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蘇側妃打發了人去找太子。


    “殿下,娘娘苦夏,禦廚房做的餐食,娘娘所食不多,念著想吃一口陵瓜,但殿下分到娘娘處的兩顆已經吃完,殿下……”


    太子還當什麽事,聽完,吩咐一旁的內侍,“著人去齊雅鋪子那邊再買一車來,各處再分幾個。蘇側妃那裏誕下皇嗣有功,多賞兩顆。”


    “是。奴才這就命人去辦。”那內侍應聲出去。


    來稟事的宮人,舒了一口氣,這事要是稟告給太子妃和魏側妃,怕是還要被嘲諷一番。還好娘娘上月為太子再添一子,得太子看重幾分。


    朝太子行了禮,也恭身退下。


    待人走後,太子與幕僚商議,“父皇命陵戶明年勻一半田地種陵瓜,一陵五十戶,整個皇陵近千戶陵戶,每戶哪怕種二三畝,明年陵瓜產量也是頗巨,這事不能全部交與齊雅奇寵店去辦。”


    那間齊雅鋪子,背後是蔣氏族人,這幾年賺足了銀錢,京城誰人不眼紅?


    又是花鳥魚蟲,又是各種洗浴香膏,又是各種海外奇貨,又是玻璃又是珍珠,賺的錢怕是海了去了。


    他那兩個好兄弟,秦王楚王在背後上竄下跳,要不是有齊王叔護著,怕是早被秦王楚王吃幹抹淨了。


    如今那店裏又與皇陵那邊的陵戶簽了收瓜協議,明年那麽多地種陵瓜,蔣家想一家獨吞,怕是不行。


    “殿下,這事是皇上下的旨,整個皇陵都跟著種陵瓜,隻蔣家想做獨門生意,怕是不能夠。”這事怕是要交與宗室和各陵陵丞那邊共同協理,蔣氏旁支做為商戶也隻能從中分一杯羹。


    想獨攬是不能的。


    “太子不如打發人往宗室那邊去一趟,看看誰主此事。”太子名下產業很多,但一斤百文的瓜,這麽好的生意也沒幾樁。


    太子很快與眾幕僚商議妥當,派人去插手明年的陵瓜生意。


    與太子同樣想法的秦王楚王自是不甘落後,早太子一步問清了主事之人,早早搶下一半的陵瓜生意,還在皇上那邊過了明路。


    一畝產瓜二千斤,隻要總攬五百畝瓜的賣賣,一斤百文,就是十萬兩銀子的生意,而且這還隻是明麵上的,再得些種子,他們的莊子跟著種,一年地裏產出就能賺上不少。


    秦王楚王自是不會放過此等好事。


    “確定越王沒插手此事?”秦王問底下的人。


    秦王幕僚點頭,“確定。越王已無嗣可能,要那麽多錢財估計也沒用。自夏至大祭生了大病後,就一直在行宮養病。先前還偶爾會去享殿那邊給先帝抄經書,但後來已經足不出戶了。”


    “確定足不出戶?”楚王問道。


    “確定。陵區各出入口,崗哨那邊均有問過,出入名單都查看過,連越王身邊的曹公公這幾個月都鮮少出門,估計在行宮寬解越王。”


    最早的時候,曹厝還經常會出門,給越王四處尋醫問藥,後來漸漸的也不出門了,怕是知道越王藥石無效,再無奇跡發生,放棄了尋神醫了。


    秦王楚王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神裏的笑意。


    “我這七弟可憐,將來待他迴京,我必會向父皇請示,過繼一宗室孩子給他,也不至於將來膝下空空。”


    楚王也笑了起來,“要是七弟看上我府裏的兒子,我也隨他挑去。”


    “楚王大義。”眾幕僚紛紛恭維。


    不止東宮和秦王楚王想分陵瓜這杯羹,其餘人等也是看得眼紅,蠢蠢欲動。


    蔣府,蔣項聽得各處奏報,穩如泰山。


    兩個兒子蔣旭陽和蔣文濤恭立一旁,看著自個父親給越王寫密信。


    見父親寫好,往信封裏塞,才開口道:“父親,我們不用提醒王爺那邊,早早做準備,除林家之外,再多簽一些收購協議嗎?”


