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仙樓後院。十來個孩子拉扯吵鬧成一團。


    “憑什麽不去!我表哥叫你去,你敢不去!”小胖子徐意揪著莫小北的衣領不放。


    莫小北被衣襟勒著脖子差點喘不過氣,“我得聽樓裏的安排。”


    一邊解釋一邊用手去掰徐意揪他衣領的手。


    奈何徐意長得比莫小北高壯,遠不是幹瘦的莫小北能推得動的。


    長至帶著平爍幾個孩子去攔,想把莫小北救下,而另一方也帶人來攔。兩方混戰成一團。


    一方恨莫小北這個賤民不給麵子,想給他點顏色看看,一方不讓徐意和楚王世子對莫小北動粗。十來個孩子在後院推搡上了。


    今天會仙樓不安排“小石頭曆險記”登台,又沒有富人請這出戲,莫小北便帶著小鍋子躲在舞台的角落看別的節目,揣摩別人是怎麽演戲的。


    兩人正貓在舞台的角落裏,安靜地觀摩學習,不想被前來看節目的楚王世子和他的表弟徐意看見了。


    讓人去把莫小北和小鍋子叫了過去。


    說讓莫小北去徐府表演,莫小北說他做不得主,得聽樓裏的安排。徐意便不高興了。


    又想到他們府裏也請了這出戲,但得排到很後麵去了,便想讓莫小北去和樓裏說先去徐府演,莫小北不同意。


    說都安排好了,別人先請的戲自然是先演。徐意便覺得莫小北一個賤民還敢看不起他,脾氣上來,就上來揪打莫小北。


    同行的小鍋子去攔,也被揍了。


    莫小北和小鍋子被人叫走,在樓上看戲的長至和平爍等人也看見了,便尋了過去,結果雙方一言不和就戰到了一起。


    “不許打人!”“會仙樓裏不能打架!”


    “就打,怎麽樣!敢不聽我們的話!”


    一看徐意霸道不講理,與他說不清,長至便找到一旁閑閑看熱鬧的楚王世子趙平陽說長。


    想讓他叫徐意停手,結果趙平陽身形不動,還高傲地看著長至,“你不該先向我行禮嗎?”


    他是楚王世子,是小王爺,是將來的楚王,這個姓林的不過是一個拖油瓶,他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小子見過世子。”長至朝他行了一個禮,“請世子快讓徐意停手。”


    趙平陽撇了混戰中的一團,“他是他,我是我,是他打架又不是我打架。”


    趙平陽心裏不爽,原先大家都去迎賓樓,他請朋友吃飯,大家都說去迎賓樓,可現在大家卻說要來會仙樓。都瞧不上迎賓樓了。


    讓他很生意。又聽大家說會仙樓的節目好看,他不肯人雲亦雲,在家憋了幾天愣是不來看。可會仙樓的節目大家都去看了都說好,就他沒看,最後他自己忍不住,也跑來看。


    看了驚為天人,便想請他們到家裏演出,結果他來晚了,排隊都排到二月去了,趙平陽心裏又不爽了。


    徐意會觀言察色,便說讓莫小北先到徐家演出,莫小北不同意,說要聽樓裏的安排。徐意又說反正莫小北今天閑著也是閑著,他自己一個人去也行,莫小北說自己一個人演不成,還是不同意。


    徐意就生氣了。趙平陽也生氣,覺得區區一個賤民也敢在他們麵前拿喬,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就想看著徐意狠狠把他教訓一頓,怎肯去勸架。


    長至又是給他行禮,又是說好話,結果趙平陽還是不為所動,長至便知道他這裏說不通了。


    目光尋了一圈,示意夥計去叫大人。


    來勸架的夥計便撒腿跑了,沒兩息就來人了。後院的動靜早有人報了掌櫃和管事。


    蔣離腳步匆匆跑了來,都是貴人家的寶貝,哪一個出事,會仙樓都得罪不起。“小王爺,徐公子,消消氣,他們不懂事,小的先給你們道個不是。”


    蔣離上來先道不是,接著便解釋了起來……


    “莫小北做不得主,都得聽樓裏的吩咐,節目才推出,各處就預定了,時間都排定了,您看這樣好不好,您想哪天看演出,小的跟預定的人家商量商量?或是給您加個夜場?”


    徐意很是不屑地哼了聲,“我們就要明天去家裏演出,你讓對方往後排一排。”


    “明天上午是定國公府,下午是大長公主府,您看跟誰家換?”


