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顯被發配出宮,婉兒遠遠地看著他,她不敢去送,隻能在暗處看著,他麵臉疲態,轉身上馬車的時候他險些摔倒,還是韋氏扶住了他才上了馬車。


    命運何其相似,前不久李賢也是在這裏離開的,李顯受不了打擊那李賢呢,他看似雲淡風輕,心裏一定是難受到了極點。


    太平深受武後寵愛,也隻有她敢去相送,她不能拿錢財給李顯,隻帶了一些糕點,從今以後李顯可能再也吃不到這些了。


    “七哥,保重”太平看著往日無憂無慮的哥哥如此頹然,心如刀割,往日種種浮現在眼前,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四分五裂。


    太平等馬車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後才轉身離開,剛轉身就看見婉兒站在宮門口,太平一下子就繃不住低聲道“婉兒,我隻有一個哥哥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幾個哥哥對她都非常好,她與哥哥們的感情十分親厚,短短幾個月,李賢和李顯都被發配,她心裏一定是難受極了。


    婉兒看著她,沒說話,她又何嚐不難受,力不從心的無奈狠狠地折磨著她。


    不久李旦就倉促登基,為了防止李顯的事情再次發生,武後臨朝稱製,而李旦隻是一個傀儡,武後自專。


    有了三個哥哥的前車之鑒,李旦隻能老老實實配合武後,當好一個傀儡。


    一切總算塵埃落定了,婉兒心裏默默祈禱希望不要再有什麽事情發生。


    可天不遂人願,很快就有事情發生了。


    這天太平忽然前來,她行色匆忙,看起來十分著急。


    “怎麽了”婉兒迎上去,她還沒見過太平這麽著急。


    太平一把抓住婉兒的手,緩了口氣說“丘神積,阿娘派他去了巴州!”


    婉兒身形一晃,丘神積何許人也,金吾衛將軍,為人殘暴不仁,最是心狠手辣。


    武後派他去巴州,那李賢不是兇多吉少了。


    “公主如何得知的?”婉兒鎮定下來問道,她每日都在紫宸殿,這麽大的事她居然毫不知情。


    不過細細想來也是有緣由的,李顯被廢,武後雖臨朝稱製卻也小心翼翼,擔心李賢趁亂發難,所以派丘神積去探望李賢就是防著他。


    “是阿紹聽宮人私下議論的,方才我已問過他手下的金吾衛,確定他前兩天就離開了,六哥此番兇多吉少,我要去替他求求情”太平說著就往殿內走。


    武後剛剛午睡就聽說太平求見,她雖疲憊卻還是召見了太平。


    “阿娘,聽說您讓丘神積去看望六哥了?”太平雖然著急可這件事情還是要慢慢問清楚。


    武後眼眸微微動了一下,點了點頭“不錯,本宮想著巴州偏遠,如今也入冬了,所以讓丘神積去看看有什麽需要安置的東西”


    她這番說辭合情合理,太平心思單純,再加上武後一直對她十分寵愛,她想了想也就信了,可她不信丘神積“阿娘,你要派人去看望六哥,可以讓其他人去啊,丘神積這人心狠手辣,萬一會錯了您的意”


    太平頓了頓沒再往下說,可她的意思眾人都明白,她是擔心丘神積會錯了意殺了李賢。


    武後愣了愣這才著急地說“近日也就丘神積得空,所以本宮並未多想,你這一提本宮才驚覺丘神積怕是沒理解本宮的意思”


    “丘大人輕率性直,萬一廢太子有什麽事,到時候娘娘必定會被言官彈劾,求娘娘容許婉兒出宮協助丘大人”婉兒跪在地上,字字句句都是為了武後著想。


    她管不了那麽多了,李賢的命要緊,趁著太平在這裏,武後應當不好拒絕。


    武後知道她是在逼她,無論是不是她要殺了李賢,婉兒這一套說辭都沒有半分漏洞,她也沒理由阻攔,更何況太平還在這裏。


    “既然如此你立刻出宮吧,本宮派兩個人隨你同行”


    婉兒擔心同行之人會礙事,幹脆拒絕道“丘大人已經出發,婉兒想一人獨行,這樣速度也快一些”


    “如此也好,你拿著我的手諭去吧,沿途官府皆可停留”武後說完寫下一紙手諭交給婉兒。


    商議完後婉兒領命退下,立刻出宮,太平沒辦法去,隻拜托婉兒一定要阻攔丘神積。


    好在以前太平貪玩,總是拉著她去馬場騎馬,她從小就在掖庭,除了讀書就是幹活,若不是太平她可能永遠也不會學騎馬,現在她倒是慶幸太平逼著她學騎馬。


    婉兒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留,她心中很慌,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她要趕在丘神積之前到巴州是不可能的,隻希望他不要輕舉妄動。


    這一次她承認自己魯莽了,不管不顧地要求去巴州,武後也一定猜到了她對李賢的心思,可她管不了那麽多了,李賢的命是最重要的。


    婉兒一路風塵仆仆入川到了靜州,她牽著馬看到一處寺廟,上麵寫著木門寺,看看時辰已經快到晚上了,就在這裏歇息一晚再走吧。


    木門寺很小,除了主持隻有十幾個和尚,婉兒沒有表明身份,這方丈卻是十分客氣,親自帶她去禪房。


    婉兒走過寺廟一側看見旁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似乎有字。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內心震動,一字一句念道“明允受謫庶巴州,身攜大雲梁潮洪,曬經古刹順母意,堪歎神龍雲不逢”


    李賢來過這裏,這是他寫下的。


    “這是廢太子寫下的,當初他在寺中留宿,在此曬書,一時傷感,哎,造化弄人”方丈歎道,李賢雖落魄了,卻不卑不亢為人謙和,那樣好的一個人,竟落得如此下場。


    婉兒悲戚地看著他寫下的詩,是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忽然落魄至此,怎能不傷感。


    “他可有說過什麽?”婉兒問道。


    這主持也是會察言觀色的,他見婉兒神色有異,行裝也不似普通人,就猜測她和李賢認識。


    “施主和廢太子認識?”


    “實不相瞞,我此行就是去看望他的,他是我的舊友”婉兒如實說道,這也不是什麽機密。


    “他在這裏住了幾天,話倒是不多,除了曬書和寫詩沒別的,老衲看他的樣子雖傷感卻也沒自暴自棄,施主放寬心”主持出聲安慰她,李賢的狀態確實還過得去。


    “多謝方丈告知”婉兒謝過方丈,他在她的麵前已經盡可能地表現得不在乎了,但是她知道他心裏的苦悶,她不止一次地害怕他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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