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積雪落在鳳藻宮紅色的宮牆上,紅白交印,竟是異常的和諧。


    因著至正帝的到來,鳳藻宮內多了許多人氣。大殿內笑聲都多了。


    “這鳳藻宮啊,許久沒這麽熱鬧了。”皇後很是感慨地說道。因著皇上的到來,劉貴妃,德妃,良妃,宜妃等人紛紛借口來看望。


    至正帝念著許久未至鳳藻宮看皇後,並未與眾妃多言,待她們請安完便揮退了她們。


    即便如此,還是過去了好一陣子。


    皇後麵上沒有絲毫抱怨,隻嗔道:“皇上您看,妹妹們太熱情,飯菜都涼了。”


    “無妨,朕今夜宿在鳳藻宮。菜熱一熱,待朕與皇後慢慢用便是。”


    皇後身邊一眾近侍及宮娥,聽說皇上今夜要宿在鳳藻宮,麵上都露出驚喜,快手快腳下去準備了。皇後眼睛也是亮了亮,但很快又掩去。


    “那便讓他們先把飯菜熱一熱。”皇後拿起桌上的酒壺,“臣妾與皇上先喝幾杯水酒暖一暖身子,這酒是一直溫著的。”


    至正帝點頭,看著麵前的酒杯被皇後斟滿,看著她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指,又抬頭去看皇後的臉……


    哪怕保養得宜,皇後臉上還是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皇後有些羞意,一隻手撫上臉頰,“皇上為何這般看臣妾?臣妾跟新入宮的妹妹不能比了。”語氣中有幾許哀怨。


    “皇後有皇後的好。”


    沈皇後一聽,露出少女般的嬌羞,“皇上還是這般會哄人。”目光落在皇上麵前的酒杯上,閃了閃。


    也不勸酒,自顧自與皇上說起話來……


    “那年臣妾初入王府,心裏又是害怕又是高興,您待臣妾那樣溫柔,臣妾一顆心都落在了您身上……”


    迴憶著過往,皇後臉上都是甜甜的笑意。


    仰頭喝盡杯中酒,繼續迴憶,“那會您有正妃,有側妃,臣妾不敢爭寵。雖盼著日日與您相見,可還是恪守本分,隻盼著每天遠遠地見上您一麵就好……”


    迴憶裏都是甜蜜和辛酸,聽得至正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想著這些時日有些虧欠了皇後,看著她的目光越發溫和。


    見皇後一杯一杯地喝酒,也不勸自己,想著皇後的體貼,心裏越發受用。也不說話,隻安靜地聽著,也跟著拿起酒杯喝盡了杯中酒。


    皇後見狀又給他斟滿了一杯。


    也不看他,嘴裏仍是說著那些讓人迴不去的過往。


    至正帝陪著她喝,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桌上被內侍宮娥擺滿了飯菜,兩人已是有些微熏。至正帝看皇後的眼神都有些恍惚起來。


    “……您當著滿殿朝臣的麵,冊封臣妾為皇後,親自把金印和寶冊遞到臣妾手裏時,臣妾是真高興啊,臣妾當時就想,哪怕將來您要臣妾赴死,臣妾也是願意的……”


    至正帝聽著,恍惚那年的光景就在眼前一般。


    “胡說,朕怎會讓你赴死。”


    看著宛如少女般嬌羞的皇後,憶起年少的歲月,至正帝伸手把皇後的柔胰握在手裏。


    皇後看著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裏泛起一絲酸意。


    目光穿過重重殿門,深宮內苑重重宮牆似乎就在眼前。這宮牆鎖住了她,也困住了她。


    皇後眼神忽然變得堅定。


    “皇上,臣妾再陪您喝點。”夾了幾筷子菜放到皇上的碗碟裏,“這道水晶肴肉,您最愛吃了,臣妾時常命廚房準備著,好備您來食用。”


    至正帝拍拍皇後的手,“皇後有心了。”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至正帝揉了揉有些刺痛的腦袋,鳳藻宮今日的灑似乎烈了些。


    看著倒俯在桌上的皇上,沈皇後站起身來,冷冷地,至高而下地看著至正帝。眼神複雜難辯。


    良久,才衝著外頭喊了聲:“來人!”


    迎賓樓雅間裏,不勝酒力的定國公同樣倒在圓桌上。


    太子冷冷地看著他,伸手向暗袋裏掏出一粒黑丸子丟到嘴裏,就著一口溫水咽下。


    朝定國公走去,往他腰間一摸,把那枚指揮京畿九營的兵符拽了下來,揣進懷裏。


    “來人。”


    聽說定國公被太子請進東宮,商量要務,聽說會等一些重要的公文,今晚要宿在東宮外院,定國公夫人並沒有多想。


    還體貼地命人送去定國公的換洗衣物。又給了傳信的小廝厚賞。


    宮裏,聽說皇上宿在了鳳藻宮,劉貴妃等人也沒有多想。


    隻是有些沉不住氣的妃子,暗中抱怨了幾句。說衙門這才剛封印,皇上難得歇歇,都不讓人緩一兩天。


    這一晚,知情的人沒有多想,不知情的人更不會多想。


    結果臘月二十二一早起來,天就變了。


    宮中各處,包括皇宮各處宮門的禁衛軍,全給換了。換上京畿九營的兵馬。連京城九個城門的城門兵,和京城各處布防都換了。京郊大營也是一夜之間換了將領。


    京城各處換防換將,來得又急又猛,又因衙門封印,竟是無人發覺。


    會仙樓裏,魯王照舊帶著兩個兒子去吃早餐。


    他小兒子還是會仙樓的股東呢,不能因為七弟夫婦不在,就讓人覺得沒人坐鎮。用他兒子的話來說,他這個父親得幫著站站台,不然兒子年終的分紅都少了。


    還言詞鑿鑿,說若是會仙樓被迎賓樓等酒樓打垮,他七皇叔迴來會說他經營無方,說不定還要收迴他的股份的。


    於是魯王隻要有空,都會帶兒子來會仙樓吃飯。也向世人表明,會仙樓也是有人撐腰的。


    “今天真是奇了,這落雪天,宮門口竟是排了長隊,我還當城裏有什麽新鮮熱鬧事,結果一看,竟是城門口盤查得緊,耽誤了入城時間。”


    這馬上要過年,不會出什麽事吧?


    “對,我也排了小半個時辰。那些挑擔進城的都被翻檢半天,馬車底下車板都未放過檢查。我說我來會仙樓吃早餐,結果那城門兵還盤問了我一柱香時間。”


    幾人正在議論今早進城耽誤了時間,魯王聽在耳朵裏,有些錯愕。


    城門口嚴查?出了什麽事?


    “好像城門兵換了,我日日從朝陽門進城,結果發現今天守在那裏的都是生麵孔,一個個板著臉,好似別人欠他銀子似的。”


    “各衙門都封印了,城門兵還冒著風雪守城門,可不就對你冷臉嘛。”


    幾人又是笑又是抱怨,並不當一迴事。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魯王眉頭皺了皺。衙門封印,城門兵在這個時候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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