    “就明天上午!”徐意才說出口,被趙平陽扯了一把。


    徐意行事霸道不知事,他不能不知事。定國公府是大公主的夫家,而大長公主是他皇祖父的姐姐,兩家都不能得罪,趙平陽還是知道輕重的。


    “夜裏有安排了嗎?就加個夜場。”


    “我不要夜場!”徐意不同意,他還要給大家下帖子呢,夜裏是怎麽迴事,他就要白天熱熱鬧鬧的。


    趙平陽狠狠地瞪他,讓徐意嚇了一跳,不敢說話了。


    於是便定了明天的夜場。


    “那要莫小北去演!”


    “好好,夜場讓莫小北去演。”能把兩位小祖宗搞定,蔣離大大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小鍋子低垂了頭,別人不要他,他也知道對方是嫌棄他了。


    趙平陽帶著徐意和幾個孩子走了之後,大家便圍上來關心莫小北有沒有被打到。


    長至摟著小鍋子的肩膀安慰:“你演得很好,我姑母都說你進步很大,再多演幾次,你一定不比莫小北差的。而且你有你自己的特點。”


    “真的嗎?”小鍋子被鼓勵到,抬頭看向長至。


    “真的,被拐那幾場戲你演得最好,後麵你膽子再大一點,會更好的。”


    小鍋子演戲有些放不開,看戲的都是貴人,他表演過程中也不敢抬頭看台前的觀眾,不敢與觀眾對視交流。


    “以後小北演戲,還有演別的戲時,你就到後台看他們演,看得多了,你就能演好了。”


    “嗯嗯,”小鍋子重重地點頭,“我一定會演好的!”


    原本被家裏賣到戲班子,他吃喝都要看人臉色,被人使喚打罵,養成了怯懦的性子,好不容易適應這樣的生活,又被戲班子賣給越王府。那是京裏的貴人,以前接觸都接觸不到的貴人,那孩子一開始訓練時與人說話都是低垂著腦袋。


    現在已經好多了。


    又見莫小北拿的賞錢比他還多,也激起了他的一些鬥誌。


    長至安慰了他一番,又安慰了莫小北一番,才被得了消息的林照夏和趙廣淵叫了上去。


    林照夏和趙廣淵已經得了稟報,後院發生的事,連長至如何鼓勵小鍋子如何安慰莫小北的話都知道了。長至進來時,夫妻倆看著已長成小大人的兒子,目光欣慰。


    現在對外不能宣布兒子的身份,讓兒子在楚王世子麵前不得不低頭,讓趙廣淵很不舒服,但兒子能屈能伸,不畏強權,做父親的又很欣慰。


    “解決不了的事,就交給大人,要懂得借力,不需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自己扛。”


    “嗯,孩兒知道。本來是想著小孩的事情讓小孩自己解決的。”哪想到對方那麽不講理,好說歹說都說不通。


    趙廣淵把兒子叫到身邊,趁機教導了他幾句,“有些人因身份上的便利,從小被慣壞了,跟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隻能用更高的身份和權勢去壓製他。若自己壓不住,就得適時去借力,不可硬拚,硬拚會使自己受傷,可懂?”


    “懂,孩兒記住了。”


    見兒子一副乖順的模樣,偎在夏兒身邊,趙廣淵一陣滿足,嘴角勾了勾。


    徐意,徐掌院的孫子是嗎,上迴說他越王府沒有子嗣傳承,徐家看不起越王府,他還記著呢。嘴角的笑落了下來。


    轉眼就到了元宵。


    元宵京城有燈會,滿城華彩,亮如白晝。街上人山人海。


    趙廣淵記憶裏的京城元宵燈會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記憶都變得模糊,而長至和林照夏卻是見識都未見識過。早早日頭還未落,一家三口就出了門。


    街上人潮洶湧,人擠人,人挨人。還好越王府的護衛多,不然一家三口也得被擠成肉餅。


    街上小商小販叫賣聲不絕,各種香味從各個角落直往鼻子裏鑽。一路吃過去,不大一會,長至的小肚子就鼓了。


    “早知道上午的飯也不吃了。”


    引得林照夏和趙廣淵笑話他貪嘴。


    但兒子開心,這又是他第一次在京城過元宵節,想著這些年孩子懂事聽話,課業也做得認真,趙廣淵和林照夏都不舍得去攔,一路依著他順著他。


    吃完就到處閑逛,不一會,又拎了好些花燈在手。“我給齊齊留著,下次迴去帶給他!”