    林家今年種了五畝陵瓜,也是在越王的授意下種的,並早早以奇雅鋪子的名義與他家簽了五年的收購協議。


    皇上那邊下旨整個陵戶跟著種,還讓林家出種子,都是得了越王和林家之便,現在生意轉手就放給宗室和各王爺那邊,那越王豈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皇陵那邊本來就是皇室的田地,分到陵戶手裏,不代表就是陵戶們自己的田。如今皇上下旨讓陵戶們勻田種瓜,自然是皇家怎麽吩咐陵戶們怎麽來,你們還想幹預不成?越王能落下林家那五畝都已是不易。”


    而且越王如今也不靠著京城鋪子生金蛋了。


    蔣項得了越王的密報,隱約得知越地的經營情況,蔣項心中大定。不然那數萬兵馬光一月嚼用,就吃不消。


    “那玻璃的生意,本就惹人眼紅,還是王爺有眼光,早早送了一成幹股給齊親王,才保了下來,不然你以為玻璃這生意咱蔣府旁支的名義能護得住?”


    蔣項看了一旁不動如山的蔣旭陽,見長子如今越發穩重,心中滿意,看著一旁上竄下跳的小兒子,眉頭又擰了起來,“你學學你大哥,別一有事,就急得上竄下跳,你如今不小了。”


    又想到小兒子的婚事,再想一想,德陽郡主那邊已為了這個小畜生耽誤了三年,更是愁上添愁。


    起身把封好的密信交給大兒子,“讓人給越王送去。”說完就往外走。


    “父親,你去哪?”蔣文濤上前去攔。話都沒說完呢,事情沒交待清楚,這又是去哪。


    蔣項瞪了他一眼,“去哪?我去找齊親王喝酒!和他一起為德陽擇佳婿,看京中哪家兒郎可堪婚配,早早給定下,沒得耽誤了德陽。”


    蔣文濤忽地頓住,急得不行,生怕父親真的幫著德陽擇了別人,“父親……”想拉住他,又頓住。


    蔣項看他一眼,深歎口氣。


    今年無論如何也要促成德陽和文濤的婚事,皇上那邊若是再阻著,就讓齊親王去操心吧,畢竟他女兒也十九了,不好再留了。


    不行的話,早早讓德陽另擇佳婿,沒得耽誤了那孩子。


    “你還不去齊雅書館那邊看著!越王不是又讓人送來了一批圖書來?你還不去安排人把它們刊印抄寫出來。”


    蔣文濤張了張嘴,低頭應下,“是,兒這就去。”


    等蔣項走後,蔣文濤拉住蔣旭陽,“大哥,父親不會真的和齊親王商量給德陽擇佳婿去了吧?”


    蔣旭陽看他一副焦急的模樣,笑了起來,“放心,齊親王要是想給德陽另擇佳婿,早早就給定下了,還用拖到現在?”


    據他看來,齊親王和齊親王妃是早早看中自家這弟弟的,但皇上對父親心存介蒂,不想兩家聯姻,便命宗室那邊一直攔著,但如今德陽也十九了,再不婚配,怕是會影響宗室其他女子的婚嫁。


    總要有個結果的。


    拍了拍蔣文濤的肩膀,安撫了他幾句,又道:“你之前幫王爺經營書館,以書館的名義廣收天下書籍,不是得了好幾本孤本古籍嗎,還有前朝帝師的幾本書冊,父親不是讓你整理出來,給王爺和長至送去嗎,你都抄好了?”


    蔣文濤點頭,“抄好了。一會我拿給大哥,大哥一並送過去,各地收上來的古字畫也多,這迴夠王爺賣上一段時間了。”


    “那就好。”蔣旭陽點頭,見他著急,又安慰他,“這些年齊親王與咱家走得近,咱家早早綁在越王這條船上,若能爭取到齊親王支持,王爺那邊將事半功倍。所以父親那邊即便不看你的心意,也會力成此事,你莫憂心。”


    “誰,誰憂心了。”蔣文濤臉紅紅的不承認。


    蔣旭陽笑笑,“你隻管安心幫王爺經營書館,這些年書館藏書越來越多,又對天下學子免費開放,導致每年春闈各地學子早早上京,天天泡在書館裏,得益菲淺,各地學子無不感念王爺免費開放藏書館之恩。你且幫王爺經營好此事,暗中留意,莫讓人中傷了王爺的名聲。”


    “大哥放心,我知此事重大,一刻都不敢放鬆。”


