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緊張的考場,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水清淺打開考題,從上至下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唇邊就不禁浮現出愉悅輕鬆的笑容。


    這些考題,他基本上都會做,而且覺得難度一點也不深!因為,考卷上的題目,他在前世的時候聽說過。這一年以來,他特意反複的研讀過,練習過。而且,其中的某些難點,他還請教過連正剛。


    這,就是重活一世的福利,得此先機,不想利用,那是傻子和呆子!全國那麽多的考生,人家寒窗苦讀十年、二十年,甚至還有三十年的,他不利於一下先機,如何去奪取狀元郎的頭銜?!


    不奪取狀元郎的頭銜,他又要如何重新走入皇爺爺的視野,獲得他的歡喜和支持?不能獲取皇爺爺的歡喜和支持,日後他如何去打敗那個惡毒的繼母,以及她背後那權勢滔天的娘家人,如何有能力給大丫以及孩子們安寧幸福的生活?


    要知道,那些惡人可不是你示弱,你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就會放過你的!相反,你越是弱小,他們越是想要一腳給踩死,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似的。那些人,是不會覺得良心不安,也不會有一點點心軟的!


    要好好的活著,要活得有尊嚴,要讓自己在乎的人過上幸福安寧的日子,就必須強大起來,盡可能的強大起來!強大到對方不敢對你下手,沒有能力對你下手,至此方休!


    他細細的不緊不慢的研好墨,鋪開答卷,開始運筆如飛。寫字的速度雖快,然而每一筆都寫得工工整整,是一手極好的顏體。他會寫好幾種字體,寫得最好的也是顏體,自打決定參加會試以來 ,他就特意苦練過一陣顏體。但凡寫字,他都用的是顏體,因為他知道,這一次的主考極喜歡顏體!


    一年前,剛好向西對顏體產生了興趣,買了一本顏體的字帖臨摹練習。水清淺就特意跟他提了一下,說“據可靠消息”,這一屆的主考極有可能是個喜歡顏體的官員。所以,建議向西加緊練習,並於會試期間采用顏體答題。


    相隔了幾個座位的向西,往他這邊瞟了一眼,見他淡定從容,唇邊也不禁浮現出了一點笑意。嘿嘿,這考題他基本上都會,其中有一道大題,正是連正剛劃的十道重點和要點中的一道!


    另外,還有兩道,是水清淺曾經一再要求他做過的,並開玩笑說他連續幾次做夢,夢見這兩道題出題的可能性很大。這是《大學》裏的內容,反正《大學》也是曆屆考生必須重點掌握的內容,向西不好辜負他的 好意,也就乖乖的把那兩道題好好的、非常認真的做了一遍。


    誰知道,果然被他說中了!要知道,單單就這兩道題,就占了很大的比重,隻要把這兩道題答好了,其他的題隻要做得還算行,一個二甲進士那是肯定跑不掉的!


    哎呦,老天爺開眼啊!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向西強行按捺住無比激動的心情,開始凝神靜氣的,用心的答題。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筆端,腦中再無半點雜念,用一手非常漂亮的顏體,快速的答著題。


    在他的左邊的那個第三十號考生,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底氣明顯非常不足,瀏覽了一遍試卷的他,不禁有點驚惶無措。他悄悄抬頭四下裏瞄了瞄,見左邊緊挨著自己的考生向西,年紀看上去還要比自己小幾歲,然而人家卻這麽的淡定、從容、自信,這讓他很是慚愧。


    二十五號考生深深的唿吸了一下,終於找到了一點勇氣和感覺,努力的使自己冷靜了下來。再次快速的瀏他覽了一遍試卷,從最容易的開始答了起來。由淺入深,心情也逐漸的平息了下來,努力把每一道題盡最大努力的做完。


    向西,是第二十號考生,水清淺是第三十號考生。


    向西心無雜念,又畢竟有過一次考進士的經驗,從容的答完之後,又仔細的檢查了兩遍。這次考試,對於他的人生非常的重要,也是他今生最後參加會試的機會。所以,他非常的謹慎,務求做到最好。這一次,絕對不能是同進士了,無路如何也得進入二甲!


