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奔喪
我磕頭完，他的一位師兄把我扶了起來，這應該是家屬答禮的一種儀式，具體每個地方的都不一樣，但都大同小異。
我走到子不語的邊上，往棺材裏瞅了一眼，終於是看清了子不語師傅的真麵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的第一感覺，這才是我印象中，道士該有的模樣。
清瘦，滄桑，發髻顯然是梳理過的，但滿頭都是銀發。
看年紀，至少也得有七八十了。
他的這位師兄拉著我，輕聲的說了句：“請客人到客廳休息！”
我便跟著這位師兄來到了客廳。
我坐下之後，他便給我泡茶，問我：“你是撿骨李家的後人吧。”
“嗯，這位師兄，您如何稱唿？”
“子不惑，排行老二。”他自我介紹。
“不惑師兄，老人家是什麽原因去的？”我好奇的開口詢問。
“唉，也不瞞你，一是師傅的歲數也到了，按理說，八十二歲也算是高壽了，其次呢，師傅有吃烏頭蜜的習慣，這烏頭蜜雖然已經稀釋了，但依舊有些毒性，平時吃一點沒事，但我師傅是經常吃，毒性一直累積在身體裏，以至於現在毒發。”
“川烏頭？”我瞪大眼睛問他。
“對，川烏頭，這是一味中藥，專門治療痛風的，祛除濕邪的。你也知道，我們一直住在這深山裏，早晚濕氣都重，所以就會吃這味中藥來祛除濕邪，我們也有吃的，但不像我師傅吃得那麽頻繁。”
具體這烏頭蜜到底是啥玩意，怎麽弄的，我是不大清楚。
但我知道這川烏頭是有劇毒的，一般中醫用這味藥都是非常謹慎的，一般沒把握，都不敢用這味藥。
“我們也經常勸我師傅，讓他老人家少吃，盡量不要吃，但他都吃了幾十年，他說上癮了，如果不吃這烏頭蜜酒感覺渾身不得勁，吃不下也睡不著，說白了，已經上癮了，根本戒不掉，我們也說不動他，看著他也八十多了，也就由他去了，沒想到今天……”子不惑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我也歎了口氣，也能理解。
老人家有的時候很強，我爺爺以前也很強，經常很酒，而且一喝就喝到過癮，喝到爛醉。
我也勸過很多次，但他壓根就不聽，有時候我生氣了，他會敷衍的答應一下，但隔天就耍賴，忘了保證，又繼續喝。
按照他的話說，這輩子也沒有什麽愛好，其他的不沾，也就好一口酒，如果連酒都不讓喝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猜想子不語他師傅好這口烏頭蜜的癮應該是跟抽煙的煙癮，喝酒的酒癮，吃檳榔的癮是一樣的。
已經上癮了，冷不丁讓他戒，根本就戒不掉，就跟要他命似的。
現在知道真相了，心裏也好受了一點。
至少是老道士自己貪吃烏頭蜜，中毒死的，不是被人害死的。
要不然他們七個師兄弟，哪怕是翻了天，也要替他們這老恩師報仇的。
“節哀順變啊，不惑師兄。”我安慰了一下。
“恩。”子不惑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去，說道：“你們趕路趕了一天，累了，也肯定沒吃東西，我讓我婆娘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不麻煩了，您忙您的去，不用管我。”
但不得不說，我確實是又累又餓。
子不語在悲傷當中，可能感覺不到，我一直跟在後麵，也不好意思說歇腳或者吃點東西，喝點水。
就一直跟在他身後趕路，一路上連口水都沒有喝。
“沒事的，不麻煩，也沒有其他人來了。”說完，子不惑就走出去了。
我納悶了，好歹這八卦門也是幾百年的老門派，按理說，江湖上的朋友應該很多才是。
這八卦門的掌門過世，應該是要通知這些親朋好友過來送一送的。
莫不是因為八卦門所在的地方是大熊貓的自然保護區，除了八卦門的人之外，其他人就不允許進入？
想不通所幸不想，我老老實實坐著，倒了幾杯茶喝了一下，確實是太渴了。
我作為客人，第一次來這裏，都很陌生，也不好出去走動。
而且氣氛也不對，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之中，我不好出去。
然後過了沒多久，一個女的，應該是子不惑的老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就進門了。
“小兄弟，辛苦了，一路陪著不語趕迴來，趕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山裏也沒啥好東西，就吃碗素麵吧。”
“謝謝嫂子。”
“不客氣，吃完了我再給你打，鍋裏還有。”她轉頭看向了大堂的位置，說道：“我去把不語拉下來，讓他陪你吃點。”
然後我就聽到大廳裏，大家都在勸。
但子不語都不迴話，先是哽咽，最後再次哭出聲來。
我知道勸沒用的，此時的子不語根本就吃不下，也肯定不聽勸的。
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三天三夜沒有吃飯，隻是喝了點水。
直到整個人撐不住了，才睡了過去。
所以我很能理解子不語此時的狀態。
我也不管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確實是太累了。
我趕緊吃飽，然後看需要幫什麽就盡量多幫一些吧。
正吃著，嫂子端了一碗進來，放在了我的對麵。
“我再去勸他下來，這不吃飯怎麽可以。”然後執著的嫂子又走到大堂。
然後又是一番勸，所有人都勸，甚至都動手了。
幾個人合力把子不語推到了客廳，強行摁在了座椅上。
