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會身後幾個老太太的閑話,孔慧慧直奔著梁燕曾經在後世帶她去過的老宅,隔著兩條街道的廁所旁搭建的小房子。


    說真的,即使對後世幾乎每年都要去一次的孔慧慧來說路也不好找,後世有自動駕駛跟著導航走就可以,現在的建築,道路和後世還是有很大距離的,走了一段後,她隻能問周圍的小孩子,誰帶路去何阿妹打掃的廁所給兩顆糖。


    很快一個6、7歲大的女孩,拿走了孔慧慧手上的一顆糖,在前麵帶起路來,她跟著小女孩走了不到十分鍾就停下了,已經可以聞到廁所的味道了,孔慧慧站在一座大概2立方的房子跟前,女孩這時伸手拿走了另一顆糖,然後跑開了。


    這一看就是不合規的建築,一側依靠民房,一側依靠廁所,門半開著,從廁所出來的人不時的說兩句,“兩天沒打掃了,臭死了。”


    “再沒人打掃我可要告上去了。”


    “哎,可憐啊,那家男人跑了,一個孩子傻了,一個孩子都快沒氣了…”有人不滿,有人歎息,但沒有一個進去小房子的。


    孔慧慧站在門前十多分鍾不敢進門,她怕這真的是梁燕的奶奶和爸爸,又怕隻是事有相似。這時從門裏邊探出一隻小手,然後是一張小黑臉,小男孩站在門邊隻是無聲的傻笑。


    看著這熟悉的雙眼,孔慧慧說不出現在是什麽感覺,有點開心,有點傷心,有點無措。不知道是不是剛傻沒兩天,梁偉春此時的臉上一片天真,不像後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還是可以觀察出來人不太對。


    孔慧慧定了定神,推開門,拉起梁偉春的小手走進門。開門就看到一張小床,床上一個女人閉著雙眼抱著男孩悄無聲息,即使聽到門響動的聲音她也毫不在意。


    何阿妹沒有睡著,隻是她此時也沒有任何力氣了,一天多沒有進食。大兒子全身滾燙,但卻一直喊冷,她抱著孩子不敢鬆手,腦子中想的卻是之前早夭的五個孩子,每個都是在她懷抱裏慢慢咽氣的。


    孔慧慧把偉春抱上床,手中的籃子隨手放下,伸手探了探女人懷中孩子的頭,燙手!天氣雖然不算涼,但可以聞到兩人身上傳來的汗臭。


    何阿妹感覺有人在碰阿民,用力睜開雙眼,太黑了,隻知道是個姑娘。自家姐妹嫁去外村,她們已經十多年沒有聯係過了,“你是誰?”


    孔慧慧一時語塞,刀以姍?何阿妹三十多年後才知道這個名字,孔慧慧?何阿妹這輩子應該都沒聽說過。她隻能避重就輕,“我有藥。”


    “你有藥?吃了也沒用。”何阿妹摸了摸大兒子的頭,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伸手在床上摸索,小聲叫著,“春哥兒?”梁偉春似乎不知道叫的是自己,但是聽到熟悉的女聲,他拍起了床。


    孔慧慧也很猶豫,工業園自帶醫療係統,幾十年後的醫院都隻做麵部修複,大腦修複這種手術,普通的感冒發燒都使用家用醫療係統就可以。她假裝從地上的籃子裏掏出一袋藥水,“這裏太暗了,有燈嗎?”


    “燈?沒有,蠟燭早用完了。”何阿妹不在意這個陌生女人,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麽好失去的了。


    孔慧慧無法,隻能再次假裝從籃子拿出手電筒,這還是最後一次上夜班,姑姑讓自己帶著看路的,用完就放工業園忘記還了。“這個藥水輸進去好的快點。”孔慧慧用手電筒照亮了手上的輸液袋,同時說明著藥水的作用。


    何阿妹借著電筒的光看清了麵前女人的臉,比自家兒子曬的還黑,看著這穿著不像是自家的親戚,小地主家的親戚也死的死,跑的跑。這個帶著所謂藥而來的陌生女人想幹什麽?同時又一次問了出聲,“你是誰?”


    “我是這次參展的人,你知道的吧,鎮上的迎賓館。”


    何阿妹是知道的,十天前就聽人說這次羊城的展會要安排來賓住在鎮上,那時家裏的男人還說到時候可以做點小生意賺點錢。沒想到這才幾天男人就跑了,兒子也快不行了…


    “我這次來參展就是打算給外賓賣這個特效藥的。”孔慧慧一通忽悠,把她怎麽來,又怎麽在百貨樓聽到八卦上門,把自己說成了願意為了救人不惜用掉要賣外匯的藥水,最後加了一句“你可千萬不能說出這個藥水啊,要是讓我領導知道了,我工作沒了是小事,父輩也要被處罰的。”


    何阿妹無語,她都沒打算給孩子用這不明來源的所謂特效藥,她昨晚心裏就明白,大兒子是保不住了,她隻是靜靜的抱著孩子讓他別怕冷。


    孔慧慧看著麵前無動於衷的女人,“你也看出來了吧,孩子情況不太好,他不叫冷,開始叫熱了!”孔慧慧有點生氣了,這個何阿妹還是幾十年後她看到的那個一把年紀還護著四十多歲傻兒子的女人嘛!一點精神氣都沒有。“半個小時就能見效,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咽氣嗎?”


    不知道是說的話刺激到何阿妹還是在手電的光芒下孔慧慧黑臉上黑白分明的真誠眼珠說服了何阿妹,她把大兒子放平在床上,“我看著你。”


    這是答應用藥了,但孔慧慧慌的一匹,她使用過醫療係統,都是直接掃描身體後才找準位置下針,現在自己要盲找血管,新手下場不知能否全身而退,但也不能再等了。


    她拿過床上的枕巾綁在男孩的胳膊上,用力拍了幾下肘窩,看到還算清晰的血管,穩住了手就快手下針,別說,還真成了,看到藥水順著靜脈進去,她也鬆了口氣,拿出兩個創口貼固定住針口,自己站起來拎著藥水,還真沒找到可以掛的地方。


    “你按著孩子,這時候不能亂動。”何阿妹聽到這話,伸手輕按住了孩子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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