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聽到韓淩淵的唿吸聲變得急促了三分,而她的心跳,也莫名有所加快。


    電話費好貴的,他們不該這麽浪費,她深吸了口氣,率先打破這尷尬的沉寂,幹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韓淩淵,我到上海了,跟你報個平安。”


    “嗯。”


    “對不起啊,我差點忘記給你打電話了,你等很久了嗎?”


    “不是很久,我也是剛過來。”韓淩淵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個小人在嘲諷他:哪裏,你明明已經等了五個小時了,一個下午都不敢走開,中午吃了飯就急急過來守著了,就生怕錯過。他不想她心存虧錢,更不想她得意。


    聽到他這麽說,蘇韻不由鬆了口氣,她的愧疚也跟著消散了。


    “那就這樣,掛了?”蘇韻搜腸刮肚,難得發現詞窮,尤其是她對麵還有個收費員,她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了,還是就這樣掛了比較好,不然兩人彼此無語下去,又要多付一分鍾的電話費了。


    “嗯。”


    韓淩淵在等蘇韻掛了電話後,再掛的。其實他還有很多話要說,但也知道她在外頭打電話不方便,尤其是她剛到,人生地不熟的,肯定還要熟悉地方什麽的,很忙,騰不出時間來跟他絮叨。當然,她貌似從來也不喜歡絮叨,不像別的軍嫂。


    他團裏不少人都會抱怨家裏那口子怎麽喜歡多管閑事,喜歡管他們恨不得從頭管到腳,可蘇韻,似乎從來都不管他。


    韓淩淵想到這,不由有些遺憾,他知道如果別人聽了,八成會豔羨,可他羨慕別人的那一份管束。


    隻有在意,才會喜歡管對方吧。如果她喜歡管他的話,他肯定沒有二話,都聽她的。


    其實,他還想問問她抓人販子的事情,算了,還是等她迴來再問她。


    她才離開四天,他就過得很不習慣了,上次自己出任務離家七天,她估計也沒有感同身受過。


    *


    晚上,天黑了,蘇韻自然不敢一個人在外頭瞎逛,哪怕是熱鬧的地段,到了晚上,也沒幾個人出來瞎逛,如今的治安跟後世的完全不同,蘇韻可承擔不起任何一點風險。


    還是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好好逛一逛。


    旅館的住宿條件雖然不好,可至少房間安靜,沒有別人,也沒有響動,蘇韻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她起來照了下鏡子,鏡子是自己從家裏帶來的小鏡子,發現睡了一覺,氣色紅潤,又宛若滿血複活了。


    她戳了戳自己滿是膠原蛋白的白嫩臉頰,彈性極佳,滿意得不得了,花了這麽多時間跟精力調養都是值得的。難怪韓淩淵喜歡摸她臉,她自己也喜歡摸啊。


    蘇韻拿著記錄好的小本子,還有個雙肩布袋,就出門了。


    她準備先出去吃個早餐,旅館也是有早餐的,但是她並不想在旅館用餐,上海有很多特色小吃,上海的小籠包尤其有名,她想去吃小籠包。


    蘇韻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一家早餐店,然後心滿意足地吃了一籠小籠包,還有一碗鴨血粉絲湯。


    蘇韻吃飽後,問了人如何去國營第一百貨的的路線後,坐公交車先去了那。


    蘇韻的座位,正好靠窗,她一路望著窗外的風景,欣賞著沿途上海的建築,雖然不少建築外表都有些破舊了,但是還是十分具有地方特色的。比起蘭平市來,上海真的是熱鬧太多,就是來來往往的行人,穿著也比蘭平市亮眼多了,人家不再拘束於黑灰藍三色了,大紅、黃色等顏色都敢穿,還有些時髦的,喇叭褲也穿上身了。


    蘇韻唇角輕揚,心裏感慨:這就是七十年代後期的大上海啊。電視上不是沒有看到過,但是不夠真實。


    第一國營百貨商店終於到了,這輛車的終點站並不是這裏,但是到了這一站點後,車上十之八九的都下了車,都是要去這家百貨商店的。畢竟,這是上海最大的百貨商店,想買的東西比較齊全。


    蘇韻來這,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買手表。


    韓淩淵給她的手表票是全國通用的,所以她可以在上海買。


    蘇韻一路看過來,發現大部分櫃台都圍滿了人,大家購買的熱情很高,一個個搶得滿頭大汗的,聲音嚷得很大聲。而且,她還聽到了不少不同的鄉音,大概都是特意來上海買東西的。


    七十年代的上海貨,以品質、款式享譽全國,對國人而言,上海貨就是品牌。外地人隻要來上海,總會買些家裏人用得上的東西。即便去不了,也會托到上海出差的朋友或者同事幫忙帶一兩件自己需要的東西。離上海近的,不少人還專門去上海置辦結婚用品。從上海迴去的,就沒有一個空著手的。對外地人而言,就是上海的香皂、毛巾、麥乳精,都是寶貝。


    她直接去了二樓手表櫃台,打算先把手表搞定後,再去逛別的櫃台。


    手表櫃台的人倒是不多,這種大件的三轉一響,都集中在二樓,自行車啊,縫紉機。蘇韻瞅了瞅,自行車,有永久牌、鳳凰牌,縫紉機有上海牌、蜜蜂牌、標準牌、蝴蝶牌,收音機有紅燈牌......牌子還挺多的,她在蘭平市的國營商店也逛過,沒有這麽多的牌子可以挑選。


    她站在手表櫃台前,有兩對新人正在選手表,售貨員不冷不熱地站著,也沒個笑臉相迎,這是這個時代售貨員的通病,不會熱情相待,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你愛買不買,不買拉倒,反正你買不買,都影響不到她。不像後世,售貨員的工資跟業績提成掛鉤,一個個把顧客當成上帝,恨不得說幹口水就為了哄你眉開眼笑買上一兩件。


    蘇韻瞅著櫃台裏擺放的,有鑽石牌、寶石花牌、上海牌、梅花牌、海鷗等國貨品牌,進口的那些表款式倒是比國產的好看,但是價格太貴了,勞力士、歐米伽、浪琴沒有一支是便宜貨。勞力士基礎款都要七八百了,金表都在一千二以上了,歐米伽基礎款也要五百以上了,它的貴金屬腕表要一千多了。


    蘇韻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進口表那收迴來,等以後有錢了,還是要買幾塊進口表,收藏也好啊,這些在後世都是珍品,身價暴漲的。


    蘇韻看來看去,看上了一塊梅花手表,簡單又複古,價格也可以接受,一百八十塊錢。上海牌的手表普遍在八十到一百二十塊左右,但是蘇韻覺得款式不如梅花,就差幾十塊錢,尚能接受。


    “到底買不買的?”


    售貨員突如其來的不耐煩聲,嚇了蘇韻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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