什麽好地方。隻是沒想到女子也能來青樓。


    她當即轉身“我不去!”說完就要走迴馬車。


    太平快步追上婉兒,勸她“不過是聽聽小曲而已,這裏麵有小倌色藝雙絕,彈得一手好琵琶,真不去?”


    婉兒不為所動“不去”


    “今日七哥那樣逼迫你,你咽的下這口氣”太平跟在婉兒身後亦步亦趨。


    婉兒猛地停下腳步,太平跟在身後一下子撞在婉兒左肩,婉兒嘶地吃痛一聲,認真地看著太平“我道你今日怎麽帶我來這裏,原來是為了報複陛下。”太平性子乖張,她報複別人用這種方式倒是不意外。


    “報複陛下的方式有千千萬萬,何必傷害自己。更何況,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了,降罪你我”


    太平冷哼“我又沒叫你幹什麽,真的隻是聽曲而已,我隻是想讓七哥著急,氣他一氣,又不是來真的”


    她當然知道婉兒是什麽性子,所以真的是安排了兩個樂伶來彈奏,僅此而已。


    “你可真幼稚”婉兒好笑地看著她,也再停留,轉身上了馬車。


    太平見勸不動婉兒,索性自己也上了馬車,嘟囔著“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她是真的生氣,長這麽大,就沒人敢對她這麽發火,她心裏有氣,無處發泄,可恨的是還讓李顯得逞了。


    “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曬上幾天不理他,他自然會來向你賠罪的”


    馬車又駛迴了公主府,這一趟出門太平雖然沒有達成目的,但是婉兒散了散心,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婉兒便進宮了,太平本來要陪她去,但是婉兒擔心她和李顯起衝突,好說歹說才將她勸迴去。


    臨走時太平囑咐她一定要在宮門落鑰之前迴來,婉兒無奈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婉兒徑直往宣政殿去,陛下應該要早朝了,不知需不需要她隨行,她得去看看。


    李顯此時也才剛起,穿了朝服正打算去上朝,聽宮人稟報上官昭容求見,喜上眉梢“快讓她進來”說完也不顧自己的冠冕還沒戴好,從內侍手裏拿過冠冕便走出內室。


    婉兒如今名義上不再是女官,是以沒有再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襦裙,披了一條間色披帛,梳著驚鴻髻,打扮著雅致清貴,和昨日所見相差無二。


    “參見陛下”婉兒規規矩矩行禮。


    “免禮”李顯一臉笑意地看著婉兒,貼心地問她“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婉兒來是想問陛下,陛下早朝婉兒是否同行?”以往她跟在武後身邊的時候,她都會跟著武後一起去朝堂,記錄相關事宜。


    李顯倒是沒想過這些,但思及自己能力不行,若有婉兒從旁協助,倒也安心,於是點頭“你若有空的話就隨朕同去,若沒空的話,去不去隨你”


    “婉兒明白了”婉兒頷首道。


    李顯既然如此說了,那她肯定是要去的。


    如今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李顯將手中的冠冕遞給婉兒,笑道“你幫朕戴上吧”


    婉兒詫異地看著李顯,還沒抬手去接,冠冕就放在了她手上,她忙托住冠冕,本想拒絕,但戴冠冕這種事情近身服侍的人都會做,以往武後上朝,婉兒就服侍過,她實在是找不到托詞拒絕。


    李顯微微彎腰,卻見她依舊沒有動,抬眸看了她一眼,婉兒觸碰到他的目光,這才上前為他戴冠冕,戴完之後便退後一步候著。


    李顯見她沒有拒絕,心情頗好,直起身來衝她笑“走吧”


    今日的早朝除卻慣例事宜,隻有一件事爭論得最厲害,那就是立儲之事。


    若是李重潤還在,那必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可如今嫡子李重潤已故。按照立嫡立長的規矩,眾大臣上表立譙王李重福為太子,但李重福為人木楞,生母隻是一個侍女,早已亡故。按資曆顯然是不夠的,再加上李顯對這個兒子也不太喜歡,所以在朝堂之上遲遲沒有表態。


    皇帝不表態便代表了他的態度,有眼力見的大臣早已閉嘴,可張柬之等人卻苦苦相逼,直言立儲安邦定國的大事,應該早點確立儲君人選。


    自從韋後救了武三思之後,武三思已經依附了韋後,他自然不願意看到一個庶子被立為太子,當即反駁“張大人此言何意?陛下正值壯年,何須擔憂,難不成張大人是詛咒陛下?”


    “梁王莫要血口噴人。早日立儲是為了家國安定,也能盡早讓儲君學習治國之策,對大唐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梁王此言未免狹隘了”張柬之冷哼一聲。


    他參與宮變,已然和武家的人結了怨。


    武三思得了陛下恩準,特令還朝,他傷剛好,如今才還朝幾日,就跟他唱反調了。


    二人爭論不休,李顯自是明白張柬之所說有理,但他私心卻不看好李重福,於是出來打太極“好了好了,立儲茲事體大,容朕再想想,退朝吧”


    李顯一臉不耐,張柬之本想再說,卻生生壓了下來。


    婉兒收拾好自己的記錄,跟著李顯出了朝堂,李顯卻有些心情不好,發起了牢騷“若是重潤還在該多好”重潤是個好孩子,又是中宮嫡出,立他為太子再合適不過了。


    李顯對自己的那些個妃子都不曾上心,唯獨韋後,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不離不棄,一直陪著他,開解他,他心裏很感激。所以對韋後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也不一樣,若要立儲,他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韋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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