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山高水長,這幾個孩子是怎麽找到的?不容易啊,饒大哥家的孩子,可都不是簡單的孩子。帶著這一大車的東西,一路上一定很累吧?


    二丫嘰嘰喳喳的說著,大丫間或補充幾句,水生叔叔不住的點頭微笑,歡快的笑聲滿山飄揚。


    轉過一道峭壁,前麵豁然開朗,泉水的聲音叮叮咚咚的,分外的悅耳動聽。一座大木屋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裏,木屋的前麵是一塊開滿山花的大草坪,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草地上玩耍,草地的旁邊有一小塊的菜地,一個六十來歲的大娘正在澆水。


    “小石頭,大娘!”兄妹五人大聲喊著,飛奔了過去。


    “大丫姐姐,二丫姐姐,向東哥哥,向西哥哥,雲山哥哥,歡迎你們!”小石頭認出來人,一把將手中的花兒扔掉,飛撲向大丫。


    “哎喲,小石頭長大了!”大丫連忙蹲下身子,向小家夥張開了雙臂,一把將他攬進了懷裏。那烏溜溜的大眼睛,紅撲撲的小臉蛋,可愛極了!


    大娘也熱情的相迎:“好孩子,一路辛苦了,歡迎你們啊!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這是盼都盼不來的大好事!今天,大娘給你們做一頓好吃的!”


    一行人洗漱過,吃過點心喝過茶,歇息了好一會兒,大丫去幫大娘做飯去了,二丫陪小石頭玩耍。水生叔就跟兄弟三人聊天。


    向東老實交代:“叔叔,我們這一次來,沒有征得爹娘的同意。走之前,隻留下了一封書信,把去向交代了一下。過幾天,爹說不定會追上門來,請叔叔諒解。”


    “哦,為啥要不告而別?”水生一聽,頓時有點擔心,連忙追問。


    “哥哥考中了秀才,家裏人來人往,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都上趕著上門。來一次不算,好些人甚至來好幾次。每次來到家裏,屁股都跟生了根似的,不到天黑絕不離開。有的甚至還賴著不走,一住就是好幾天,偏偏爹娘還沒有自覺性,歡喜得跟什麽似的。”向東無奈的道。


    雲山也補充說明:“我爹娘也是這樣,就跟撿到了金元寶似的,對那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親戚朋友,熱情得過分!多說兩句就不高興,好像我有多麽不懂事似的!”


    向西皺眉道:“家裏實在沒法待下去了,如果跟爹娘事先提出要出去散心的話,那肯定是走不了的!我們走了的話,那些人還來什麽勁?大多數的人,是想著要討好我跟雲山哥的,那些人一到家裏,就拉著我們的手不放,羅裏吧嗦的說些很肉麻的話,讓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樣的場景,隻要一想起來,向西的心就不禁猛打顫。好些拉住他的手,前一個瞬間才擤了鼻涕,隨便在褲腳上隨便那麽的一擦,就來拉他的手,甚至猛遞食物給他。


    哎呀呀,好惡心啊!向西心有餘悸。


    水生聽了,頓時大喜:“什麽?向西和雲山都考上秀才了?這是大好事啊,恭喜恭喜!今天,叔請你們喝酒,一醉方休!還有啊,你們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們爹娘那裏有我呢!如果你爹不來,那我就去一趟山前村,讓你爹娘放心!反正,過幾天我也得出去一趟,去集市裏賣一點山貨。”


    “謝謝叔叔!”兄弟三人連忙致謝。


    這個地方這麽的美麗,妹妹們一定很喜歡,尤其是大丫。來一趟不容易,既然來了,自然就得住個夠再走了。


    水生叔叔樂嗬嗬的笑道:“嗯,來了就把這裏當自己的家,還有兩間空房子,住的地方也寬鬆。這裏多的是野果子,山雞野兔也不少,你們可以一邊采野果,一邊打野雞野兔,正好練一練你們學的武功!”


    這些孩子,讓他很是感動,竟然帶來了那麽多的東西。大米、麥麵跟鹽,家裏都快要沒人,他正發愁著呢!這深山老林裏,扔下娘跟兒子去趕集,他也不放心。剛好這幾個孩子來了,如果饒大哥不來,他就出去一趟。去看看饒大哥,勸說一下他,順便多買些米麵和日用品迴來。鹽倒是不用買多少了,孩子們一出手,就是十來斤,夠用好一陣子了!