    這考棚,雖然一人一間,然而考棚與考棚之間,是半透明的----考棚的“牆”,是草簾子做的,透過草簾子那稀疏的縫隙,可以清晰的看到鄰近幾個考生的動靜。這樣,也方便監考的官員監視考生的動靜,最大限度的杜絕有人作弊。


    當然了,考棚與考棚之間,相隔了一段距離。如果有人想要偷看相鄰考棚的試卷,那是萬萬辦不到的-----除非,此人有能耐可以帶望遠鏡進去,而且前提還得是這個時代就有望遠鏡。


    向西往右看去,剛好跟二十五號考生,以及水清淺還有交考卷的地方,連成了一條線。他掐好時間,看到水清淺將試卷交給了監考官,又有五六個人走了上去交卷,他這才從容的開始收拾桌麵,緩緩起身,慢慢的走了上去交了卷子。


    此時,離規定的時間,還有大約一刻鍾的時間。


    這個時候交卷,時間上是剛剛好,不早也不晚。太早了,容易引人眼紅或者嫉妒,說不定接下來會被人使絆子。太晚了,也不是很好,那個時候大家都急著交卷。萬一碰上混不吝的,一擁而上,不小心把磕了撞了,把試卷給弄破了或者幹脆毀了,那可連哭的地兒都找不到了!


    考試要連續三天,不得走出貢院,也不得跟外麵聯係。吃的用的東西,都是自己帶進來的,考場隻提供洗漱和洗菜用的井水,以後解渴的開水。


    晚上,眾考生不得隨意走動,也不可以交頭接耳,更不可以議論考題。每個考棚,也就十二三平米,隻可擺下一張書桌,一張很小的單人床,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爐子,以及牆角還有一張低矮的茶幾,可以擺放一個考籃和一個小小的臉盆。


    考籃裏裝的,就是筆墨紙硯,以及帶來的幹糧、米麵和蔬菜雞蛋。向西跟水清淺的考藍都很大,分上下兩格,上麵那格放的是筆墨紙硯,下麵那格放的是烙餅十個、葡萄幹兩斤、炒黃豆兩斤、鹹幹花生兩斤、帶殼的煮雞蛋十個、豬肉幹跟魚肉幹各一小布袋,上好的碧梗米一小布袋,大約有個三斤左右。切片的百年人參一小盒,一小布袋上好的銀霜炭,治療拉肚子和傷風感冒的藥丸,也預備了不少。甚至,還有一隻小砂鍋。


    二人能帶進這麽多東西來,也是喬大老爺、鍾子漸跟連正剛出了大力的結果,不然的話,那些負責檢查的官員如何願意考生在裏麵過得那麽好?那些人,思想當真有點陰暗,自己當年參加會試的時候那麽淒慘,也恨不得所有的考生都慘兮兮的。


    晚霞滿天的時候,向西拿出木炭放入小火爐之中點燃,喚來專門負責打水的雜役:“這位小哥,請幫我打兩桶井水來,謝謝!”


    雜役和氣的笑著道:“好!一桶井水十個銅板!”


    向西抿嘴一笑,遞過去一個半兩重的碎銀子:“小哥辛苦了,餘下的銀錢,就給小哥買點零嘴給家裏的孩子吃。”


    “好說,小的這就去幫公子打水!”半兩銀子到手,雜役高興得合不攏嘴,他有一個月才一兩銀子的工錢。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在這京城掙紮生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大一會兒,向西的考棚門口,就放在一溜三隻嶄新的木桶。雜役小哥笑嗬嗬的跟向西打招唿:“公子,小的打了三桶水,不夠的話盡管跟小的說!這天氣寒涼,小的再去打一桶熱水過來,公子洗菜洗碗用熱水兌冷水來洗吧!”


    收了人家那麽多的銀錢,自然要熱情一點,多為對方著想。而且,這個公子一看就是個不缺銀子的,也是個大方的,和善的。照顧好了他,說不定明天後天,還會給更多的賞賜。


    “好,那就麻煩小哥再來一桶熱水!”向西微微一笑,從善如流。雖然他從小習武,並不畏寒,然而有熱水總是好的。


    雜役小哥滿臉笑容的,去幫向西準備熱水,路過三十號考棚,被水清淺給叫住了:“這位小哥,給我來四桶井水,兩桶熱水,兩壺開水!”


