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無奈的搖搖頭,還是趕緊去藥櫃裏拿了體溫計一量,四十度,又去拿了退燒藥扶起他給他吃了下去。看著他倒在沙發上,又從自己屋裏拿了枕頭和被子,幫他把鞋脫了,安頓好之後,去廚房準備了檸檬加了糖和鹽衝好水,拿了吸管,去給封啟年喂水。


    “封啟年,你喝點兒水,喝完再睡。”蘇晚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不由的心疼,到底這段時間是誰在受盡折磨,難道除了自己,他也同樣如此?可蘇晚沒發現,她這樣習慣性的為封啟年忙前忙後的樣子早已出賣了她,明明她就還很在意這個男人。


    封啟年想起來,被蘇晚攔住,“躺著用吸管慢慢喝,沒問題的。多喝點兒,補充電解質。”


    “謝謝晚晚。”封啟年說著,沙啞著聲音,乖乖喝水。


    “自己燒成這樣,不知道早點兒買藥嗎?萬一暈倒在馬路上怎麽辦?燒成這樣不在酒店待著,出來瞎跑什麽?”蘇晚埋怨著,心裏卻想著封啟年千萬別有事兒。


    “晚晚,我好想你。”封啟年忽視了蘇晚的埋怨,握住蘇晚的手。


    “放手,生病了還不老實。”蘇晚看封啟年喝了一杯水,掙脫出來,起身走了。


    封啟年手裏一空,心也跟著空落落的,正失落著,就看見蘇晚端著水盆又返迴來了。他嘴角輕輕勾起,他的晚晚,終究還是心疼他的。


    蘇晚拿了毛巾,用溫水加了點兒酒精放在盆裏端過來。她扶起封啟年,幫他脫了外套,隻穿了襯衫才又躺下,開始給他物理降溫。蘇晚也顧不上什麽,給封啟年擦了臉,就解開封啟年的襯衫,給他擦著身體。蘇晚安慰自己,她這是在幫助一個病人,因為她有人道主義精神,雖然這個男人現在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她也不能讓這個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什麽問題。


    封啟年看著蘇晚解開他襯衫的扣子,專心的幫他降溫,心裏說不出的感動。這個小女人,雖然臉臭臭的,但若不是還關心他還愛他,可能現在恨不能讓自己就躺在大馬路上自生自滅了。他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看著蘇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沒吃晚飯?”蘇晚看著他問。


    “我兩天沒吃東西了?”封啟年迴答。


    “沒有人跟著你嗎?榮成呢?”蘇晚心裏咯噔一下。


    “沒有,大哥他們走了之後就我一個人在這。”封啟年聲音有些弱。


    “那你跟著迴去多好,非一個人在這受什麽罪。”蘇晚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舍不得,舍不得放下你,放下十一。我想求你原諒,可我知道自己沒什麽資格跟你說這樣的話。晚晚,對不起。”封啟年深情的看著蘇晚。


    “我去給你熬點兒粥。”蘇晚一聽封啟年又要開始,轉身就進了廚房。


    封啟年知道蘇晚現在什麽心情,他也不想說下去,想著他這兩天最想吃的就是蘇晚熬的粥,嘴角含著笑意。


    蘇晚進廚房,想著封啟年兩天沒吃東西了,放棄熬白粥,而是拿了青菜和肉出來,熬了蔬菜肉絲粥,想著能給封啟年增加些營養和能量。等她的勺子不停在砂鍋裏攪動的時候,她眼睛都是酸澀的,蘇晚仰頭,不想讓心疼封啟年的眼淚掉出來,她忽然自己就害怕了,為什麽自己會情不自禁的去心疼那個人,為什麽會為了他著想,他們不是什麽關係都沒有了嗎?


    蘇晚歎了好幾次氣,才將原本關火一走了之的想法壓了下去,她端著砂鍋放在茶幾上,又去拿了勺子和小碗,盛了一碗涼了會兒,遞給封啟年。


    “自己能吃嗎?”蘇晚問。


    “你能喂我嗎?”封啟年問


    “我放這了,你自己吃吧。”蘇晚說完,要將碗放下,封啟年拉住她的衣角。


    “我起來吃。”封啟年有些費力的坐起來,接過蘇晚手裏的碗,慢慢攪著粥晾涼,然後舀起一勺放進嘴裏。“還是你熬的粥最好喝。”


    蘇晚沒看他,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打開電視,音量調的很小,其實也沒看進去。但兩個人若是這樣無聲相對,蘇晚又覺得太尷尬。


    “我們能聊聊嗎?”封啟年邊喝粥邊問。


    “快吃吧,吃完早點兒迴去。”蘇晚拒絕。


    封啟年沒再出聲,喝完一碗,又問,“我還能再喝一碗嗎?”


    蘇晚沒辦法,走過去又幫他盛了一碗。


    等封啟年喝完第四碗的時候,蘇晚有種衝動,讓他下樓溜達兩圈去消消食。看他終於不再吃了,蘇晚將碗收拾了,說,“你歇一會兒就迴去吧。”


    蘇晚進了廚房,洗碗洗砂鍋,收拾好出來,就看見封啟年居然就又躺在沙發上蓋嚴了被子睡著了。蘇晚本想著一會兒他精神一些了就讓他走,看他這個樣子也沒可能了。隻能幫他掖好被子,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拿起手機,給朱曉潔發了微信。


    “嘵潔姐,封啟年發燒四十度,你讓慕總他們過來接人吧。”


    “他最近時不時就會發燒,你怎麽知道的?”


