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的他,已經開始懂得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了,也明白了很多為人處事的要點了。


    他還是抱著那個紙板,走在市中心的大街小巷,看到每一個人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問對方認不認識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妹妹。


    這一次,他看到有人走近注視的時候,已經少了那種興奮和雀躍了。


    當然,同時看到他們搖晃著頭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了那種失落感了。


    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麽當初鄔麗梅在火車上就讓自己跟著她迴家去住了,因為她心裏很清楚,自己這樣的尋親方式,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自己的親人,如果自己不跟著她迴家的話,自己一定又會變成一個流落街頭的人。


    想明白這個事情之後,他對鄔麗梅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切了。


    如果沒有鄔麗梅的話,也許自己真的在這個城市裏做了一個流浪者,也許自己還在為一天的三餐而不知所措,也許自己還體驗不到生存的那份艱辛……


    在他的心裏,鄔麗梅不但是自己的親人、大姐,還是他人生中一個尤其重要、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未來的人生,不管自己怎麽走,走得怎麽樣,她都會一直銘記在自己的心中,這是毋庸置疑的。


    大智抱著紙板,帶著笑容,很誠懇地向每一個路人問著自己母親他們的下落,一次又一次的搖頭和轉身離開,帶走了大智一絲又一縷的希望,盡管如此,他的臉上還是始終保持著一個和善的笑容,繼續向下一個人詢問著。


    臘月時分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冬天的街道,也總是顯得尤其冷清,寒風在唿唿唿嘯而過,捲起地上的塵土和碎紙片,在空中飛舞著,甚是壯觀好看。


    幸好,今天早上出來的時候,大姐讓自己將厚外套穿出來了,到了天一黑,這裏的北風一吹,就感覺到特別的寒冷,他用舌頭舔一下自己幹裂的嘴唇,看著華燈初上的城市,那已經逐漸稀少的人流,陌生感再次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隻有迴到北山三村,他才有種歸家的感覺,雖然來市中心那麽多次了,但是他從來沒有一次有親切感的,也許,自己真的不屬於這座城市。


    大智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緊了緊身體,他抱著那個紙板,孤獨地走在街燈下麵,身影因為街燈的照射,顯得很瘦長,孤獨感更加強烈。


    一陣北風掃過,大智才覺得。原來,自己是真的孤單,雖然平時鄔麗梅已經想盡辦法,讓他不會產生孤單和孤獨感,給予他最溫暖的照顧和關懷,但是每次大智看到路上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這種孤獨的感覺,就會從心底深處冉冉升起,然後占據他的整個身心,讓他產生羨慕和渴望感。


    家,對他來說,似乎是個很遙不可及的概念,因為自從母親帶著弟弟妹妹離開了自己之後,家就不復存在了,他經常一個人跑迴那個已經長滿野草、夯土磚砌成的「家」,迴憶著過去那段一家人生活,開心融洽的快樂日子。


    那時候的他,想起開心的事情,會笑出聲來,想起難過的事情,也會大哭一場,沒有人跟他說,男子漢是不能隨便哭泣的,也沒有人告訴他,忍耐,就是一個男子漢的特質。


    他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要長大,更加不明白,為什麽長大以後,要麵對這麽多不開心的事情和生活壓力,也許,這就是書上說的:成長的代價吧!


    大智不知道自己懷抱著那個紙板,頂著凜冽寒風,走了多長的路,他隻感覺到,自己腳跟開始慢慢發痛,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他抬頭望望四周,這個地方,他沒有來過,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他覺得累了,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腳。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讓他頓時沒有了那種疲累感。


    沒錯,他還要趕迴去上課,那個大哥過兩天就要迴老家過年了,這幾天他都要去上課。


    想到此處,他立馬提振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快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一個公交站上,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尋找迴去的公交車線路。


    大智迴家,連晚飯都顧不上吃,放下紙板,拿起桌麵上的幾本書和筆記本,撒腿就往那個大哥的住所方向跑去,消失在夜色之中,鄔麗梅連叫了幾聲,他都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直到十點半下課迴來,他才感覺到自己已經飢腸轆轆了。


    鄔麗梅給他熱了一下飯菜,然後端出來給他。


    大智一邊吃,一邊說道:「大姐,對不起,我今天迴來得太晚了,所以剛才我急著去上課了。」


    鄔麗梅一笑,說道:「沒事,我隻是在想,天氣這麽冷,如果你能吃點東西再去上課的話,也許會好一些。」


    「不怕,這點餓我忍得了,以前我在老家的時候,我做錯事情了,我堂叔罰我一天不許吃飯,我都能夠忍過去。」大智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鄔麗梅心裏一疼,她不知道大智在以前,究竟還經歷了什麽令人難以想像的艱苦,她想問他。但是,她也害怕勾起大智不開心的往事。


    現在對大智來說,正是一個快速成長和發生變化的時刻,她不想因為一下客觀的因素,而讓大智受到什麽影響,雖然她是一個平常的婦女。但是,有些見識和眼光,是別人所沒有的。


    她很明顯感覺得到大智的變化,這是一種超乎想像的快速轉變,他每天從睡夢中醒來,都讓她覺得和昨天有不一樣的感覺,無論他談吐上,還是思考問題的邏輯思維,都有了極大的一個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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