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明講了自己是被安排過來羊城出差的,剛好今天迴程,藏秀媛則說了她們也是過來羊城開會的,前兩天開完會還給了兩天假自由活動,剛好也趕上了這趟車。


    說到這倆人停下了話題,藏秀媛推了推江寄蓉,“江院,這可不是在咱醫院裏,對著兒子也這麽嚴肅嗎?你們娘倆好久沒見了,好好聊會啊!”說完,她還把1號和2號鋪的其她幾人都拉去了3、4號,那裏馬上變得擁擠了起來。


    程向明覺得無奈,藏秀媛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母子沒話說。他還是個胚胎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結果醉心醫學的江寄蓉在幾個月後才發現又有了,她本身就是醫生,自然知道這個月份還是留下的好,隻是煩惱這個孩子又要耽誤她一段的時間。


    他從一出生就被送去了外婆家養著,小時候當然也抱怨過沒有父母陪伴,外婆還一直哄著他說父母都在邊區搞建設呢,後來還是靠家屬院裏吹不散的流言蜚語他才知道原委,跑迴屋裏找外婆對質了一番,老人家看著八、九歲的他沒有繼續隱瞞。


    “你媽媽從小就喜歡搞研究,做手術,結果找了個同樣是醫生的你父親,倆人婚後聚少離多,她認為這段婚姻再繼續下去也是對兩人時間的浪費,主動提出了離婚,你大哥他一直養在你爺爺家。”


    是了,程向明九歲生日前終於知道自己還有個同父同母的親大哥,“他們為什麽不來看我?”小時候的他還是挺渴望親情的。


    “你父親離婚後就調去了外地,幾年後又結婚了,你還有一對雙胞胎弟弟妹妹。他們離婚的時候,你母親唯一提的要求就是他以後都不能來找她,他不知道還有個你…”


    外婆當時突然就哭了出來,說都是她們做父母的沒教好女兒,讓程向明不要怪江寄蓉。


    “那我能去找大哥玩嗎?”程向明對從未謀麵的父親沒多大興趣,但是可以陪他玩的同齡人還是很歡迎的。


    “你大哥比你大五歲,今年也有十四歲了,他…他不喜歡來外婆這裏。”


    程向明當時有很多疑問都沒得到解答,似乎他每問一句都會讓外婆傷心,他不喜歡哭泣的外婆,就沒再提過這事。後來滿是退休醫生的家屬院來了一個搞機械的老頭子,他是院子裏某個醫生的嶽父,失去了妻子和女兒的老頭子住在女婿家一起撫養幾個孩子。


    他看到老頭子在院子裏開了個維修小店,什麽東西壞了他都能修,程向明有了興趣,天天趴在店門口看,後來的他就跟著老頭一起修起了東西,後麵慢慢的也走上了這條路。


    外婆還偷偷抱怨,家裏的人都是做醫生的,就他一個被老頭子帶跑偏了。老頭子教了他六年,最終還是沒等到外孫們長大結婚就永遠的閉上了眼。他自老頭子走後,就開始了在京市各個紡織廠裏接活。


    此時麵對一年多沒見麵的母親,他沒有尷尬,也沒有不好意思,隻是真的沒話說而已,他相信對麵的人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倆人坐了會,江寄蓉突然開口了,“那個老頭最近還有找你嗎?”


    程向明知道老頭是指程安國,自己的生父。他高中畢業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在京市的紡織廠工作的,誰知道調迴京市才兩年的老頭子突然找人把他安排去了蘇市,接到通知書他沒辦法隻能先去報到。


    反而是從來不關心他的江寄蓉知道後大發雷霆,去了老頭家不知道說了什麽,迴來還垂頭喪氣的,臨走前囑咐他先做著,她會想辦法的調他迴來的。


    程向明不在意,在哪裏都是工作,但是如果不在京市的話,他最想去安市,因為教了他六年的老頭子就是安市人,他小時候經常看老頭子蹲在門口拿著大碗吃麵,一口大蒜,一口麵條,一口辣椒的,他看的好奇,也經常偷偷的模仿。


    所以在蘇市待了兩個月他就把自己調去了安市,江寄蓉知道是他自己調的就沒有再管這件事了。


    程安國是在他十六歲那年調迴京市的,帶著小了十幾歲的嬌妻和雙胞胎兒女凱旋而歸。剛迴來沒幾天就找上了外婆家,倆人不知道談了些什麽,等到程向明放學迴家,老頭摟著他抱頭痛哭,還跟他數著江寄蓉的罪狀。


    程向明倒沒聽出來什麽江寄蓉的罪,因為她在他心裏本來評分就不高,反而是聽出了一點老頭的心酸。他說他一大好青年,有貌有才的,家裏也是教育世家,剛分配到醫院就被江寄蓉騙婚,剛生了兒子後就不理他,家也不迴天天泡在醫院裏,兒子從小沒人喂隻能抱迴去給爺奶照顧。


    後來還跟他提出離婚,他求她看在兒子麵上也沒用,隻能離了婚。他太傷心了,不想再留在京市,就調了出去。多年前就有老朋友寫信給他說江寄蓉多了個小兒子,長的像他。他不信,但又不知抱著什麽心態,離婚後第一次打了電話給江寄蓉,結果被她一通好罵,沒想到迴來京市才知道這是真的。


    “我這好好的兒子都被她教的冷血了,看到爸爸你就一點都不傷心嗎?要不是她咱們爺倆早就團聚了!”


    程向明不知道外婆為什麽不阻止老頭說她女兒的壞話,她一直坐在旁邊默默的看著父子兩人。他看著在他麵前哭的鼻涕橫流的男人第一次覺得江寄蓉沒把自己送迴男人那裏是做了件好事。


    看著不說話的兒子,程安國是真的傷心,他十幾年都不知道這個兒子的存在,沒有在胚胎的時候讓他感受到自己的父愛,出生後也沒有接受過自己的骨期按摩,還能長的這麽高大,還得是老程家的基因好。


    在幾次詢問後,程安國得到的都是程向明的拒絕,兒子不願意跟著他迴家生活。他不舍得走,又問了他的學習,愛好,看到課本上程向明幾個大字,他又沒忍住眼淚,“還是我的好兒子!這個名字起的好!”


    “外婆起的,戶口也是她給我上的。”程向明知道男人在說自己的姓,他也是後來才知道江寄蓉是想讓他姓江的,但是外婆給他上名字的時候還是用了程,母女倆可是較了好一段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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