    “行,那一會看著好的,也給你幹媽買上幾件。”


    張斂秋很是喜歡從大齊帶迴去的東西,從林照夏這裏要了好多東西過去,還專門用一個房間收著展示,不知是她自己喜歡,還是想一解呂善長的思鄉之苦。


    明眼人瞧著呂善長處處依著張斂秋,處處順著她,事事都聽她的,而張斂秋好幾年都不肯給他一個身份,兩人不清不楚地處著,但林照夏知道,她那姐們,最害怕呂善長忽然有一天跟趙廣淵迴大齊了。


    熱熱鬧鬧的元宵節過後,十六這日,一家三口都沒有出門。


    方二跑來找趙廣淵稟事,“徐祜昨晚在綠竹巷一夜未歸。”


    趙廣淵點頭,“讓你去找的人,可有進京了?”


    “已經在路上了,再有一日就能到了。王爺打算什麽時候安排他們動手?”


    “二十號衙門開印,就安排在十九號吧,動靜務必要鬧大一點。但還是跟上次一樣,把消息透給太子那邊,咱們別沾手。”


    “是,王爺放心。派的人都是生麵孔。”


    趙廣淵點頭,見話都說完了,他還杵在那裏,“還有事?”


    方二看了他一眼,躊躇著,“王爺,小公子……”


    “嗯?”


    見王爺定定地看他,目光未明,方二想求證的心又怯了,“小公子說明日要去城外十裏亭接林敬寧一家,小的送小公子過去吧。”


    趙廣淵掃了他一眼,見他不敢看他,才嗯了聲。有方二親自跟著,他也放心些。


    方二鬆了一口氣,大步出去了。見著曹厝,狠瞪了他一眼,他都磨了曹厝這麽多天了,姓曹的還跟聾子啞子一樣,氣得他想咬他一口。


    “你瞪我幹嘛。”你眼瞎心盲是我造成的不成。


    方二不理他,又瞪了他一眼,轉走就想走,結果曹厝說了一句,“你大哥在越州都給自己找了一位,你大侄子馬上就要生了,你有看好的人沒有,要不我給你指一個?也老大不小了。”


    方二一聽跑得更快了。


    曹厝嗤了聲,“當我喜歡管你啊!”還不是怕你沒事做,盯著小世子的目光太灼熱了,讓人看出來。


    隔天長至接到林敬寧一家五口,他們先迴了自家小院,又拎著大包小包來找林照夏。


    “都是爹娘讓帶來的,家裏做的一些醃菜酸菜臘肉,還有給你們做的衣裳。”


    林照夏一一翻看著,“怎的帶這麽多?”抖著衣裳,在長至身上比劃,“很合身,長至又長高了些,娘還是跟長至在近前一樣,絲毫不差。”


    馬氏聽了就笑,“娘特意放長了些,就怕他長得太快,穿不上。”


    “我很喜歡。”長至把衣裳抱在懷裏,仔細疊好。


    見兒子開心,林照夏也跟著開心,“娘也是,還給我和王爺做衣裳,我們有針線房給我們做,不缺衣裳穿。那些布料都是讓你們帶迴去給爹娘他們的,又給我們做了衣裳來。”


    “娘說家裏用不上這麽好的布料,讓你以後別惦記家裏。爹去年讓你們代賣的首飾得了不少錢,家裏現在也不缺銀子花用,讓你跟王爺好好過日子,別惦記他們。”


    趙廣淵往幾個包袱那裏掃了一眼,心裏脹得滿滿的。自母後走後,再沒有長輩關心他衣食穿用了,現在娶了夏兒,他又有嶽父母長輩惦記他了。


    林照夏沒有看到他的眼神,隻顧著與馬氏拉家常,問家裏的情況,“幾個孩子都還好吧,這麽冷的天,小寶也跟著你們來迴一路折騰,我說讓你把他放在我這裏,你還不肯。沒凍著他吧?”


    “沒有。那孩子是個皮實的,一路雖冷,但在馬車裏燒了炭盆,又給捂了手爐,穿的也厚,倒比他哥姐還要精神。”


    林敬寧一家子迴來,長至有三個表兄弟一起玩,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隨著歸家訪親的人陸續迴京,年假也結束了。


    臘月二十,衙門開印,趙廣淵天未亮也去上了朝。


    本以為沒什麽事,開年第一天上大朝,該是太太平平的一天,沒想到朝會上卻炸了個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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