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周末,張斂秋和呂善長帶著長至和齊齊去馬場玩。


    這四人除了還年紀小的齊齊,都是會騎馬的。


    呂善長自不必說,做為大齊世家後代,騎術做為君子六藝,那是自小就學會的。而長至的騎術,也被趙廣淵重點培養,雖無多少騎行經驗,但獨自跑馬是沒問題的。


    至於張斂秋,做為一名合格的藝人,騎馬也是必修課。當然她的騎術和長至與呂善長比不了,她還得有教練在前頭拉著馬。


    “長至,跑慢些。這些馬瞧著溫順,但脾性咱們沒摸熟,還是別跑太快。”


    “知道了伯伯!”


    自林照夏不見後,長至好些天沒見笑臉。對於九歲的孩子來說,再懂事再獨立,心裏也是惶恐不安的。呂善長陪了這些天,也不見他開懷。


    卻不料到了馬場,騎上馬,這孩子就帶了幾分興奮出來,臉上也帶了笑容。


    看長至騎在馬上,動作嫻熟地馭馬飛奔,陪在一旁的呂善長,不由得感慨,這孩子不愧是皇室子孫,這不經意流露出的世家貴子風範,看得讓人恍惚。


    被自個親爹抱著坐在馬背上的齊齊,見到長至哥哥打馬飛奔,越發興奮,“長至哥哥,跑快點,再快點!”嘴裏駕駕地亂叫,恨不得身下的馬匹也跟上去。


    呂善長好笑地按著兒子,一邊目光跟隨長至,不時在旁指點一番。


    長至聽到齊齊的鼓勵,越發興奮,跑了幾圈,越發覺得酣暢淋漓。


    他喜歡這種奴馬飛奔,風從臉上刮過的感覺。身上的好戰因子似乎也被覺醒了,“駕!”兩腿一夾,那馬便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射了出去……


    另一邊,結束了認親宴,林照夏和趙廣淵坐在迴府的馬車上。


    看著馬車上堆放得滿滿當當的賞賜,心情好到不行。“這一趟進宮,值了。”


    在宮裏聽了幾句刺耳的話又如何,夾槍帶棒都不算什麽,若聽幾句歪話就能得這許多賞賜,她願意天天聽一迴。


    誰還跟錢過不去。


    趙廣淵歪在車壁上,目光寵溺地看她拆盲盒。


    林照夏每拆出一個,就跟他炫耀一番,“這玉鐲綠油油的,水頭這麽好,放在現代估計能賣好幾百萬。”嘖嘖,“這個沒有標記吧,是能隨我處置的吧?”


    見趙廣淵點頭,眼睛更亮了幾分,小心翼翼地把鐲子收到錦盒裏。


    “你說皇後也不過是送了一對玉鐲,這劉貴妃又是送鐲子又是送鳳釵又是送頭飾的,這是幾個意思?”


    趙廣淵把玩著她遞過來的鳳釵,晃了晃,鳳釵下麵的流蘇就跟著輕輕晃了晃,鳳嘴銜著的碩大珍珠越發耀目,“這鳳釵是宮中匠做局所製,有標記,不能典賣隨意轉送,隻能當傳家寶。”


    至於劉貴妃的目的,他心知肚明。


    他那好父皇允他入朝聽政,是看秦王勢大,隱隱有蓋過太子的隱憂,把他立起來,是為了分薄秦王的勢力,拿他當刀。而劉貴妃暗裏想拉攏他,怕是想學太子,撿大漏。


    劉貴妃的心思不難猜,至於晉王有沒有這個心思,目前還看不出來。


    把鳳釵遞給她,“收好,宮裏的手藝,外頭尋不到。”


    至於劉貴妃的心思……想了想便提點了她幾句,“今後若還入宮,若有事可尋劉貴妃。”


    林照夏把鳳釵收好,見他對劉貴妃這麽看重,有些錯愕,“劉貴妃能處?”


    “至少現在能處。”


    林照夏便也聽懂了,她看了那麽多片,拉了那麽片,也不是白看白拉的。沒有實戰的宮鬥宅鬥經驗,但理論知識不少。


    皇後雖說也在拉攏他們夫妻,但皇後和太子對他們還帶有很深的戒備。而德妃,不加害就不錯了。劉貴妃實力不如皇後,拉攏更用了幾分真心。


    她今天在認親宴上觀察了一圈,雖說隻是第一印象,但哪些人能結交,哪些人要防範,還是有幾分底的。


    這些皇子皇女也分了好幾派,親太子的,親秦王的,還有誰都不親的,林照夏也看得分明,以後再有應酬如何保持這個度,心裏也添了幾分成算。


    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去時兩輛馬車,迴來時多添了一輛。十六皇子終於磨得皇上的同意,得以跟著他七皇兄七皇嫂迴府多住幾天。


    喜得他馬車才剛停穩,就蹦了下來。跑過來牽著林照夏和趙廣淵的手,臉上抑製不住的笑容。


    “就這麽開心?”


