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還未接話,她身後的人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


    那小丫頭眼巴巴地瞅著她:“張婆婆,我餓。”


    其他人也表態,不管主子們怎麽鬥法,眼前是自個兒的五髒廟更重要。


    張婆子長歎一聲,隻得屈從,幫著收拾大廚房。


    銀杏迴去後如實稟報,吳氏氣得當場砸了杯子。


    “這娶的什麽兒媳?這是娶了個祖宗來磋磨我!我非得給她點教訓。她如此不孝,我要罰她禁足,罰她抄《孝經》,罰她跪祠堂!”


    吳氏一迭聲地說著,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銀杏和身邊的吳嬤嬤自然裝作啥也沒聽見。


    “銀杏,你去,傳我的話,我要罰她。”


    銀杏白著一張臉,大奶奶昨日那麽威猛,此時她過去會不會吃苦頭都難說。


    但她也不敢違逆夫人的意思,隻能空著肚子又跑一趟。


    哪知,她進了院子,卻連門都沒能進去。


    “大奶奶正用早膳呢,有何事晚一會兒再說吧。”


    寒梅較為溫和,讓銀杏心下稍安。


    她聽見席千悅滿意的聲音:“這豆沙卷真不錯,就是要這樣小小的,一口一個。紅棗糕略甜,下次再淡點……”


    她說一聲,那個叫寒香的丫頭也跟著應一聲。


    銀杏聽著,越發覺得肚子空空,難受得緊。


    別說那豆沙卷紅棗糕了,但凡現在有個饅頭給她,她都能一口吞下去。


    好不容易待席千悅用完早膳,漱完口,寒梅才又問她:“姐姐過來有何事?”


    所有人都看向她,院子裏靜靜的,銀杏無端多了幾分緊張,期期艾艾道:“今兒早上,大廚房裏王婆子等人挑事,打了人,把食材亂丟,早膳也未做。夫人吩咐,讓大奶奶跪祠堂,抄孝經,之後再禁足。”


    “哈!”席千悅發出一聲大笑,真把銀杏嚇了一大跳。


    隻見席千悅穿著精致繁複的流彩暗花繡金絲雲錦衣裙,施施然走了出來。


    她好笑地看著銀杏:“你覺得,我會受罰嗎?你就去迴複夫人說,我如今吃飽了,要消消食後,再好生躺著歇歇。要麽就休我,休我就把你們大少爺用了的嫁妝銀子都賠給我,我立刻馬上麻溜地走。嗯,就以我不孝為由休我。”


    她說完後,竟帶著丫頭們徑直向院外走去,看來,真的去消食了!


    雖然昨日鬧了好幾場,但銀杏此刻還是被席千悅的囂張驚呆了,這簡直就是,混不吝!


    隨著銀杏去迴複,各房也正被送來了早膳:隻有白米粥和饅頭。


    吳氏掀了掀眼皮子:“席氏怎麽說的?可認罰?”


    銀杏不敢隱瞞,照原話說了,自然又把吳氏氣得夠嗆。


    “既然花用不到她的銀子,我兒還娶她作甚?我要休了她!”


    楊興賢正好進來,皺皺眉:“娘,夫妻間哪有不拌嘴不吵架的?動不動就說休棄,日子怎麽過?”


    “兒子,我如何不知夫妻間哪有不拌嘴的?但你看看這席氏,根本就沒有要和你好好日子的樣兒,也沒有要在咱們府裏好好過日子的樣兒。你說她如今到底是想怎麽樣?”


    “再看看這吃的是什麽?白粥,饅頭!我可吃不下。”


    吳氏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若都是如此,簡直就想發瘋。


    楊興賢有點詫異地看了他娘一眼,府裏不是窮慣了嗎?原先……府裏都是這樣吃的。


    雖然侯爺的俸祿也不算少,但架不住侯府人多,自己又要讀書。


    即使侯府沒什麽有用的交際,然而身處京城,總也有些要出門做客人情往來的事兒。


    夫人掌家,每日裏都在說著銀錢不夠花,再怎麽節省,下人的月錢也總要給些的。


    無奈,隻能從衣食住行上節儉。


    一直以來,若是說午膳晚膳還稍微講究點兒,那早膳真是哄飽個肚子。不過是喝點米粥,吃點包子饅頭,想要精致的點心,那是沒有的!


    楊興賢發現,現在府裏人人都已經不願過之前那種生活了。


    包括他自己!


    “你那媳婦還叫囂著讓我休掉她,說就以不孝的由頭!我要罰她禁足,她如今已經跑出去了;我罰她抄寫孝經,人家壓根就不願意抄……”


    吳氏還在喋喋不休,楊興賢有點不耐地打斷她:“娘,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等我下學了再說吧。我趕緊吃兩口,要去書院呢。”


    這話說得在理,吳氏也不再囉嗦,臨了又叮囑阿昌:“大少爺若是想吃什麽,你在外頭給他買。”


    楊興賢正在邁腿出去,似想起什麽,又退迴來,把五十兩的銀票放到吳氏手裏:“娘,這是昨兒個在爹的書房裏找到的。咱們如今手裏也沒有其他銀子,你好好拿著。其他的,我會再想辦法。”


    吳氏接過銀票,滿是心酸,都怪那賤婦,害得她這芝蘭玉樹般的兒子,受這等折磨!


    楊興賢帶著阿昌走向馬廄,卻見馬車已經不見了。


    “想來是大奶奶已經用了馬車。”阿昌訥訥道。


    楊興賢拳頭緊握,這個女人,真是一刻都不會讓他心情好。


    無奈,他們隻好邁著腿走出去。


    到了大門口,卻見多了兩個門房,鐵塔一般!


    而原先的門房張老頭也在一旁候著,在對比之下,就像隻雞崽。


    楊興賢不悅:“你們是誰?這是怎麽迴事?”


    鐵塔一般的其中一個門房道:“我們是大奶奶調過來的,若是有人要找大奶奶,我們可及時稟報。”


    楊興賢撇撇嘴,走了出去。


    阿昌咂了咂舌:“大少爺,大奶奶這是防著咱們的人不給她稟報呢,還是怕咱們的門房不給她開門?”


    “說的都是什麽話,啥咱們的她的?”


    阿昌不敢再說,心裏暗道,如今府裏可不就是分成了兩派嗎?大奶奶一派,其他人是一派……


    也不知是東風壓倒了西風,還是西風會壓倒東風。


    但就目前來看,彪悍的大奶奶穩占上風,大少爺和夫人竟還未能轄製住她。


    阿昌忽然想到,以後的日子,不會是大奶奶為所欲為吧?照這趨勢下去,似乎很有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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