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村正之女手指文朔,向仙妥問道:“仙妥姐姐,吉男真是你的未婚夫麽?”仙妥聞詢,登時玉麵轉紅顏,唇齒羞啟。村正之妻見狀,快嘴笑道:“姑娘不說,定是沒有這事!”繼而,村正之妻轉向眾村婦道:“昨天那姓文的後生奪了醒溪蛟主的大旗,坐了醒溪蛟主的大椅。俺就想讓家夫前去提親。可他不願那後生因此分心。言說待花溪競舟之後再去提親。俺耐到今天,看到那後生又為咱們花溪村折了柳,迎了祥,得了吉男的名號,實是把俺歡喜的了不得!這樣好的後生怎能讓給別人家當女婿去!俺這就提醒家夫去!”


    仙妥聞言,芳心惴惴,怨意幽幽,不知如何是好。唯將手中巾帕絞如結繩。文應見狀,向村正之妻笑道:“尊嬸暫迴!”村正之妻聞喚,向文應笑道:“乖娃,你有話對大嬸說麽?”


    文應向村正之妻言道:“尊嬸有所不知。家兄外表爽朗,內心靦腆。如若此刻提親,家兄定難即刻應承。不如待我與家兄返迴伯父家後,由我於私下言及此事,方為穩妥。”村正之妻聞聽此言,笑道:“我的乖娃娃,你可真懂事!那提親的事就交給你了!”言畢,村正之妻親自為文應布菜添湯,其狀甚是親熱。


    席間,眾村婦將提親之事做為談資,說笑調侃,不亦樂乎。突然,村正之妻想起一事,向文應道:“乖娃!你迴去後可別貪玩兒,忘了提親的事啊!”文應乖乖一笑,向村正之妻言道:“尊嬸放心!忘不了!忘不了!”仙妥聞言,好似熱心注冰,暖髓沁雪,奇寒難抵。文應偷覷仙妥容止,心內暗笑,默而不語。此一場歡喜盛宴,仙妥箸未觸,匙未碰,直耐至席散。


    返程途中篷車之內,仙妥一言未發,文應未發一言,碧蓮欲言欲止,欲止欲言。真乃三心、三思、三不語,急煞人也!


    扈戻與眾晚輩方迴家中,莊能便來至扈戻近前問安道好,倍獻殷勤。隻見莊能忽而命扈家仆人速去為扈戻準備淨麵之水,忽而命扈家仆人速去汲水烹茶……最後諸端皆要由其親自奉獻至扈戻麵前,以表孝敬之心。莊能一番勞心費神,胡竄亂轉,攪的扈家仆婢不寧,煙塵四起。


    文應看在眼裏,煩在心中。可掠觀扈家之人,卻都毫不在意莊能之舉,似已習以為常。莊能將諸般殷勤向扈戻獻盡,便來至仙妥近前溢笑溫言道:“表妹在外用餐可好?可需表兄吩咐廚房為表妹再做些美味佳肴,供表妹享用麽?表妹好像有些不悅,是誰惹表妹生氣了?表妹告訴表兄,表兄為表妹申理……”莊能不待仙妥答言,唯將“表兄”、“表妹”吹得雪片般滿屋亂飛。文應聞言觀狀,氣得頭仰、眼翻、口念咒,恨不得登時將莊能變成蛤蟆,一腳踢到月亮上去。


    莊能旁若無人,雙眼爍爍緊盯仙妥,將“煩人經”叨念不休。就在文應忍無可忍之際,仙妥隻微微搖了搖頭,便破了莊能的“擾耳亂心咒”。莊能眨了眨眼,咂了咂嘴,伸了伸脖,自言自語道:“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莊能無咒可念,終於安靜下來。就座後,莊能無意與眾人談話,唯借飲茶之機,將仙妥掠看不休。但見莊能飲茶一口,覷美兩眼。“秀色可餐”就此化為“秀色可飲”也!文應見狀,厭惡至極。


    仙妥於廟堂席散迴還,倍覺意懶神倦。應禮靜坐一時後,與文應耳語一番,二人起身向眾人告退,同往花園庭院。


    圓月初升,碧蓮持燈前麵引路,仙妥踏光緩行。文應則蹦蹦跳跳圍繞著仙妥嘻笑趣觀。仙妥溫言道:“這晚間,你還如此頑皮!倘若跌倒,如何是好?”文應向仙妥笑道:“姐姐真好!姐姐心裏有我,我心裏亦有姐姐呢!”文應輕輕拉著仙妥的衣袖,略帶笑意向仙妥問道:“姐姐在宴會上,可曾暗怨於我麽?”仙妥輕聲道:“何有此言?”文應見仙妥罔若弗知,便續言道:“今日宴會上,若是村正向我哥提親,定會有數人陷於尷尬境地。況且我怎願她人做我嫂嫂呢!因此我才謊言攔阻村正之妻。此間如有惑言迷繞姐姐,還望姐姐釋懷!”仙妥靜默不語,蓮步愈緩。