    “他現在在我家。我剛給他吃了退燒藥。你跟慕總說一聲,明天來接他迴去吧。他在這也不吃飯,說是燒兩天都沒吃東西。”


    “那我給他訂個外賣吧,你把你家地址給我。”


    “算了,這麽晚了,你也不好訂,我給他熬了粥喝了,你們還是盡快接人迴去吧。”


    “好,我告訴成風,蘇晚,抱歉了,你還得照顧他。”朱曉潔從蘇晚的字間多多少少看出些無奈。


    “算了,好歹認識一場,總不能看他倒在大馬路上。”


    “他也是太想你能原諒他了。我也不是替他說話,蘇晚,他真的很愛你的。”


    “就不說這個了,你記得跟慕總說。”


    結束聊天,蘇晚靠在床上,伸手拿起前幾天找出來的被姨姥姥裱起來的當年的報紙和獎狀,複又沉默了。


    那天聽慕成風講完,其實她就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了,那年暑假,她跟媽媽一起照顧在安城做手術的姨姥姥,等姨姥姥出院,媽媽想著正好暑假就帶她一起送姨姥姥迴濱海休養。


    濱海對於蘇晚來說是個好地方,大海和天空一樣藍,還有小夥伴一起在沙灘上撿貝殼,抓螃蟹,尤其是姨姥姥總悄悄的給她錢,讓她去買好吃的,她愛吃冰棍兒和棒棒糖,可陸雪說一個太寒涼一個容易蛀牙,都不讓她多吃,她就拿著姨姥姥給的錢,趁自己出去玩兒買了吃完再迴去。很多次都跑到姨姥姥家房頂上偷吃,想著這裏沒有人能發現。


    有一次,她上了房頂,就看見對麵院子的一個房間裏門沒有關,裏麵有一個小哥哥躺在床上,手腳都被拴著鐵鏈子。開始她還以為是一個病人沒有在意,結果隔天上去就看見有個男人還在打那個小哥哥,小蘇晚搖頭,覺得這家大人怎麽這樣,小哥哥生病了還打他。可是第四天,她發現打那個小哥哥的人又多了一個,而且下手特別狠,小蘇晚急了,她冰棍一扔,從房頂下來跑派出所去了。


    “小姑娘,找不到家了?”警察同誌看見走進來的小蘇晚問。


    “我要報警,有人打人。”小蘇晚聲音稚嫩但很堅定。


    “誰打人?”警察以為是小姑娘父母打她了。


    “我在房頂上看見的,我不認識的,好幾個人打一個小哥哥,打了好幾天了,那小哥哥還被鐵鏈子拴著呢。”小蘇晚說。


    “幾棟幾號?”警察立刻警覺。


    “我也不清楚,您跟我去我姨姥姥家房頂上看看吧。”蘇晚也不知道那家幾棟幾號,就拉著警察的手要帶他去。


    民警看到她說的認真又肯定,就和一個同事跟著她去了,上了房頂,真的看到對麵的情況,民警拿出手機,迅速的安排同事出警。從房頂下來之後,將蘇晚交迴陸雪手裏,還說了聲小姑娘真棒。弄得陸雪一頭霧水,一直問蘇晚到底什麽事兒,怎麽警察和她從自家房頂上下來了。


    外麵很快來了三輛警車和好幾個警察,一會兒附近的鄰居們就看見警察從那家帶出了三男一女都戴著手銬,大家都圍在邊上看熱鬧。又來了一輛救護車,車上下來護士醫生,從裏麵推出來蘇晚在房頂上見到的小哥哥。


    警察看見蘇晚往人群前麵張望,就領著蘇晚近前,看看因為她的機智勇敢救下的人。


    蘇晚看著滿臉、滿身傷痕的小哥哥有些心疼,從自己兜裏拿出一顆棒棒糖放進他手裏,“小哥哥,去醫院打針很快就好了,吃糖就不疼了。”


    十五歲的少年被打的眼裏充血,根本看不清眼前這個小姑娘,隻覺得她的聲音很好聽,眼睛很亮,小手很軟,他說不出話,隻是握緊了手裏那顆棒棒糖。


    大家都納悶出了什麽事兒,很快救護車就開走了,警察也撤走了。沒兩天,那個曾經被蘇晚拉上房頂的林警官就和另外一個同事來到姨姥姥家,給蘇晚帶來了一張獎狀,誇獎她聰明勇敢,知道遇到壞人找警察,還知道不驚動壞人保護自己。又過了幾天,新聞報道了濱海破獲了一起綁架案,案犯綁架了某城某集團總裁的獨子到濱海,結果被機智勇敢的某小孩無意間發現並熱心報警後,犯罪份子被一舉抓獲,成功解救了被綁架少年。


    雖然沒有提到蘇晚的名字,甚至連假名都沒用,但姨姥姥後來還是保存了蘇晚沒帶走的那張獎狀和當時的報紙,還裝裱起來放在了家裏。那件事是姨姥姥引以為傲的,但又害怕說出去了,要是那些壞人迴來會打擊報複蘇晚,所以隻能自己將當年這些東西留著,當個念想。


    蘇晚拿著獎狀,沒想到她跟封啟年的緣分從她七歲那年就開始了,那個她吃冰棍無意中發現被人打的小哥哥原來就是封啟年。當時她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唯一心疼的就是自己怎麽給出去的正好是最喜歡吃的荔枝味的棒棒糖。


    這是什麽樣的虐緣,讓她和封啟年一次次相遇又一次次分開,蘇晚會想起這一切,真的有歡笑也有淚水,有怦然心動也有心碎欲裂,有情意綿綿也有傷心難過。蘇晚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徹底放下如今躺在她家客廳裏那個男人,可這奇幻般的相遇、相識、相愛,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忘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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