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沈硯白天所說的「還有別的計劃」,心裏不免有些好奇,她看向身側的少年,他垂著眼睫,下顎線條緊緻利落,她眨了眨眼,開口問:「沈硯,你說的還有其他的計劃,是什麽?」


    他似乎在出神,反射弧有些長,過了好幾秒,才緩緩抬起腦袋,他難得懶散的靠在椅背上,說話間喉結滾動:「很想知道嗎?」


    「嗯。」蘇桃點頭。


    她很想知道,更想知道,是不是她心裏所預想的那樣。


    沈硯抬眸看向她,他白皙的臉有一半被陰影籠罩,光斑落在他高挺鼻骨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氛圍感,有那麽一瞬間,蘇桃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帶著點深情的味道,卻也隻是那麽一瞬間。


    他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而是扔給了她另外一個問題:「你今天過的開心嗎?」


    「很開心。」


    蘇桃很認真的迴答他。


    她不管是在現世還是在現在,都沒有哪一天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或者換句話來說,以前也沒有人會這麽用心的去對待她的一個生日,沈硯是第一個。


    她見沈硯不說話,心裏有點兒著急,她又問:「到底是什麽計劃啊?都晚上了,你都不說。」


    湖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形成了一堵小型的人形牆,有兩隻被人牽著的寵物狗鑽入到了長椅的下方,毛茸茸的身子拱了拱蘇桃的小腿,但很快就被它們的主人拽了迴去。


    似乎是遊玩了一天都累了,湖邊的草坪上坐著好幾個情侶,互相依偎在一起,等待著迪士尼晚間的最後一個大型活動。


    蘇桃腿間的蚊子包止不住的發癢,她無意識的伸出手抓了抓。


    沈硯從剛剛開始就沒說話,他靜靜的看著地麵,微風拂動草麵,似乎是鼓起勇氣,又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決定,他扯了扯唇,抬眸:「我.....」


    「哇!煙花!」


    「來了來了!我等了好久啊!」


    「快拍照快拍照!」


    .......


    四周的遊客在這麽一瞬間徹底浮躁了起來,人聲嘈雜,說話聲和手機照相機的哢擦聲混合在一起,衝擊著人們的耳鼓膜。


    幾道明亮的光從沈硯白皙的臉上劃過,轉瞬即逝。


    火舌以飛快的速度從城堡的下方竄出,咻的一聲,出十幾條長而亮的煙火交織融匯,耀眼的光芒順著漆黑的夜幕直衝天際。


    在到達某一頂端的時候,火舌向四處散開,劈裏啪啦的聲音傳遍整個園區。


    漆黑一片的夜空被絢麗的煙花所占滿,彩色的煙霧在半空中散開,明亮的煙花照亮下方的城堡。


    夜幕宛如一張純黑的畫布,畫家淩亂而毫無章法在自上方將自己畫筆上的顏料滴下,各色的顏料落在畫布上,因引力而四處濺開,原本黯淡的畫布因畫家這雙巧奪天工的手而變得萬般耀眼,無數人折服在它的筆下。


    蘇桃有那麽一刻,真的以為自己活在童話故事裏,她住在富裕的王國,每時每刻都能看到無比絢麗的煙花,住在河對麵那華麗又夢幻的城堡裏。


    沈硯想說的話被打斷,他隻得先暫時閉上嘴,目光粗粗的看了眼依舊在天幕綻放的無數煙火,隨後視線往下,略過那座浮華的城堡,略過站在湖邊的遊客,略過眼前的螢火蟲——


    最終落在,背對著她的女孩身上。


    她那雙盈盈杏眼裏滿是歡喜和希冀,煙花點亮她眼底的星光,她瞪大雙眼,不自覺的彎唇笑起,被眼前這一幕世紀般的煙花盛宴所驚嘆。


    他突然很想拿起手機,將她拍下來,找個機會去列印出來,永遠藏在自己的櫃子裏。


    等到這場盛宴結束,蘇桃的迪士尼在逃公主夢才破碎,她迴過神來,原本被圍著密不透風的湖邊人群散開,天邊還殘餘著絲絲煙霧,似乎是在為這場萬人期盼的煙花做個結尾。


    她這才匆匆想起來,剛剛沈硯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急忙將自己的注意力拉迴,剛轉過身————


    「小姐姐,這裏有兩支花送給你們。」忽然眼前來了個女生,她穿著朱迪警官的衣服,頭上戴著兔耳朵的頭箍,她手裏拿著兩朵玫瑰。


    蘇桃以為她是來賣花的,剛想拒絕,就見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剛剛在看煙花的時候,你男朋友一直在看你,你真幸福。」


    她將手中的花遞到她的跟前:「這是送給你們的,不要錢。」


    蘇桃卻遲遲不接,她垂著頭看著眼前的這兩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似乎是她花籃裏最新鮮的兩朵花,上方還有晶瑩的露珠劃過。


    「小姐姐?」她側著頭,見蘇桃愣神,試探性的喊著她。


    蘇桃這才緩緩抬起頭,若有所思的接過了她遞來的玫瑰:「謝謝。」


    「不客氣,祝你們九九不八八。」


    等到這位「朱迪警官」遠去後,蘇桃才抬起頭,她看向坐在身旁一直不說話的沈硯,天色暗,她看不起他的臉色,但他微微泛紅的耳垂卻暴露了他緊張又無措的內心。


    她在看煙花的時候,他在看她。


    她心底如同剛剛綻放著的煙花一樣,愉悅的情緒像藤蔓一樣瘋長,她抿著唇,挪巴挪巴自己的身子,她的膝蓋隔著沈硯單薄的外套,貼著他的膝蓋,她歪著腦袋,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她說你一直看著我欸。」


    沈硯沒有否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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