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過午,支可奉榞州刺史土耕之命,引領榞州衛城營兩名折衝校尉及二百名兵士,飛馬疾馳來至布霧縣衙。並獻上土耕親筆手書。土耕於信內言明:此番熊煞山遇襲,絕非尋常賊匪偶然為之。並建議木縱暫緩返都,且於布霧縣衙駐留。土耕又告知木縱可命季黎指揮兩名折衝校尉率眾兵士輪流護衛於側,以為守安阻險。信末言及,榞州府已派出府衙眾馬步快,探尋緝捕逃遁的黑衣首領。木縱看罷表兄親筆書信,不免對於是否駐留於布霧縣衙暫緩返都,而猶豫不決。


    支可拜別土耕時,土耕特意吩咐支可定要說服王子縱,暫緩返都以保平安。此刻支可見王子縱麵現鬱色,即知為何,於是支可向王子縱建議暫緩返都,駐留布霧縣衙以觀後況。木縱見支可亦為此意,隻好暫緩登程。


    木縱在布霧縣衙駐留三日後,終欲起程返都。其因:一則,布霧縣城內未有異常人等往來窺探,亦未見刺客前來行刺;二則,布霧縣眾捕快雖是一連三日,晝夜不息探查黑衣首領及眾黑衣人實訊,然一比之期已盡,絲訊毫息皆未獲得;三則,森王禦旨明示望其速還國都。因此木縱已無耐心再待於布霧縣衙內。


    木縱修書一封命親隨與兵士送往榞州刺史府,其信之意為:熊煞山眾賊匪除一人負傷逃遁外,其餘盡皆斃命。如今已無危險跡象。更況離任交接事宜俱已辦妥,理應及時返都複命。木縱信末附言,待土耕迴信後,即刻登程。


    土耕迴信言明:基於木縱迴都心切,隻好依其心意,唯望其時時在意,處處留心。並命季黎率領兩名折衝校尉及先後兩次派出的二百餘名兵士時刻警戒,護送王子縱安全抵都。


    木縱收到土耕迴信,於三日後,在一名果毅都尉、兩名折衝校尉及二百餘名兵士護送之下,常速望森都而去。


    甲子年四月,夢州福祿島候寱村。文朔、文應與家中眾小每日習文嬉戲甚是欣融。一日,文朔、文應及步塵在父母屋內小憩,文應見母親正在縫補衣服,便將一個荷包遞到母親麵前,向母親道:“娘,您看!”其母看了看荷包,溫言道:“哪來的荷包?這般精致!”文應笑道:“這荷包是花溪扈家姐姐給我的!”其母道:“看來是位心靈手巧的姑娘!”文應道:“何止心靈手巧!扈家姐姐還貌勝天仙呢!”其母聞言,看了看文應笑道:“我家小應誇讚的人,一定是極好的!”文應來至母親身側,將小臉貼在母親肩上,撒嬌道:“娘,我也是極好的!是不?”其母伸手愛撫著文應的小臉,笑道:“我家小應也是極好的!”


    文朔聞聽文應與母親的對話,笑道:“我家的小應是極——好的!”文應見文朔故意將“極”字拉得長長的。不由得將嘴一撇,向文朔道:“哥是極——壞的!”文朔笑道:“你說我壞,可壞在何處呢?”文應委屈道:“我心裏時時念著哥,為哥貼金;可哥嘴上處處慪著我,給我抹黑!這不是哥的壞處麽?”其母聞言,將文應摟在懷裏,安慰道:“我家小應受委屈了!娘知道小應有多好!小應是我們家的小喜星!娘喜歡你要勝過喜歡你哥萬倍有餘呢!”其父向文朔道:“你身為兄長,怎能如此俯幼不悌!”文朔聞聽父母言語,自思己行,亦覺常有欠失長責之時、關愛不足之事。於是麵現笑意,來至文應身邊,溫言道:“哥知錯了!以後哥多多補報與你!可好?”文應嘟著嘴道:“隻怕哥言落即忘!”文朔笑道:“哥謹記於心,時刻不忘!”文應嘟著嘴道:“那我且觀後效!”


    言畢,文應笑嘻嘻向其母道:“娘,扈家姐姐如此之好,何不將扈家姐姐娶到咱們家來,作我嫂嫂呢!”文朔聞言,不由得蹙了蹙眉,抿了抿嘴,實是詫惱非常。可不待文朔言語,文應手指文朔,搶言道:“哥之所言尚未落地呢!”文朔道:“怪不得你方才又是說我言落即忘,又是說你且觀後效!原來你在這裏等著我呢!”文應道:“哥又要怎樣?”文朔道:“你總是這般饒舌!還要怨我時常慪你!”文應嘟著嘴道:“難道我這不是為哥好麽?哥難道不喜歡扈家姐姐麽?”


