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朝天歌元神能吸納融合,不曾想險些又逃離體外,幸虧山河眼疾手快術法追蹤,否則功虧一簣。


    究其原因,無異於朝天歌引出地火熔爐時損傷過大,但他隱忍不發,直到山河將譴靈收迴時,他才控不住剛收迴的那部分元神。


    山河黑著臉將他封迴傀儡身內,沉聲道:


    “你給我好好待著,別出聲,更休想我會心軟放你出來。”


    吾名被他放平躺在客棧榻上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看著他出門去吩咐燒熱水,視線被屏風隔斷,朝天歌漏出一聲歎息。


    看樣子,這人氣得不輕,還能忍著全程不與他說話,多的是自言自語,落到朝天歌耳朵裏,就成了自我責備發泄的碎碎念,怪自己粗心大意,怪自己太過心軟,也太好糊弄。


    “看什麽看?反省了麽?”


    山河過來寬衣解帶,衝那道凝視的目光撇了撇嘴,一臉怏然。


    他氣對方什麽都自己悶著,如果不是藏不住,恐怕他永遠發現不了對方在獨自承受那些不適的痛苦。


    朝天歌被禁言了,隻顧著不動聲色地盯著他。


    “遲了,想解釋也沒用了。”


    山河臉上微顯薄怒,將隨身的功德囊甩吾名身上,想自己修了那麽久的功德,居然對朝天歌一點用都沒有,興許從一開始,朝天歌就知道這點,誰修的便隻能對誰有用,心底一歎,轉身繞進屏風內泡澡。


    但這澡泡得太久了,久得朝天歌按耐不住,怕有什麽意外,他蓄著一股勁,想突破山河的禁錮,無奈衝不開。


    勉強破了禁言術,連喊了幾聲沒有應答,朝天歌這才咬牙驅動了五鬼。


    五鬼出動,必不會空手而歸。


    焦急等待過後,五鬼連人帶桶都搬到榻前來。


    見到人那瞬,朝天歌才放鬆了下來。


    山河頭枕著手臂,趴在浴桶邊上睡著了。


    下垂的長發浸濕了大半,濕漉漉的緊貼在後背上,蒸騰的水汽逐漸凝成水珠,沿著臂膀與肩胛滑落下來。


    朝天歌收緊了滾燙目光,壓下莫名竄動的燥火,擔心他著涼了,啞著嗓音又輕喊了幾聲。


    山河幽幽醒轉:“……”


    幽怨的眼神朝榻上深瞥了下,對上吾名那透著擔憂且溫和的目光,山河又把頭慢悠悠地埋迴臂彎去。


    “你就使喚五鬼做這種事?”山河想笑,卻還是換了一本正經的口吻。


    朝天歌噎語。


    “禁言術對你來說不陌生,被禁言的滋味可好受?”山河動也不想動,懶洋洋的。


    “要是翻舊賬,朝天歌我們有的是賬可以算,但算不清到底誰欠了誰,都是心甘情願,何況真要算起來,誰都還不清……”


    山河朝他露出半張臉,兀自歎了口氣,道:


    “你我都活了幾輩子,倘若真執著於過去,我們都翻不了身,不管我們還有幾輩子的路可以走,我隻想你好好的,往後餘生我們都好好的,你聽明白了麽?”


    款款深深的話發自肺腑,朝天歌不僅明白,而且感同身受,但他們不是大難來時各自飛的同林鳥,而是鶴,是雁,憑本性行事,隻是說不清從何時起,守護對方已成為彼此的信念。


    誰都無法左右與剝奪。


    “明白。但本心使然,山河,若是你,你當如何?”


    朝天歌深刻反省了番,不論從前還是現在,有些東西就是改變不了。


    “是是是,我的大祭師大冥王,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能不能別讓我守寡啊??”


