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子的封地被偷了,楚王哈哈大笑,多日的鬱鬱之氣一掃而空。


    “趙廣渙怕是做夢都沒想到吧,隻顧著派人盯西北,卻沒想到自己的封地被人偷了。”


    哈哈哈,真是痛快。


    秦王也覺得痛快。這些時日看著自己與太子的差距,如隔著一道天塹,讓他感到挫敗。可現在卻發現太子也不是銅牆一塊,封地都能給越王偷了。


    簡直不要太痛快!


    “五萬兵馬就把昌州拿下了。且昌州沒有任何察覺不說,周邊諸城對於這麽大的兵力動向,未有任何示警,看來昌州裏應外合,裏麵有越王的人,且昌州與周邊諸城暗中勾結了。”


    有內鬼是一定的了。


    “那肯定是有內鬼。昌州可是先太子的封地。”


    也不知父皇怎麽想的,也不給趙廣渙換一處封地。


    趙廣渙也以為將來登上皇位是十拿九穩,為了示好父皇,竟仍由父皇派人管理昌州,這麽多年竟是對昌州不聞不問。


    估計是擔心步入先太子後塵。想對父皇表示他不像先太子那樣有實力雄厚的母族,又有封地上的錢財和人手,想向父皇表達他隻有一顆全然依附之心。


    趙廣渙的示弱這麽多年也的確是取悅了父皇。處處說他孝悌仁厚。


    本以為有父皇的支持會順風順水,結果沒想到現在被人裏應外合,昌州變成趙廣淵的了。


    派人殺老七的兒子,沒殺成,反被老七狠狠報複。


    哈哈,真是痛快!


    越王派兵接管昌州的消息傳迴京城,又是滿京城嘩然。可這迴大臣們卻齊齊沉默,不像過去那樣,到皇上麵前痛斥越王的不軌之心了。


    安靜地裝聾作啞,仿佛沒收到消息一般。


    越王一步一步展示出他的實力,讓滿朝文武大臣感到震驚,也不由得在心裏權衡,與這樣的越王對上,於他們是否有利。


    也不隻是越王實力強悍嚇到了眾臣,也有太子鳩殺蔣項,讓眾臣心寒的緣故。


    不管他們與蔣項是否政見一致,但同朝為官,同為大齊官員,為國為民之心是一致的。太子卻為排除異己,私下處置正二品官員,讓人心寒。


    隔日的朝堂上,隻有太子一係的官員跳出來痛斥越王目法綱紀,目無君上的行為。並無多少大臣附議。


    太子很是失望,散朝後,又去禦書房哭訴。


    但至正帝也正頭疼著,無心安撫太子,隻無關痛癢地勸了兩句,就讓太子告退了。太子極其不滿,不說接下來的行動,隻說至正帝,在禦書房頭疼欲裂。


    當天下午就叫了定國公、齊親王、六部尚書及內閣諸官員議事。


    眾臣這迴發言更加謹慎。哪怕大夥知道越王此舉不妥,但要說他造反,又不是。


    越王手中捏著那麽多兵馬,還隻是圈在西北,並無異動。在西北各城征募兵員,對外還隻說是給自家產業準備的。


    也沒說王爺不能有自己的產業,不能有自己的下人。


    越王用自己的錢養自己的人,沒人能說他這麽做不對。且越王此次派兵攻占昌州也是事出有因。


    誰讓太子伸手對付他唯一的兒子呢。是個人都要暴跳如雷,狠狠出手報複一番的。越王有此血性倒叫人欣賞。


    “說話!”至正帝怒喝一聲。問諸官關於越王要如何處置,沒一個人說話。


    至正帝越發煩躁得想殺人。


    現在的越王不是他想如何處置就能如何處置的了。至正帝已經投鼠忌器了。一個處理不好,大齊內亂將起,若讓周邊諸國尋得戰機,派兵攻打,大齊將腹背受敵,分崩離析。


    且派兵對付越王,至正帝並無十成戰勝的把握。


    是何時起,讓廣淵這個逆子一步步做大了呢?


    禦書房裏除至正帝外,身份最尊貴的莫過於齊親王,但他不想開口。


    自從在朝會上為蔣項說了幾句話,太子和皇上都懷疑他已倒向越王。他何必管他們父子那攤破事。每天閑著觀魚溜魚不好嗎?


    而在場其餘大臣,雖都是至正帝的心腹,但至正帝總不會長生不死,繼位者到底是誰,現在他們也看不清楚了。越王表現出來的實力越來越強,而反觀太子,行事越發讓人失望。


    人總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迴皇上,”見皇上又要發怒,定國公頂著壓力開口,“越王攻占昌州,並未傷及無辜,且與當地州府也並無激烈對戰,並無差役身亡,也並未幹涉州府處理政事……”


    “可他接管了州府庫房,並派人接管了昌州六大糧倉!他把昌州當成他自己的了!”