    文應見仙妥未露聲色,急道:“我心裏隻喜歡姐姐一人!姐姐可知我言內之意了?”仙妥聞言,心內鬱結頓解,繼而笑道:“你今日怎這般奇異,我真被你迷惑了!不解你為何對我訴說這番言語。莫非你在宴席之上,偷酒喝了不成!”文應見仙妥麵現笑容與自己逗趣,方才深深唿了口氣,隨即又深深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天可憐見!我這番苦心竟無人領情!”碧蓮於前笑道:“領情與否皆在心內,應公子怎知無人領情?”仙妥羞嗔道:“你們今日怎這般繞人,醉言瘋語,好沒來由!”文應與碧蓮見仙妥如此,二人相視一笑,不再逗趣。


    翌日,文朔與扈北、莊能於書房閑談之際,碧蓮前來向文朔道:“朔公子,應公子請您前往花園相見。”文朔問道:“何事?”碧蓮迴道:“奴婢不知。”文朔恐文應調皮生事,於是向扈北、莊能告辭,隨碧蓮前往花園觀望。


    文朔來至花園,見文應正在小池邊逗水相候,於是問道:“何事這般神秘?”文應笑道:“哥想聽天上的仙樂麽?”文朔方要慍責文應耍乖弄怪,但念及碧蓮在側,唯將“你又”二字出口,便即收言。文應道:“哥,我未曾逗趣!你隨我來!”言畢,文應拉著文朔便向仙妥起居庭院而去。


    文朔不知何意,隨文應來至院門之前。碧蓮先向文朔輕俯一福,笑盈盈入屋稟報去了。此時,文朔既想入內與仙妥相見,又覺無由來訪甚是唐突。就在文朔遲疑之際,碧蓮掀起繡閣門簾,迎出仙妥來。


    文應見文朔還不入院,撅起小嘴向文朔道:“哥!你好笨!” 言畢,文應嘻笑著來到仙妥身旁,繼而轉身向文朔朗聲笑道:“哥,你雖盼賞仙妥姐姐的佳琴妙曲多時,但此刻仙妥姐姐尚未撫琴,你怎就陶醉於門外了!”文朔與仙妥聞聽此言,皆露笑顏。文朔借言代由,步入院中。仙妥移蓮相迎,來至文朔近前俯福道:“天保哥哥早安!”文朔還禮道:“仙妥妹妹早安!”二人問安已畢,卻無後言續行,靜立原地不知所思。碧蓮見狀,心內好笑,向文朔道:“請公子入屋品茶!” 此刻,仙妥方才迴神,麵現紅暈向文朔道:“天保哥哥請進!”文朔應請,隨仙妥進入屋內。


    待眾人安坐,碧蓮獻上香茗。文朔與仙妥唯默默品茶,一言不發。文應看看文朔,又瞧瞧仙妥,實是難掩笑意。文應向文朔笑道:“今日我特求姐姐賞賜一曲。哥托我之福,可一賞仙樂了!”文朔聞言,向仙妥道:“我曾聽文應言及仙妥妹妹琴藝非凡。今日蒙妹妹施惠,實是榮幸之至。”仙妥略帶羞意,向文朔道:“多謝天保哥哥誇讚!隻是小妹琴藝疏秕,平日羞於現人。今哥哥若不嫌濁耳,妹妹甘願示拙!”文朔喜道:“敬聆妙音!”碧蓮即時安置瑤琴,擺設香爐,熏焚馨香。仙妥淨水滌手,潔帕浸露,婷姿端坐,安心寧神。靜緩一時後,仙妥玉臂輕展,指舞弦躍,漸而曼妙之音似仙霧環繞,如天池漣漪,漫漾開來,令人魂飄魄浮如入幻境。


    書房內,莊能見文朔去而無返,心內狐竄狗跳,坐立不安。繼而借閑賞之名,讓扈北相陪前往花園察望。


    莊能來至花園未見文朔身影,心內為之一驚,旋即趨步向花園庭院而去。此時,院內飄來縷縷悠柔婉轉的琴囀之音。莊能聞樂思人,心內浮悅。豈料尚未行至門前,妙曲已盡,佳音已收。莊能好生嗟惋。


    莊能步入院中,向屋內朗聲道:“方才可是表妹在撫琴麽?”仙妥聞聲,略顯詫異,隨即命碧蓮出門相迎。莊能入屋,見文朔與文應在內,登時麵現不悅之色。仙妥見表兄與四哥先後進入屋內,於是向莊能、扈北俯福問安,繼而請二人就座,並命碧蓮獻上茶來。


    莊能行至座位前,雙眉緊鎖看了一眼文朔,開言道:“天保至花園與令弟相見,怎卻在此悠哉!”文應接言笑道:“小弟知莊兄必會到此,故而邀家兄先行恭候!莊兄果應我念,來此相會。實是不請自來……自來相會。好極!好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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