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大街正當中,過去人聲鼎沸的五層戲樓,現在易了主,門口被圍了起來,隻留了一個進出的位置,裏麵叮叮當當響個沒完。


    也不知何人這麽大手筆,接手下來,是還開戲樓,還是要裝成什麽樣。


    路過的人無不好奇地撇兩眼。


    趙卓陽進了樓裏,見裏外換了個模樣,屋裏亂糟糟,各種木料石料堆的到處都是,木花木屑沾了他一身。他一邊拍打著,一邊跟著他堂兄轉悠。


    嘴裏叨叨個沒完,可他堂兄忙得很,眼神都欠奉。


    “堂兄,你真不怕虧本啊!這麽大個樓你用來開酒樓,手裏有人手嗎,做的菜能不能比貴賓樓迎仙館更好?”


    趙卓陽嘴裏叨個不停,“那兩家堂兄知道吧,貴賓樓後麵是秦王,迎仙館後麵是太子,裏麵的廚子都是宮裏出來的禦廚……”


    哎呦,一下子撞到趙廣淵背上。“堂兄你怎麽停下來了。這走的好好的。”


    “是你沒看路。”


    “是是,是弟弟沒看路。”趙卓陽嘻笑兩聲,往前跑一步,歪頭看他堂兄。


    “堂兄,你這真的要開酒樓啊?跟那兩個打對台?要不還是算了吧,還開戲樓吧,我父王愛聽戲,認識不少班主,讓他給你介紹幾個,到時候請人幫你站台,又有過去的客人捧場,不愁沒生意。”


    趙卓陽心裏也挺納悶的,這好好的戲樓,本來生意挺好的,裏麵的戲本比別人新,伶人唱腔好聽,個個長得又俊又美,每天客似雲來,怎麽就收了生意?


    還被他堂兄把鋪麵盤到手了?


    這正陽街,旺街中的旺鋪,但凡有鋪麵騰出來,下一刻就要被人盤了去,都不用等著掛牌。


    結果大夥都不知道戲樓要收了生意,仿佛一夜之間,就關張了他堂兄接手了要改建了,還是跟戲樓兩碼子事,要開酒樓!


    趙卓陽站在亂糟糟,無處下腳的中庭,往樓上掃去……


    中庭是空的,一望就能望上每一層樓的雕花欄杆,那是每一層樓給貴客們留的位置,從樓上望向中庭,這裏之前是唱戲跳舞唱曲的地方。


    這地方可真好,前一任主人聽說是江南的富商,身份隱秘得很,從來沒人見過他的模樣。平地起了這五層戲樓,用料都極考究,那黝黑的楠木,聽說都是從西南深山老林裏運過來的。


    嘖嘖,早知道要出讓,他就出手盤下來了。


    盤下仍開戲樓,天天都能來聽戲看戲。豈不美哉。


    “堂兄,要不還是開戲樓吧。客人都是現成的……”趙卓陽不遺餘力地建議,一是為了有個消遣的地方,二是真的怕他堂兄折了本。


    他現在還未成家立業,銀子有多少花多少,總共也沒攢幾個家底,到時候堂兄賠了本,他也幫不上忙,到時候總不好讓堂兄真的把王府典出去住外頭吧。也不好掏他父王的私庫。


    愁人。


    “不必,我心中有數。”要開戲樓,就不必讓路夜把人撤了,做這麽大動作了。


    有啥數啊有數。趙卓陽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堂兄都被關在皇陵十年了,離開京城十年了,這十年大家的口味的都變了,好吃的酒樓飯館也開了好多家了,過去的老店都被擠兌出京了,你有數個啥有數。


    趙卓陽心裏愁啊,真愁。


    見他堂兄不時跟匠人溝通幾句,這裏要如何裝修,那裏又要做成什麽樣,中庭如何設計,各層的廂房如何設計,後廚灶台又如何砌,林林總總,都是燒錢的勾當,他聽得更愁了。


    這是除了一個殼子,把裏麵全改了一遍啊。


    這般大手筆,多少銀子夠裝修啊!


    典一半王府得來的三十萬兩銀子,原先他還覺得挺多的,可現在看來,是一點都不夠花啊。


    真是愁死人。


    這一愁就把他的來意忘了。那傳說中的空白聖旨自然也就沒看到。


    趙廣淵從皇陵迴來後,還是去司農司上差,與彭宋兩個主事一起,整理從皇陵得出的各種田土數據,寫了一封詳細的奏折呈了上去。


    不僅他得了皇上的誇,連帶著彭宋兩位主事都跟著得了賞。


    把彭宋兩位主事高興得走路都發飄。


    他們這樣的小人物,萬年都不定能在皇上那邊落個名姓,可越王才一迴京,他們就在皇上那邊露了臉,還得了賞。


    連帶著司農司一幹同僚都以羨慕的目光看他們。他倆不僅得了司農卿的讚許,連工部尚書都誇了他們幾句。


    這真是麵上大大的有光。


    家裏得了宮中賞的宮緞,女眷們都忍不住裁了時興的秋衣,頻頻外出赴宴,很是露了幾迴臉,收到的帖子越發多了。


    家中女眷得了臉高興,彭宋兩位主事更高興,“王爺,下迴您有事交待,盡管吩咐!”包在屬下身上。


    恨不得啪啪拍著胸膛保證。


    “還真的有事要問你們。”


    趙廣淵拿出幾張圖紙,“你們在工部多年,知不知道誰的手藝比較好?那種做機關機括比較好的,我有幾個東西想找人打製出來。”


    彭宋兩位主事拿著圖紙看了半天,愣是沒看明白。


    “王爺,這事包在我們身上。工部那些人,各自都有什麽手藝,我們心裏門清。工部那邊做不出來的,木匠機括等等人手,京城哪裏藏有這樣的好手,我們也給王爺找出來。”


    “那就拜托你們了。等事成,必奉上厚禮答謝。”


    兩位主事聽得心裏舒坦,“小事一樁,王爺盡管放心。”


    趙廣淵於是一邊在司家司當差,偶爾去皇莊看看地,閑瑕時去藏書館走走,更多時間是安排酒樓裝修一事。


    畢竟典了一半王府借來的錢,要做什麽生意,做成什麽樣,滿京城都等著看呢。他自是不敢懈怠。到底窮王爺是借酒樓窮人變富,還是虧得底都賠光,變得更窮。


    滿京城人都等著看。


    趙廣淵以為一切都太太平平時,可有人心生不甘,開始作妖了。


    東宮,蘇妙雲正在聽兒子給自己背書,見兒子聰明伶俐,才三歲就會搖頭晃腦地背詩了,太子一眾兒女中,就沒一個這麽聰明的。


    蘇妙雲與有榮焉,打算一會叫宮人把太子叫過來,好好聽一迴兒子背詩。


    改天讓太子把兒子帶到皇後皇上麵前好好露一迴臉,聽說越王小時候就是兩三歲就會背詩,才得了先帝的喜歡。


    正要命人去找太子,就聽宮人來稟,說有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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