    唉,饒大哥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明明那麽憨厚,那麽淡泊名利的人。這一次,怎麽這麽糊塗呢?向西為了不那麽早出名,都打算這幾年都不參加舉人考試,他怎麽都不理解孩子們的苦心呢?


    木屋是香樟木打造的,也沒有上油漆,坐在同樣是香樟木打造的椅子上,似乎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屋子跟家具,主要是你爹和五叔打造的,搬家之前,你爹跟五叔還有一幫朋友,特意來這裏呆了十來天。把屋子修建好了,又辦過了搬家酒,他們這才離開。”


    水生叔無限感慨,為有那麽好的一些朋友,又惋惜的道:“可惜的是,這裏太山了,上山下山都不容易,要不還可以給你們弄幾棵百年的香樟木下去。”


    又興致勃勃的介紹:“這裏的香樟木,有好些是百年樹齡的,而且比外麵(不那麽山的地方)的香樟木好很多,驅蚊蟲的效果,要比別的地方的香樟木要好很多,這屋子裏甚少蚊蟲,不用掛蚊帳點艾草!”


    哇!好神奇喲!


    大丫非常好奇,也非常歡喜,當即打定主意,迴去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砍幾棵香樟樹迴去。嗯,可以在離山腳近一點的地方砍,然後放上一個月,到時候從山下的那個村子裏雇十幾個壯漢上來搬下去就是了!


    不但如此,別的好木材,也順便找幾棵。


    一念及此,大丫的心情就更好了,隻覺得茶水更香了,野果也更可口了!眼前這個五歲的細伢子,更加的萌了,可愛得不得了。


    一時高興,她拉過小石頭的手:“走,去姐姐的房裏,姐姐給你講故事!”


    “好啊,聽故事咯!”小石頭高興得蹦了起來。


    第二天,饒守勤果然找了過來,一見大丫,就忍不住責怪:“這次出來,又是你的主意吧?長大啊,翅膀硬了,知道出走了!你的心裏眼裏,還有沒有俺這個爹啊?俺看再過幾年,你連爹都要不認得了!”


    老實人不輕易生氣,一旦發起脾氣來,怪嚇人的。


    兄妹五人都嚇了一大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丫更是覺得滿腹的委屈。憑啥一來,就這麽罵她啊?


    水生說連忙將孩子們護在後麵,搬起臉孔,衝饒守勤大聲道:“你吼什麽吼?你還好意思說孩子,孩子們離家出走,還不是被你給逼的!你說說你,一大把的年紀了,憨厚老實了一輩子,怎麽就會這麽糊塗,被那虛榮和富貴給迷了眼睛......”


    水生叔也不是個能言善辯的,然而此時此刻,數落饒守勤的話,說得格外的順溜。一套一套的,硬是把饒守勤給說懵了,也把他心裏的怒火和不滿,轉化成了內疚和羞愧不安。


    “是爹娘不對,爹明天就迴去,跟你娘說閉門謝客!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朋友送的禮物,爹也會親自一一的送迴去給人家,你們不要生氣了,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


    在水生叔的幾番言語轟炸*zha下,饒守勤終於羞愧的低下了頭,呐呐的跟兒女們和侄子認錯。


    最終,饒守勤決定要跟兒女們一起迴家,就在山裏呆了五天。也沒有閑著,又幫水生叔家做了一張大桌子,幾張椅子。大丫兄妹幾個采野果打獵,玩得不亦樂乎,流連忘返。


    在此期間,大丫也得知了水生叔搬到山裏居住的原因,一來是看上了這個美麗的地方,二來是為了躲一個死纏爛打的女人。那是地主家的女兒,長得又胖又醜不說,脾氣還古怪得不得了。二十歲了,還沒有嫁出去,看上了年方二十五歲的英俊小夥子水生。


    可惜的是,人家已經成親了,連孩子都有了。她就想法設法的,把小石頭的娘給害死了,後來還想要對小石頭下手。沒有辦法,水生叔隻好搬到了深山裏,惹不起總還躲得起嘛!在多年以後,水生叔無意中救了一個神秘的少年,由此改變了自己一家以及大丫的人生軌跡。