    “嗯,開心!宮裏好無趣的。”小家夥皺著眉頭控訴。


    “行,那你就多住幾天。什麽時候玩膩了什麽時候迴宮。”林照夏看他開心的小模樣,恍惚看見了兒子,也跟著開心了起來。


    三人進了府,後頭錦繡和映月領著出宮伺候十六殿下的四名宮女太監,抱著宮中的賞賜跟在後麵。


    把小廣濟安排在離主院較近的一個院子後,夫妻二人便迴屋補眠去了。


    睡了一個時辰後醒來,趙廣淵便領著她去見了王府的屬官及一眾幕僚。


    認了個臉熟,又給了賞。


    然後是王府的侍衛、府衛、下人都來拜見新晉的女主人,都得了一個月月錢的賞。


    趙廣淵翻著王府下人的花名冊,向林照夏介紹這些人的來曆……他剛迴京時,王府總共也沒幾個下人,隨著他迴京,宮中及各處都借機送了他不少下人。


    這些人能不能用,如何用,需要林照夏斟酌。


    還有後來皇後送來的周、賈兩位嬤嬤,如何安排也是令林照夏頭大。


    之前在宮中尚儀局做過事的孔嬤嬤,林照夏讓她當了自己的教養嬤嬤,而伺候過先帝麗妃的衛嬤嬤,林照夏讓她當了主院的管事嬤嬤。


    至於周、賈兩位姑姑如何安排……重用她們,顯然不放心。隨意安排她們,恐會讓皇後那邊不舒服。


    “周嬤嬤就負責府上的采買吧,賈嬤嬤就負責調叫府上的下人。咱們王府開府較晚,各處都沒什麽規矩,將來府上設宴應酬估計不少,我和王爺也要經常出門應酬,莫讓外頭笑話咱們府上沒有規矩。”


    周賈兩位姑姑早有心理準備,她們是皇後派過來的人,怕是得不到王爺王妃的重用。想到應該不會安排她們近身伺候,但沒想到王妃把王府采買,和調叫下人的重任交給她們。


    不免有些錯愕。


    “怎麽,做不來?”


    “不是不是,做得來做得來!”兩人迴神,急忙謝恩,“謝王妃看重,奴婢定不辱使命!”


    下人安排妥當,主院各處也被安排得跟鐵桶一樣,林照夏便帶著錦繡和映月去歸置她的嫁妝。


    昨天大婚收的禮由蔣文濤帶著外院管事們歸置,林照夏隻等他們歸置好看禮單和賬本就行。


    而那些禮物是要收到外院庫房的,與她和私庫不同。


    她和趙廣淵的私庫存在內院,單立賬本,不與外院賬本放在一起。


    進了庫房,那些箱籠都還披著紅綢,林照夏粗略看了一遍,實在是太多,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隻挑了感興趣的寶貝看了一眼,便讓錦繡映月領著丫頭們分門別類的擺放,造冊,她和趙廣淵撿了十來樣裝在箱子裏,連同嫁妝單子帶迴了房間。


    而另一邊,馬場上,長至騎著馬跑了一圈又一圈。


    可能是自爹離開後,再沒機會迴大齊騎過馬,現在娘又不見了,心情鬱鬱,到了馬場,騎到馬上便舍不得下來。


    見他開心,呂善長和張斂秋便也縱著他,由著他玩。


    馬場的馴馬師,見他小小一個孩子,騎術這般出眾,見獵心喜,和呂善長一起,一左一右陪在他身邊,教他騎術。


    長至得了眾人的誇讚,心中略略得意,邊上又有幹媽和齊齊鼓勵,不由得就放開了手腳。


    見馬場有障礙杆,不由得躍躍欲試。


    呂善長見他難得開懷,也不忍心阻止,見另一側還有馴馬師在,便跟在一側,一邊陪著一邊叮囑,“放輕鬆,跑慢些……”


    見長至輕鬆就奴馬跳過了幾個障礙,也跟著高興。結果到最後一個障礙時就出事了。


    那馬也不知怎的,是疲勞了還是怎樣,前腿在跨過障礙杆時磕了一下,導致馬身在躍過障礙杆時整個就撲倒在地上,長至一個不防,就被摔了出去。


    “長至!”


