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昌宗,對付我就算了,還處處針對你!”太平忿忿不平道。


    宮裏誰人不知,太平和婉兒同氣連枝,張氏兄弟和太平水火不容,自然就將婉兒也視作敵人。


    太平想著武皇心情不好,先進宮了。


    火足足燒到了第二天淩晨才被撲滅。幾座祠堂已經燒得七七八八了,隻剩下斷壁殘垣,眾人累得癱倒在地上,還有受了傷的人在哀嚎,簡直是一片混亂。


    好在他們組織有序,專攻一處,拚命開了一條道,牌位搶出了一半。


    這裏的事暫時告一段落,婉兒馬不停蹄地趕迴宮裏複命。


    沒想到卯時了紫宸殿還燈火通明,婉兒眉頭直跳,快步進殿。


    隻見武皇斜靠著軟塌,紫宸殿的宮女都守在殿內,李旦、李顯、太平、武三思等人也在,還有太醫在一旁照料,張氏兄弟更是滿臉擔憂。稀奇的是張佑居然也守在一旁。


    “參見陛下”婉兒一掀角袍,跪下行禮。


    武皇臉色蒼白,聞言抬手道“起來吧,怎麽樣了”


    “婉兒有負聖恩,不敢起”婉兒說著頭壓得更低。


    武皇一聽婉兒這麽說的,當即就坐不住了,撐起半躺著的身子,追問“到底怎麽了”


    “火勢太大了,隻搶出了一半的牌位,七廟宗祠燒了大半,隻怕是要重新修建”燒得那麽嚴重,要修繕恐怕是不行了,隻有重新修建了。


    “牌位、牌位隻救出了一半!”武皇嘴角哆嗦,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接著氣血上湧,怒道“為什麽隻搶出了一半!這麽多人連幾個牌位都救不出來嗎!”武皇說著,一抬手將麵前的藥碗打翻在地。


    一屋子的宮人嚇得瑟瑟發抖,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藥碗打翻在婉兒脊背上,背上一股灼熱之感傳來,好在這藥是事前盛好放著的,沒有沸水燙,


    李顯見此眉頭緊鎖,當即就要出來替婉兒求情,李旦一把拉住他,衝他搖了搖頭。


    母皇正在氣頭上,這件事本來就不怪婉兒,她隻是被牽累了而已,李顯這時候要衝出去替婉兒求情,豈不是上趕著當出氣筒。


    婉兒忍著背上的疼,臉色發紅,叩頭道“衝進去救牌位的人都沒能出來,婉兒是覺得就這樣進去是白白送死而已,所以才讓他們先開道,開道之後第一時間就進去了”


    武皇聽婉兒這麽說,怒極反笑“所以,你為了他們,眼睜睜看著牌位被毀而不去救?”


    救火的事,那麽多人看著,婉兒就算自己不說,武皇也終究會知道,所以,她賭了一把,賭武皇會念及她的苦衷,念及她的忠誠,可沒想到,她現在心裏隻有牌位,絲毫沒有考慮其他的。


    “在開道之後,我們第一時間就進去了,並沒有”


    “閉嘴!”武皇打斷婉兒的話,心裏隻想著婉兒居然讓他們先開道再救牌位,而沒有第一時間救牌位,她哪兒來那麽大膽子!


    婉兒低頭,一向恭順的她這一次違背了武皇的命令,她知道武皇最在意的就是牌位,可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就算她讓人去救援牌位,也於事無補,那麽大的火,事先進去的人都死了,婉兒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再去白白送死。


    武皇隻是在氣頭上,一時之間沒有想那麽多,她相信,隻要等武皇冷靜下來,她就會想明白。


    “來人,上官婉兒違抗聖命,自作主張,拉下去重責五十大板,下獄天牢”武皇氣得頭疼,捂著頭怒道。


    五十大板!太平他們當即臉色就變了,李顯和太平再也沒法想其他的,不約而同地跪下求情“母皇三思!”李旦見狀也走出來跪下。


    武三思適時地抬頭,陛下氣頭上最恨別人求情,武延基和李重潤就是這麽死的,他倒要看看陛下會怎麽處置他們。


    果然,武皇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了,婉兒卻在這時候道“婉兒自知有罪,甘願受罰”


    太平不忍地側頭看她,卻見婉兒衝她搖了搖頭。


    太平也十分清楚武皇的脾氣了,要換了旁人,她還能沉住氣,可婉兒就是一個弱女子,五十大板,她受得住嗎。


    李顯心裏擔憂得緊,接過婉兒的話“失火的原因還沒查清楚,上官大人審時奪度,雖有疏漏卻罪不至此。還望母皇念在上官大人這麽多年兢兢業業的份兒上,從輕發落”


    “是啊母皇,婉兒這麽做也是沒辦法,她十三歲伴您身邊,忠心不二,這次失火非她之過,還望母皇手下留情”


    武三思略一思索也拱手道“陛下,這失火之事還沒有查清楚,上官大人第一時間趕赴七廟,對當時的情況應當很清楚,查明原委沒有人比上官大人更合適,還請陛下三思”


    李旦十分詫異地看向武三思,武三思之前一直和他們針鋒相對,甚至對婉兒暗中下手,如今雖然收斂了,可也沒必要替婉兒求情,他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無論旁人怎麽想,武三思卻是十分誠懇的模樣。


    事到如今,他勢單力薄,李顯繼位已成定局,他既然已經讓武崇訓娶了安樂,那就是打算和他們和睦相處,為自己爭一份生機。上官婉兒是李氏宗親的人,替她求情無論結果如何,李顯總歸是會記住他這份情的。


    果然,隻見李顯朝他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


    這麽多人替婉兒求情,武皇本是心中震怒,但說到婉兒和她的情分,她忽然有些猶豫了。


    婉兒從十三歲起就常伴她身旁,陪在她旁邊的時間比任何一個子女的時間都長。說沒有感情是假的,在她心裏婉兒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奴婢,更像是親人。


    一個真正懂她的親人。


    武皇沉默了許久,眼神看向婉兒,一下子撞上婉兒倔強的眸子,她忍著背上的傷痛,冷靜地看著她,眼裏雖有害怕卻也坦然。


    這神情讓武皇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婉兒替她記事,被李治發現了,李治拿她出氣,一把金刀插在了她額頭上。她雖痛苦,卻極力忍受著,倔強不服輸。


    那時候是她替她推開了李治,救下了她的命。


    可現在的情形,她不就是當日的李治嗎?婉兒就是她的出氣筒,說到底,七廟失火的事情與她何幹。


    武皇的神色緩和些,擺了擺手“下去領三十個板子,罰俸一年”


    婉兒立即道“謝陛下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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