    至正帝想到這就怒不可遏。真真是膽大妄為!目中無父無君!


    定國公便不想說話了。萬一多說,皇上還以為他在為越王說話。畢竟他的嫡長子現在越王手上。


    他現在外頭見著太子,太子都當他是個透明人。他現在還能好好呆在朝堂上,還能掌管京畿九營,負責京城安防,還多虧了他這些年忠心不二,皇上還對他有幾分信任。


    他都能想到,若皇上出了意外,他和他的家人,隻怕要被太子狠狠清算。


    禮部尚書藍弘輝看了一眼旁邊的兵部尚書,見他垂眼不說話,暗恨他狡猾。


    先前不過是因兵部公文裏夾著越王的秘信,兵部被太子怒斥了一番,儲達不過是被罰了一年俸?,現在就裝聾作啞了。


    藍弘輝也不想開口,但見皇上目光正落在他身上,隻好硬著頭皮說道:“迴皇上,越王此舉也是事出有因。若派人安撫,再遣太醫前去給越王世子問診,再好生勸慰,越王定會撤兵的……”


    “哪來的越王世子!”至正帝喝斥道。


    不是說姓林嗎,就一輩子姓林吧!


    至正帝氣歸氣,氣完也多少能理解越王這麽做的原因。


    越王從小就重情重義,當初先皇後和先太子身故,他都不想活了。現在好不容易有顆滄海遺珠,待之如珠似寶,太子派人暗殺他,不生氣不報複是不可能的。


    但沒想到老七膽子這麽大,竟敢派兵接管了昌州。


    是還念著昌州是他胞兄的封地,自己賜給廣渙,他心中不滿?


    太子和皇後到他麵前哭訴好幾迴,讓他嚴罰越王,哭得他心煩。怒斥了太子一番。太子強辯,說暗殺越王兒子不是他所為。可自己要派人去清點太子手上的暗衛時,太子又不同意了,哭著說自己不信任他,要辭去儲君之位。


    他沒想過要廢儲。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至正帝頭疼欲裂。


    他知道老七為什麽要占著兵力,為什麽要針對太子,又為什麽不圍攻京城。他想在自己在任時,為他胞兄和呂家翻案。


    可自己是決不會答應他的。


    不答應他,又不好派兵與他對抗,怕把他逼急了,國內將起內亂。


    至正帝很是頭疼,再一掃底下的官員……


    六部尚書中,禮部藍弘輝是德妃之父,秦王楚王外祖,兵部儲達是宜妃之父,是吳王外祖,而戶部尚書垂垂老矣,侍郎劉啟繼位唿聲最高。


    而劉啟又是劉貴妃之父。晉王之外祖。


    至正帝的頭又疼了。都能想到將來太子繼位時風起雲湧,也不知太子能不能治得住他們。


    掃一圈發現這裏麵還真沒有越王的人。至正帝又沒那麽生氣了。


    老七當年被他貶到皇陵,跌落穀底,無人可依靠,母族也無人了,結果愣是憑一己之力,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至正帝忽然有些明白當年先皇為什麽會這麽看重這個孩子了。


    京城會如何處置越王,消息還未傳迴,倒是函穀城眾將得知越王派人攻占了昌州,全軍振奮。


    孟彥等人還跑到越王麵前埋怨,說是沒派他們帶兵,沒讓他們參與。


    “函穀城現在處處都是釘子,函穀關大軍隻要一動,京城立刻就能收到消息。”哪敢用函穀關的兵。


    眾將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但沒參與到其中,多少有些遺憾。


    趙廣淵安慰道:“先前函穀關大勝,給你們請功的折子京中至今還在壓著。但本王這裏給你們記著,將來必不會虧待你們。另外各城衛營招募兵力,都交由你們處置,亦是本王對你們的信任。”


    “多謝王爺信任。屬下萬死不辭!”