    見他摔馬,呂善長急忙撲過去接,而馬場外觀看他跑馬的張斂秋看得目?欲裂,叫著“長至!”就衝進馬場……


    另一邊拿著寶貝迴房的林照夏,忽然感到一陣心窒。


    但也沒多在意,隻以為是這一天事太多了累著了。想著看完寶貝,就早早吃晚膳早些睡覺。


    結果還沒來得及把玩帶迴房的寶貝,蔣文濤那邊就讓人送來昨天的禮單。


    “這江環是誰,怎麽送了這麽貴的禮?”


    趙廣淵目光落在“江環”上,頓了頓,掃了一眼他名字後的禮物名目,“是先太子妃的胞弟。”


    “先太子妃的胞弟?親的?不是姓薑嗎?”


    “用的化名。”薑寰如今在函穀關屢立軍功,已升任將軍職。“他家中知道我要開酒樓,還送了不少人來,大廚中亦有幾個是他家送來的,聽說是禦廚的後人。”


    “這薑家也算有心了。”


    “嗯,他薑氏一族本來出了一個太子妃,闔族榮耀,結果,太子妃就出事了。如今薑氏一族不得舉仕,若我不能為皇兄翻案,他們一族終大齊一朝,都將泯然於世。”


    “嘖,那這是舉族支持你了?”


    趙廣淵點頭,“他們別無選擇。”


    除了他,不管投靠誰,他們薑氏一族都不會得到重用。


    林照夏心下了然,隻有共同的利益,才能統一戰線,也才能激發出更牢固的關係。看來這個薑家,能用,趙廣淵用起來也頗為順手。


    一份厚厚的禮單,便能梳理出親疏遠近,從中能看出哪些人家可深交可有來有往,哪些人隻是泛泛。


    “這禮單你且收好,將來也好迴禮。”


    林照夏應是,小心把它收進匣子。收好後,又把玩從嫁妝中挑出來的寶貝。


    “怎的把這個也拿過來了?”趙廣淵看著擺在桌上的匣子,眉頭緊皺,厭惡之情明顯。


    林照夏沒有理會他的情緒,兀自在他麵前打開匣子,把玩那串佛珠,“我倒挺喜歡的,不是說致遠是得道高僧嗎,還被京城人喻為天師……”


    趙廣淵打斷她的話,“什麽狗屁天師,不過半桶水罷了。”


    滿京城的人都被這禿驢騙了,一句話就害得他皇兄沒了命。


    “你這就有點牽怒了,他頂多是沒算準,不能說先太子是他害的。”


    就是他害的!他滿嘴跑馬,一句真言都沒有。趙廣淵想起舊事,麵上還是憤憤。


    “可我卻覺得這佛珠看了讓人心靜。”浮躁不安的心,都跟著平和了。


    林照夏把佛珠放在手心把玩,那佛珠除佛頭外,共有十八顆,雕成一般大小,據說十八顆佛珠代表“十八界”,即六根、六塵、六識。


    佛家通過六識來觀世界,而塵因根而有相,見相時,背後的心需清淨,然後六根就會清淨,六根清淨之後,遇到六塵就不會著相而生妄心。


    致遠大師送來這佛珠也不知是何意。


    拿在手上,倒讓人耳目清明了不少。


    正把玩著,忽然感覺佛珠有了一些異樣,好像是金光一閃,細看又不見了,林照夏不由得愣了愣,結果還想再細看時,又什麽都沒有了。


    正疑惑,就被趙廣淵拽緊了手,“怎麽了?”林照夏扭頭問他。


    趙廣淵也沒說話,隻是愣愣地盯著前方的虛空,神情緊張。


    他又感到空氣中的異樣了!周遭氣流的湧動,就像他無數次穿越去到現代和大齊那樣。


    趙廣淵很是激動,緊緊地拽著林照夏的手,感受著這空氣中傳來的久違的異樣。


    他不能鬆開她的手,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那一頭不知道要通向哪裏,他不能放她一個人去麵對,要走也是夫妻一起。


    林照夏很快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異樣。


    她能迴去了!她能迴去了!


    激動地拉著趙廣淵站了起來,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朝空氣湧動處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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