    山河從心底泄了氣,他不糾結了,糾結這種事似乎沒什麽結果。


    “好。”朝天歌答應得爽快,一個字都透著如釋重負的快感,“水涼了,快出來。”


    “不想起……”山河有些疲塌,聲音都透著粘糊感。


    朝天歌:“……”


    山河雙臂肘向後搭著桶邊沿,身體後仰,舒展了胸膛,露出了成親當日朝天歌贈送的那塊玉佩,用朱紅色繩子係掛在脖子上,十分顯眼。


    暖玉生煙,上好的玉佩受溫而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仿若輕煙繚繞,加上如今水汽彌漫,更添迷離。


    山河軟綿綿道:“還是你那別院的澡池自在舒服……”


    不僅能舒展拳腳暢快耍,還能泡個鴛鴦浴什麽的,光想著心頭都舒爽了很多。


    “山河……”


    偏偏這時,朝天歌溫沉的聲音入了耳,語意未盡,如同耳鬢廝磨。


    “??!”山河噌地繃直了身體,水下部分已有了反應。


    朝天歌:“……”


    水的熱氣尚未退,山河掛著水珠的雙頰透著潮紅,氣息吞吐間竟漏出聲異樣的語調。


    朝天歌:“……”


    這樣的聲調,來自纏磨的唇齒間,他很熟悉。


    “把禁錮解開……”朝天歌低低的嗓音略啞,卻沉穩有勁。


    “你別說話了……”山河著急打斷,忽地背過身去,眼下欲火勃然得太不合時宜了,怎麽可以再折騰朝天歌的元神?


    浴桶內晃蕩出了水,濕了一地,一如當夜。


    吾名微微抿嘴,眼裏的光愈發清澈,映著山河的背影,似一汪溫泉淌遍全身,連著指梢都流動著熱意。


    “朝天歌……”山河咬咬唇,迫使自己從迷離狀態中清醒,“我們……來日方長。”


    這後一句帶著幾分笑意,分明動搖了對方的思緒。


    語罷,他利落地從水中站起,露出整個窄勁的腰身,小水珠沿著身體曲線下滑至赤裸的腳踝,落了地映出一個個並不完整的腳印。


    山河抓過發尾擰了擰,盤了上去,掛著全身水滴不緊不慢地退出了朝天歌的視線範圍。


    不多時,他穿著褻衣迴來了,一迴來就利索上榻,麵向吾名側躺下。


    床榻邊的燭光隔著垂簾並不明亮,但因近在咫尺,也能看清彼此臉上的神態。


    山河呢喃了幾聲朝天歌的名字,把他好不容易壓下的欲火又燎了起來,朝天歌把持不住的目光在他微微敞露的頸肩遊走。


    “……你是故意的。”他的聲音愈發沉悶沙啞。


    山河眉眼溢出點笑意,睨著他的目光浮現出些許得色:“是~那又怎樣?”


    指腹輕輕劃過吾名臉頰,落在他一張一翕的唇上,緩慢揉撚著。


    有意挑逗,卻不想成全。


    可惜木頭終究是木頭,他再怎麽難耐,都不會對著傀儡犯癡,但這裏頭藏著他朝思暮想的另一半,他便能完全無視了木頭的存在。


    視線相對,情欲流轉。


    “想要?”山河用手指戳了戳吾名的側腰,意有所指且不顧後果地問。


    朝天歌:“……”


    看他眸光瀲灩,唇角微開,朝天歌視線頓了頓,啞了半晌終於清了清嗓,吭了吭聲,卻不接話。


    山河一樂,手指一勾將吾名背了個身,雙臂一圈捂得嚴實,裹進自己渾身的熱息裏。


    “情欲想藏,隻會欲蓋彌彰,你我光明正大,都載入族譜了,無須違心隱藏,等你元神完好無損歸來,無論何時想要,都能如你所願……”


    他這真心實意的話極具誘惑性。


    隻是沒等朝天歌迴應,他便擁著吾名沉沉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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