    王爺把各城招募兵力的事分配給他們,募兵、軍需、帶兵,等一切事務都交給他們去做,這是對他們的信任。


    原先他們隻在戰時負責帶兵,非戰時,其實都是閑差,無實務的。現在越王把各衛營交給他們打理,衛營裏的一切事務都由各將軍說了算,他們掌握一城軍務,和那些掌地方政務的文臣一樣的權利。


    這讓他們感到被重視的信任感,個個拚了命都想早些募完兵,並訓練出一支強兵出來,將來在大比武時他們帶的兵能脫穎而出,能得到越王的重用。


    個個都卷得很。現在誰敢說越王半個不是,他們都能帶兵攻到京城去。


    “有些城池募兵已結束,現在非戰時,除了練兵,還有囤田的重任。”趙廣淵向各衛營指揮使交待囤田一事。


    現在朝中已對函穀關大軍中止了糧晌的發放,各城池衛營更不會發放糧晌,他不能一直用私庫供應,這不是長久之計,需得讓各衛營自給自足。


    “之前西戎賠的牛馬,已按需分到各處,再者你們招募來的兵力,有極大部分先前都是莊戶人家,對如何耕作必是熟撚的。將來各衛營的田產,除了按比例上繳之外,餘者變賣得的銀子也由你們自行支配。”


    眾將一聽眼睛一亮,那豈不是誰囤的田多,誰地裏的產出就多,誰就越富?


    銀子多,代表什麽,沒人不懂。


    個個摩拳擦掌,打算迴去就要大幹一場。而那些沒輪上到各衛營當指揮使,或是沒選擇到各衛營去的將領,開始後悔了。


    紛紛表示要競選下一個衛營的指揮使。


    西北各衛營開始紅紅火火熱熱鬧鬧搞起大開發來。


    各地縣衙本是冷眼旁觀越王在他們的地盤招兵買馬,又是設衛營,又是設指揮使,來分他們的權。雖心裏不滿,但麵上還笑著給他們行各種方便。


    難道能反抗不成?


    越王多少兵馬,他們縣衙又多少人?


    以為百姓畏戰,他們招不到人,等著看熱鬧。結果沒幾天就招滿了。把縣令縣丞他們都搞懵了。他們是呆縣衙久了,外頭變化都這麽太了?


    又以為衛營住得苦吃得苦訓練苦,會有無數人逃跑,結果衛營那邊還給他們建起磚頭的營房來。


    那營房據說比村裏村長家的房子還好,一般富戶家的還比不上。還經常有肉吃,發的衣裳都是新的,很多人一輩子都沒穿過這麽好的衣裳。訓練也一點都不苦,很多人說比種地輕鬆多了。


    導致無數人堵著衛營大門,要加入他們。


    以為這樣就沒了,定是天天不停地操練,有無數人熬不住要退出,結果,衛營裏的士兵又扛著鋤頭出來開荒了,不僅有牛有馬幫著犁地,還有無數的家眷自發跑來幫他們開荒。


    把各縣的百姓都卷起來,紛紛出門開荒。


    荒地開出來前三年不征糧稅,但開出來後得去官府記名,交買地的錢,這地才算是你的。結果讓各地縣衙沒想到的是,光收這少少的買地錢,各地縣衙的庫房就滿了。


    消息傳迴京城,讓至正帝想派兵去收繳昌州的動作又緩了下來。


    西北一直窮,為什麽窮,因為百姓手裏沒幾畝地。有地的也貧瘠的很,一年到頭,也收不了一石糧食。


    結果越王一去,那些荒地都被人爭著開荒了?


    可是就算開了荒,西北的地也不比別處,地裏能產出糧食?


    “越王說了,地裏之所以不產糧食,是沒找到適合西北的種子。等咱們開了荒,越王就會送咱們種子!適合咱們西北地裏豐產的種子!”


    百姓們是盲目的,原先沒人這麽做過,哪怕有人這麽說也不願意相信。可現在越王的人都在開荒,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的荒地都開出來的樣子。要是地裏沒有合適的種子,他們會這麽幹?


    有那閑時間,睡大頭覺不好?


    時下的百姓沒見過什麽世麵,大多盲目又盲從,隻曉得沒有好處別人不會這麽做,於是紛紛跟著做。


    於是西北便進入風風火火搞大開發的陣仗中。


    把至正帝和京城眾臣都嚇了一跳。若越王手中真有合適西北土地的種子,那真是利國利民之舉啊,那將來國庫一年能多收多少稅糧稅銀?


    百姓們能吃飽不是每代國君想做的事嗎?


    至正帝把已經發出的軍令又收了迴來。想看看越王能做到哪一步。


    結果至太子越發不滿。


    太子滿不滿意,趙廣淵不知道,讓人把昌州府庫裏的銀子往函穀城運,把六個糧倉的糧食往西北運,美其名曰之前與西戎對戰,很多將士立了軍功未有封賞,很多陣亡將士的撫恤金也沒發,這些是給他們的。


    至正帝能說什麽?收到奏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昌州府官不必理會,也不必抵抗。


    結果至正帝的曖昧態度,讓無數人以為至正帝更看中越王,背後都議論皇上是不是要易儲,讓太子越發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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