    “啊?要這麽多啊?”雜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個沒忍住,心裏的話就脫口而出。


    水清淺扔過去一個一兩的銀子:“不是我一個人用,你分一半給二十號考棚的,他是我家的親戚!”


    “啊?親戚啊?”雜役連忙笑道:“這位公子,二十號考棚的公子,已經叫過井水跟熱水了!這不,我這是正要去個他打熱水呢!”


    “哦?既然如此,那麽就分一半給那個二十五號考棚的吧!如果他問起來,就說是老朋友送給他的一點小禮物,祝他考試順利!”水清淺往左邊掃了過去,先是看了看向西,最後把視線落在了二十五號考棚那邊。


    “好 ,公子心地善良,好人有好報。二十五號考棚的公子,似乎遇到難處了,他好像除了筆墨紙硯,設麽東西都沒有帶進來。”


    雜役真心的誇讚著,對這個表麵上有點倨傲的公子,多了幾分好感。對二十五號考棚的公子,他也是真心的可憐,可惜的是他也沒法走出貢院,也弄不到食物,幫不了那個公子。


    “哦?竟然還有這麽神奇的事情?這會試一考就是三天,什麽都沒有帶進來,如何有足夠的精力和體力,順利的參加完考試?”


    水清淺不禁眉頭微皺,想了想,就道:“這樣吧,你去問一下二十五號的公子,就說如果他什麽都沒有帶的話,吃的喝的我可以分一些給他。不過,他得去跟監考的官員說清楚,然後由監考的官員陪同他親自來我這裏取一些食物!”


    “哎呦,公子可真是好心人啊!都說好人有好報,這一次會試,公子一定可以考取理想的成績!說不定,還可以中個狀元郎呢!”雜役的嘴巴能說會道,專揀好聽的話兒說。


    “借你吉言,謝謝啦!趕緊忙去吧!”水清淺笑著揮揮手,目送雜役遠去,對於二十五號考棚的考生,他的心裏多了幾分疑慮。


    二十五號考生,他是認識的,正是靖遠侯府的嫡次子上官恆,今年應該是二十二歲左右。這個上官恆一母同胞的大哥上官誠,是水清淺少年時代的好朋友。這兄弟倆跟水清淺同病相憐,也是生母早逝,繼母也是個惡毒的。


    當年上官誠還未滿十五歲,就在繼母逼迫之下,不得不留下隻有十歲的弟弟,倉皇遠走漠北。記得當時水清淺聽到消息,還偷偷趕去了十裏亭,送了三百兩銀子跟一件毛大衣給上官誠。那個時候,十五歲的水清淺,手裏頭也不寬裕。他拿了母親一件不起眼的首飾,匆匆去當鋪當了三百兩,算是盡了一份朋友之誼。


    這一別,就是十二個年頭,水清淺一直都沒有忘記上官誠,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至於上官誠的弟弟上官恆,水清淺也想要盡可能的給予一些關照,然而卻也因為諸多原因,他沒有辦法跟上官恆聯係上。這些年,水清淺找過他很多次,隻打聽到上官恆被送去了千裏之外的山莊。


    十二年過去,水清淺今日在進考場的時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排在他後麵檢查的那個考生,正是上官誠的弟弟上官恆!因為,兄弟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而且他也聽到了檢查的官員問那考生叫什麽名字,那考生響亮的迴答,說是叫上官恆!


    這就對上了!年齡、樣貌和名字,都是!年齡、樣貌和名字,都是符合的,那此人就是上官誠的弟弟了!隻是,上官恆是怎麽突然冒出來的?這些年,他到底去了哪裏?有過什麽遭遇?他的哥哥上官誠,如今還好麽?


    水清淺很想立刻去問清楚,無奈身處考場,多有不便,隻好作罷。這兩天,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保持良好的精力和體力,來個超常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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