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就暗了下來,莫白就算再怎樣聰明可愛,也隻是個十來歲的小童。


    吃完飯後,他便有些犯困,打算洗洗睡了。


    不過小孩子還是有些不安和害怕,在屋子裏猶豫著不敢睡覺。


    顏青見狀,隻好又哄了一番,體會了一把帶孩子的感覺。


    還順帶幫著莫白梳洗安頓,也絲毫沒有不耐煩。


    他也是沒想到,先前對孩子避之不及的他,會對一個小孩如此有耐心。


    或許是因為這個樣子的白白太可愛了,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吧。


    莫白就這樣在顏青的居所暫時住了下來。


    幾天過去,小孩也漸漸地向顏青敞開心扉,說了一些自己家中的事情。


    莫白從小都沒經曆過什麽大的磨難,家中父母相敬如賓,父親雖隻官至縣令,但對他十分嗬護。


    他也不負眾望,年僅十歲,就考過了童生試,前途無量。


    但遭遇大旱,時年不豐,朝廷因為皇帝要修建和妃子住的寢宮,又把苛捐雜稅加重了一成。


    這就讓本來就生活艱難的人家雪上加霜。


    於是各地出現了流寇山匪,經常打劫各地的農戶。


    他父親這一陣子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沒什麽時間和他說話。


    他家也捐了許多金銀珠寶,全都換做了糧食。


    就連出事的那天,城門口都能看見屬於他家的施粥鋪麵。


    莫父雖然隻是縣令,卻是人人稱道的父母官,按理說就算是落草為寇的人家也不會直接殺上他家。


    他也不明白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難道真的是因為,我是個天煞孤星嗎?”


    莫白的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淚花,眉毛蹙起,惹人憐愛。


    顏青抬手抹去他的淚珠:“不是的。”


    他後來當然也去查了這樁事件,知道了那夥人並不是什麽普通的農戶變成的山匪,而是一夥四處遊走的團隊。


    他們每到一個地方之後,就選擇一家燒殺搶掠,再連夜離開。


    等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其他地方了。


    顏青歎了口氣。


    世道越壞,好人越難。


    像黃城縣這樣還算穩定的縣在各地已經不多了,就顏青能看見的就有好幾個,已經揭竿而起,反抗暴政了。


    人界就是如此,總是穩定和動蕩交替,就是苦了普通百姓。


    尋常修士一旦開始修行,就要與凡塵的身份告別。


    修士一經閉關,就可能過去數百年,屆時人界已經經曆了數次更替,在他們眼裏也就是彈指一揮間。


    但顏青不同,他這具身體是憑空出現的,也沒有什麽凡塵的身份。


    對於人界之事,他也算是感興趣。


    顏青和莫白講述了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錯,或許小小的孩子並不能聽懂這些,但隻希望他心中能好受一些。


    莫白也是可憐,在當晚事情發生的時候,被他的母親藏在了衣櫃裏,沒被那夥人發現。


    但他卻透過縫隙看見了許多。


    後來這孩子應該是看見他動手的樣子了,卻說他是仙人,而沒說他是魔頭。


    顏青心有安慰。


    隻不過,顏青沒想到沒過多久,莫白就問他:“仙人,我能與您學習如何修煉嗎?”


    這可比之前的時間提前多了。


    顏青沉默了一瞬,然後說:“我正打算帶你去見見青山派的長老們。”


    “到時候便給你找個師傅。”


    青山派就算在俗世之中也有著莫大的名氣,許多家族都崇尚五大門派,也與五大門派有著些許的關聯。


    青山派作為五大門派之首,在人界的名聲不小,莫白知道也不奇怪。


    沒想到莫白聽見他這樣說,並沒有高興,反而撅起了嘴,眼中又要蓄滿淚水:“你不要莫白了嗎?”


    竟是急得連敬語都忘記說了。


    不過莫白並不哭鬧,隻是用一雙圓圓的眼睛望著他,讓顏青連重話都說不出口。


    真是被這個小孩拿捏得死死的。


    顏青連忙安慰:“怎麽會呢,隻是修行之事需講求緣分,小莫白不妨與我去青山派看看,再作定奪。”


    莫白眼中淚水並未減少,但還是點了點頭,說:“喔。”


    明顯還是不太願意的。


    沒想到一直沉默著的005卻突然出聲:【修仙界也有師徒之間結為道侶的先例。】


    顏青:【?】


    什麽師徒?什麽道侶?


    他就是猶豫了那麽一瞬,就被005看出來了?


    跟著521那個小傻子久了,他都忘了這次換成005了,他還挺不習慣的。


    還被他看出來了,真是有點不爽。


    顏青確實也考慮過,如果貿然收下莫白為徒,是否會影響到後麵他們的關係。


    畢竟他雖然現在對小孩子沒興趣,但等莫白長大之後就……


    不好說了。


    但005說得也有道理,這個世界又沒有那麽多約束,隻要兩情相悅,在一起便可。


    仿佛是他之前考慮太多了。


    顏青一下子順暢起來,連帶著心情都變好了。


    青山派那邊,他想先自己去拜訪一番,再帶著莫白前往。


    不能讓小孩受委屈了。


    但普通的文化課,他完全可以慢慢交給小孩。


    顏青笑著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說:“還想繼續讀書習字嗎?”


    修士當然也要學習文化課,門派之中也會設立講學的地方,還有藏書閣供弟子借閱。


    隻不過他們讀書不為科舉,隻為習字,很少有人去鑽研其中深意,隻追求認識即可。


    莫白點點頭:“想!”


    他很喜歡讀書,也很聰明,對於顏青教的東西總是一點就透,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麵對這樣的學生,顏青也更樂得多教一些,兩人的氛圍愈加和諧起來。


    雖然顏青並沒讓莫白改口,但莫白也知道,再叫顏青仙人總歸不合適了,而人界的傳授知識的人叫先生,仙界的該叫什麽呢?


    莫白撓了撓頭,思索了許久。


    還好先前父親也與他講過一點修仙之事,說他們祖上好像出過一個修士,那時父親就提起過那個稱唿。


    好像叫……


    於是就在某一天,顏青教完莫白一天的功課之後,就聽見清脆的一聲喊聲。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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