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我不該這樣說你,你別生氣。”陸明澤連連告饒。


    韓雯沁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思卻很活躍。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捷徑。


    她家很窮,從小就窮,但上小學的時候,她在鎮上,家家戶戶都窮,那時候還沒有多大感觸。直到家裏咬牙將她供上了市裏的中學,她才逐漸明白世間的參差。


    比如她讀的學校,有人可以輕易拿出學費,而她卻要求著老師寬宥,家裏東拚西湊地湊著那些錢,接受同學們異樣的目光。


    比如放假的時候,別人可以到處跑,她卻要幫著家裏下地。


    同齡人的話題永遠都是漂亮的衣服,最大的煩惱就是學習。


    而她永遠插不上話,漸漸被排擠在外。


    擠不進去的圈子,無法硬融。


    她天真地信了什麽知識改變命運的鬼話,她努力學習,考上了市裏最好的高中,減免學費,從書中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


    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用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


    但這是從什麽時候動搖的呢?


    大概是從她談了男朋友之後吧。


    那個男生很有錢,對她大方且闊綽,買了很多她攢一年錢也買不下來的禮物,帶她去了很多地方,見識了高層人士不一樣的風光。


    巨大的落差使她迷茫,短暫地快樂讓她沉溺。


    在一個小長假,她謊稱在外麵找了一個兼職,轉頭跟著男生坐上飛機,去往一個風景名勝度假,她望著飛機窗外的雲層,感受著那種不真實的觸動。


    她才明白,階級的跨越是何等艱難。


    和男生相比,她就是一個土包子,有錢人的生活總是難以想象。


    就算她努力學習,找到一個體麵的工作,最後的結果也隻是在大城市打拚多年,也攢不下一套房子的首付。


    或許,這就是她的悲哀。


    因為沒有退路,才必須被推著走向那個看似光鮮的路。


    懷揣著家人的希望,以為她走出牢籠,其實是進入了另一個監獄,身上,是光鮮亮麗的囚衣,孤立無援。


    她為此糾結了一段時間,但那男生熱情似火,似乎能融化她所有的焦慮,撫平所有的不安。


    初戀總是美好而難忘的,在男生的感染下,她逐漸不再看那如霧一般迷茫的未來,而放眼當下,和他一起享受每一分鍾。


    然而……


    在她和那個男生相戀的第一周年,男生和她提出了分手。


    她還記得他的原話。


    “沁沁,你很好,但是我家裏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雖然這對你來說有些殘忍,但我們還是盡早分開,這樣對彼此的傷害也更小一點。”


    “你家裏人不同意嗎?”韓雯沁咬了咬唇,眼裏已經泛起了水霧。


    “是,他們怕我的聯姻對象知道後會鬧。”男生無奈地歎了口氣。


    韓雯沁不可置信,失聲道:“聯姻對象?你有未婚妻了?!”


    所以這一年,她就做了一個小三嗎?!


    “沁沁,可惜你家裏實在是……否則我還可以爭取一下。”男生猶豫了一下,有些忐忑道,“或許你可以等我幾年,等我處理好家裏的事情,我們還像現在這樣。”


    韓雯沁感覺到有淚水從自己的眼睛裏流下,然而她的聲音卻冷靜得可怕:“幾年?幾年後你就會娶我嗎?”


    男生再次躊躇了一下,終究是不想騙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對不起,我辦不到。”


    “因為我的家境,對嗎?”


    “我家裏不會同意我娶你的。”


    “所以你的打算是,幾年之後,讓我做你的情人?”韓雯沁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冰冷的現實像一柄尖銳的彎刀,狠狠刺進了她的心裏。


    男生有些殘忍地點了點頭:“是……”


    啪!


    韓雯沁給了他一個巴掌:“你給我滾!!!”


    那天之後,當下的快樂褪去,迷茫的未來再次籠罩了她。


    而更要命的是,“由奢入儉難”。


    她現有的生活費,已經支撐不起她的消費水準了。


    她賣掉了男生給自己的禮物,才勉強維持表麵的體麵。


    她變得很複雜。


    一邊努力學習,希望能考一個好的大學,一邊在外打工,心想學習不如種地。


    有時候,連她自己也無法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個想法。


    她的成績一直不錯,考上了一個很好的學校。


    大城市的繁華漸漸迷失了她的雙眼,尤其是她找到了咖啡館的工作之後,她越發舍本逐末。


    全職六千的薪水,讓她不想再返迴校園,套用那些無用的公式。


    但她一邊又希望自己的履曆可以好看一點,不想掛科。


    矛盾重重,困難重重。


    “唉……”


    韓雯沁再次歎了口氣。


    陸明澤適時地湊過來:“雯沁,你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告訴我,就當我為剛才的冒失賠罪。”


    韓雯沁看了他一眼,麵前這個男人,或許對自己又幾分真心,但這份真心,還不值得自己將一切托付於他,上次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曆第二遍。


    但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份真心做些什麽呢?


    韓雯沁低頭,眼裏閃過一絲暗光。


    韓雯沁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溫教授怎麽追嗎?”


    這話對於陸明澤來說,無異於是一個晴天霹靂,瞬間被雷了個外焦裏嫩,他不可置信道:“你要追人?”


    “是啊。”韓雯沁毫不避諱,她前男友就是陸明澤這樣的公子哥,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發固執地想要擁有,所以她並不害怕陸明澤會因此惱羞成怒。


    或者說,惱羞成怒是一定的,但肯定會激起他更大的征服欲。


    她有恃無恐。


    果然,隻見陸明澤頭頂仿佛冒出了一縷白煙,一向自詡的紳士風度悄然不見,他看向韓雯沁的眼神甚至是痛恨的,大聲道:“我追了你這麽久沒把你追到手就算了,你竟然向我諮詢如何去追另一個男人?”


    “你追我是你的事情,這句話你不是說過很多次嗎?”韓雯沁毫不客氣地直視著他,但凡溫紹態度好點,她都不會這樣故意激起陸明澤的火氣去對付他。


    相反,她會一邊將溫紹拿到手,一邊穩住陸明澤,台詞她都想好了:“陸明澤,你是一個好人,但感情的事情不是我可以控製住的,在我的理智裏,你比溫教授好一千倍一萬倍,但是我就是無法控製對他心動。”


    這時的陸明澤大概會很生氣,但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如此那般,既可以狠狠報複溫紹,也不會失去陸明澤這個大方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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