    文朔父母聞聽文朔與文應的對話,不禁互望靜思,稍後朔母向文朔、文應笑道:“你們不要逗嘴了!快帶你們小弟去玩吧!”步塵聞言,即刻拉著文朔的手道:“哥帶我去玩吧!”文朔笑應一聲,轉而向文應道:“咱們走吧!別在爹娘這裏嬉鬧了!”文應挽著母親的手臂,嘟著嘴道:“我不走!我一出屋,哥就要欺負我了!”文朔聞言見狀,不禁氣得笑出聲來。


    文朔與文應言語間,朔父向文朔道:“天保,讓你知遠兄到這裏來!”文朔不知其父何意,繼而向其父問道:“爹喚我老哥哥何事?”其父道:“我欲往落英,有事與你知遠兄詳談。”文朔自知其父極少出離候寱村,此刻突聞其父欲往落英,實出意外。


    曾古聞喚,來至朔父近前,躬身道:“敬叔欲往落英,有何吩咐?”朔父道:“我已許久未曾前往落英看望兄長,更況如今又知故友現居花溪,我豈可因為隱居簡行,而遲遲穩坐家中,不去相聚。我前些時,便已決定帶天保一同前往落英,隻因瑣碎羈絆,不得即行。方才天保與小應恰巧提及扈家,我思忖此時應該前往落英了!”轉而,朔父又將家中諸事向曾古交代一番,曾古自是躬身應諾。


    文應聞聽父親隻帶兄長前往落英,便來至父親身邊,晃著父親手臂,撒嬌道:“爹,我也要去落英玩!”其父笑道:“小應,你若不在家,你娘會惦念你的!小應忍心自己在外麵玩,而讓娘在家中懸心惦念麽?”文應聞言,撅著小嘴,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沒有言語。


    其父愛撫著文應,溫言道:“此番前往落英,為父與你兄長速去速迴,所用時間皆耗於路途之上。哪有時間給你玩耍!小應乖!你在家裏好好陪伴你小弟和侍金、奉玉!待爹給你們多帶些香甜糕果、精巧玩具迴來!”文應撅著嘴,點了一下頭,一臉不悅迴至母親近前,靜靜地依偎在母親身側。


    第二日,朔父與曾古將前往落英所需物品準備妥當。第三日,朔父與文朔皆著夷服乘馬登程,往榞州而去。時至正午,父子二人來至櫸州一小鎮,正於市井內一家小飯鋪吃飯之時,小飯鋪前來了許多乞討之人。且看那男女老幼皆是麵黃肌瘦,神色萎靡。眾乞者以箸擊碗,眼望飯鋪內店主、夥計以及眾食客。朔父見狀,看了看店主,店主則將頭一扭,到後院躲避去了。突然有三個孩童跑進飯鋪,將破碗舉過頭頂,用那一雙雙充滿淒憐哀苦的眼睛向飯鋪內眾人默默乞討。


    朔父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眼內酸澀,心中悲憫。繼而取出錢來,將夥計喚至近前,吩咐道:“堂倌,速去取些飯菜分與眾落難人。再做些幹糧以作其眾路食。”朔父語聲不重,因此飯鋪外眾乞者皆未聽聞。


    朔父與文朔將飯吃完,起身而去。行未多遠,忽聞身後傳來唿喚之聲。父子二人聞聲,轉馬迴望。隻見兩個衣衫藍縷的赤足青年氣喘籲籲,高唿疾奔而來。


    兩青年來至朔父馬前躬身施禮道:“多謝尊長贈予我全家人飯食!我兄弟二人依長輩之囑前來道謝!”朔父下馬向兄弟倆道:“一餐小事,何必如此!”為兄者道:“一餐活命!何況尊長所贈非隻一餐。我們豈能昧善無謝!”朔父道:“良生言重了!言重了!”隨後,朔父向兄弟倆溫言道別,便欲乘馬登程。兄弟倆見狀,急忙相問:“尊長此去何方?”朔父道:“榞州。”兄弟倆齊阻道:“尊長切莫前往!”朔父疑道:“此言為何?”


    為弟者見朔父相詢,即敬言相問道:“尊長此去可是欲經檍州前往榞州麽?”朔父道:“正是!”為弟者又言:“尊長可曾聽聞檍河決堤,檍州瘟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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