    兄妹五人知道了,都不勝唏噓,感歎人生的不容易。水生叔,好可伶哦!早在幾年以前,大丫見到水生叔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不是個普通的獵戶。爹爹說,水生叔的爹是個有故事的人,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是這方圓百裏出名的獵人。可惜的是他的爹過世得太早,水生叔十五六歲的時候,他爹就去了。


    盡管如此,水生叔也將他爹打獵的水平學得差不多,可以一個人打下一隻老虎來。他娘的身手也很不錯,一般的野獸她都不會怕,也打下過落單的野豬,是個女中豪傑。否則的話,他也不敢搬去深山裏住,這老的老小的小,他恐怕一步都不敢離開。


    水生叔的事情,對向西的觸動最大,他下定決心,一定要中舉人中進士。日後做個好官,做個大官,擁有幫助百姓排憂解難的能力。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讓那個欺壓水生叔一家的女人好看,讓她和她的家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個女人家裏雖然是小地主,可是她的叔叔據說是三品大員,所以她才敢這麽的囂張跋扈,草*菅*人*命。目前的饒家,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抗衡,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惡氣,以期來日。


    心中有宏圖大誌的向西,從今往後,讀書更加的刻苦了。習武也再沒有喊過累,在文武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發出了璀璨的光芒,踏上了一條光輝燦爛的人生之路。


    迴去的路上,在離山腳大約三裏的地方,水生叔跟饒守勤根據大丫的意願,合力放倒了一棵大約六七十年樹齡的香樟樹。當然,向西、向東和雲山,都有出力。


    就砍倒這一棵樹,就花了差不多三個時辰。


    水生叔擦了一把汗:“好了,天不早了,你們早點下山吧!砍樹的事情,就交給我去辦,反正我在這山裏也沒事。去打獵的時候,就順便踩點,看中那一棵樹,慢慢砍就是了!等積攢了十棵樹,又風幹了,我就托人給你們去信。”


    “那就有勞叔叔了!叔叔辛苦了,下次叔叔去山前村的時候,把大娘和小石頭也一塊帶下來,在我們家裏小住一陣。”大丫熱情邀請,其餘幾人也紛紛附和。


    “行,我會考慮一下!”水生叔含笑點頭。心裏卻打定主意,不能連累大丫一家,那個女人就是個瘋子,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跟大丫家來往密切的話,還不得遷怒大丫家。


    水生迴到家裏,小石頭一見到他,就“咚咚咚”的跑進房裏,很快又“咚咚咚”的跑出來,遞給他一個錢袋:“爹爹,這是大丫姐姐給俺的,姐姐說不準俺打開看,說是等你迴來再給你!”


    “哦?姐姐給了你什麽好東西,竟然這麽的神秘?”水生笑嗬嗬的說著,接過了錢袋,將係了一個死結的錢袋打開。一看,眼睛不禁一下就紅了,哽咽難言:“這孩子,這孩子怎麽這麽體貼......”


    小石頭的奶奶見了,連忙關切的問道:“水生啊,發生什麽事了?快告訴娘,別讓娘心裏著急!”


    水生淚水盈眶的將錢袋遞給了過去,小石頭的奶奶一看,也不禁紅了眼圈:“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善良?難得啊,萬裏都難挑的好姑娘!”


    原來,錢袋裏有五張十兩麵額的銀票,十個一兩的銀裸子,一張二十兩麵額的銀票。水生想起昨天晚上,大丫跟他說的話:“水生叔,要好好保重,有什麽難處,盡管跟我們說!如果在這裏過不下去了,就帶著大娘跟小石頭去府城,我在那裏有認識的人,多少可以幫上一點忙!”


    原來她早就有成算,留下這些銀子,是為了讓他以備不時之需。這麽好的姑娘,如果是自己的妹妹或者侄女兒,那該有多好?可惜的是,他那些叔伯和侄子侄女,沒有一個人是善良的,跟大丫兄妹幾個相比,連腳趾頭都比不上。


    大丫不知道,在這個瞬間,她在水生叔心目中的形象,猛然高大了許多。多年以後,也正是因為水生叔對她的讚許,讓某個神秘的少年開始關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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