    兄弟二人分開,蔣文濤到了京城西邊的齊雅書館。此時正是午食時分,但放眼望去,書館內還是烏泱泱的人。


    書館建有五層,除最上一層因放的都是各地收攏來的孤本古籍,限有功名及一定身份的人上去外,其餘四層皆對天下學子開放。


    四層,分門別類,每一層藏書皆不同。每一層四周皆是高高的書架,密密麻麻擺著各類圖書,中間擺著長長的桌案和椅子,供眾人坐著閱覽和抄寫。


    書館不限身份,均可入館看書,在裏麵坐上一天都不會有人趕,在裏麵或看或抄寫,也可壓戶籍和路引借走圖書。除借閱一天一冊收五文錢之外,在裏麵看書抄寫不收一文錢。


    自書館開放以來,吸引了京城所有學子的目光。隻用一年,又吸引了全天下學子的目光,引各地學子紛至遝來。


    隻因為裏麵圖書收藏之多,內容之廣,世所罕見。


    世家大族也有藏書館,但從不對外開放,更沒有此規模,更不用說讓人借走可抄寫了。可齊雅書館,免費對天下學子開放,可借閱也可抄寫,引無數人爭相入內一觀。


    不說普通學子,就是達官勳貴家的學子也不一定能看過這麽多藏書。


    每天開館前,門口就排滿了烏泱泱等著入館的學子。人數太多,蔣文濤還無師自通,發明了預約的功能,早早預約,約滿就不能入館了。


    不然全部一擁擠進去,這書館都要被人擠爆擠塌了。


    即便每天的預約額約滿,還是有不少人等在書館門口,就盼著裏麵有人出來,趕緊補位進去的。


    一時之間引各方關注。議論紛紛,猜測越王用意。


    兩外地來的學子,提前幾天預約,直至今天才能入館,一入館,被每一層這密密麻麻的藏書給震驚到下巴差點砸地上。


    “老天,我們全城的書加起來,都沒有這裏多吧。”這一排排一架架密密麻麻,還四層!天爺,這是多少藏書!


    “聽說五層是孤本古籍,連宮裏都沒有。”一學子盯著往上五樓的樓梯,羨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等你我有了功名,就能上去了。”


    見友人還盯著往上五樓的樓梯,開解道:“你可別心裏怨念,人家不給我們上去,我們能進來,就已經是慶幸了。外頭聽說排了好幾天隊都進不來的呢。”


    “瞎說什麽呢,我是那麽不知恩的人?你看我們縣裏,那李家,幾本藏書,就建了一個藏書館,還得眾人巴結著捧著各種好處四處求著才能進去看上一眼,都呆不了半個時辰就得出來,你看看這裏,免費給天下學子看書。”


    方才他都看到了,很多都是貧家子弟,鞋上還穿著草鞋呢。


    聽說這裏還收抄書,給書館的一些書抄寫,還能得好些銅錢呢!好多外地來的貧家學子,進來無不一邊看書一邊抄書賺幾個吃住錢,不然京城這地方居大不易,得到外頭當乞丐去了。


    “聽說,這書館背後的主子是越王。”


    “真的假的?不是蔣家嗎?”


    “噓,是越王。聽說是越王體諒學子們辛苦,想開民智,才開了這個免費的書館。聽說想給故去的親人攢一些福報。”


    “故去的親人?是先……”


    “噓!閉嘴!我們念著越王的好就行,你可別大嘴巴四處說,到時候闖了禍,誰也救不了你。”


    越王故去的親人是誰他們都知道。其實九年前之事,誰人不知是怎麽迴事?說呂國公和太子謀反?小孩都不信。


    先太子幼時就封太子了,用得著謀反?


    隻是,皇家之事,大夥不敢妄議。提都不敢提。


    想到已發配到皇陵九年的越王,兩個學子對視一眼,心裏不勝唏噓。


    別的他們不管,就衝著越王給他們天子學子開了這麽一個免費的書館,供他們免費閱盡天下之書,他們心裏就認越王。


    蔣文濤聽著兩位學子小聲的議論,轉身悄悄走開。


    殿下所做這些自不會白做。知道是越王開的又如何,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像東宮,秦王,楚王那邊就算知道殿下心思不純,想利用天下學子攢名聲又如何?這等利國利民之事,還想給王爺安個什麽罵名不成?


    越王都絕嗣了,還能謀反不成?


    現在東宮和秦王楚王隻想拉攏交好的,雙方都想得此助力,可不敢輕易得罪了殿下。


    蔣文濤舉步往五樓走去,還要看看哪些書籍可給長至那邊看的,再命人多抄一份給那孩子送去。


    想到長至,蔣文濤嘴角牽了牽,那孩子今年九歲了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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