“不語，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師傅走了就是走了，人死不能複生，師傅如果還活著，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是啊，不語，師傅生前最疼你了，不希望看到你如此難過。”
“不語，趕緊吃，吃完了好有力氣替師傅料理身後事。”
一幫人紛紛勸著。
子不語微微抬頭，目光不自覺的就與我對視。
這眼神好嚇人，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爺爺走的時候，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守著我爺爺的遺體三天三夜。你吃點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咱們去做。”我出聲勸他。
子不語低頭看著桌上的筷子，伸手拿了起來，含著眼淚，端起了碗。
眼淚落入碗裏，和麵混在了一起，他大口大口的送進嘴裏。
我磕頭完，他的一位師兄把我扶了起來，這應該是家屬答禮的一種儀式，具體每個地方的都不一樣，但都大同小異。
我走到子不語的邊上，往棺材裏瞅了一眼，終於是看清了子不語師傅的真麵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的第一感覺，這才是我印象中，道士該有的模樣。
清瘦，滄桑，發髻顯然是梳理過的，但滿頭都是銀發。
看年紀，至少也得有七八十了。
他的這位師兄拉著我，輕聲的說了句：“請客人到客廳休息！”
我便跟著這位師兄來到了客廳。
我坐下之後，他便給我泡茶，問我：“你是撿骨李家的後人吧。”
“嗯，這位師兄，您如何稱唿？”
“子不惑，排行老二。”他自我介紹。
“不惑師兄，老人家是什麽原因去的？”我好奇的開口詢問。
“唉，也不瞞你，一是師傅的歲數也到了，按理說，八十二歲也算是高壽了，其次呢，師傅有吃烏頭蜜的習慣，這烏頭蜜雖然已經稀釋了，但依舊有些毒性，平時吃一點沒事，但我師傅是經常吃，毒性一直累積在身體裏，以至於現在毒發。”
“川烏頭？”我瞪大眼睛問他。
“對，川烏頭，這是一味中藥，專門治療痛風的，祛除濕邪的。你也知道，我們一直住在這深山裏，早晚濕氣都重，所以就會吃這味中藥來祛除濕邪，我們也有吃的，但不像我師傅吃得那麽頻繁。”
具體這烏頭蜜到底是啥玩意，怎麽弄的，我是不大清楚。
但我知道這川烏頭是有劇毒的，一般中醫用這味藥都是非常謹慎的，一般沒把握，都不敢用這味藥。
“我們也經常勸我師傅，讓他老人家少吃，盡量不要吃，但他都吃了幾十年，他說上癮了，如果不吃這烏頭蜜酒感覺渾身不得勁，吃不下也睡不著，說白了，已經上癮了，根本戒不掉，我們也說不動他，看著他也八十多了，也就由他去了，沒想到今天……”子不惑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我也歎了口氣，也能理解。
老人家有的時候很強，我爺爺以前也很強，經常很酒，而且一喝就喝到過癮，喝到爛醉。
我也勸過很多次，但他壓根就不聽，有時候我生氣了，他會敷衍的答應一下，但隔天就耍賴，忘了保證，又繼續喝。
按照他的話說，這輩子也沒有什麽愛好，其他的不沾，也就好一口酒，如果連酒都不讓喝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猜想子不語他師傅好這口烏頭蜜的癮應該是跟抽煙的煙癮，喝酒的酒癮，吃檳榔的癮是一樣的。
已經上癮了，冷不丁讓他戒，根本就戒不掉，就跟要他命似的。
現在知道真相了，心裏也好受了一點。
至少是老道士自己貪吃烏頭蜜，中毒死的，不是被人害死的。
要不然他們七個師兄弟，哪怕是翻了天，也要替他們這老恩師報仇的。
“節哀順變啊，不惑師兄。”我安慰了一下。
“恩。”子不惑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去，說道：“你們趕路趕了一天，累了，也肯定沒吃東西，我讓我婆娘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不麻煩了，您忙您的去，不用管我。”
但不得不說，我確實是又累又餓。
子不語在悲傷當中，可能感覺不到，我一直跟在後麵，也不好意思說歇腳或者吃點東西，喝點水。
就一直跟在他身後趕路，一路上連口水都沒有喝。
“沒事的，不麻煩，也沒有其他人來了。”說完，子不惑就走出去了。
我納悶了，好歹這八卦門也是幾百年的老門派，按理說，江湖上的朋友應該很多才是。
這八卦門的掌門過世，應該是要通知這些親朋好友過來送一送的。
莫不是因為八卦門所在的地方是大熊貓的自然保護區，除了八卦門的人之外，其他人就不允許進入？
想不通所幸不想，我老老實實坐著，倒了幾杯茶喝了一下，確實是太渴了。
我作為客人，第一次來這裏，都很陌生，也不好出去走動。
而且氣氛也不對，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之中，我不好出去。
然後過了沒多久，一個女的，應該是子不惑的老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就進門了。
“小兄弟，辛苦了，一路陪著不語趕迴來，趕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山裏也沒啥好東西，就吃碗素麵吧。”
“謝謝嫂子。”
“不客氣，吃完了我再給你打，鍋裏還有。”她轉頭看向了大堂的位置，說道：“我去把不語拉下來，讓他陪你吃點。”
然後我就聽到大廳裏，大家都在勸。
但子不語都不迴話，先是哽咽，最後再次哭出聲來。
我知道勸沒用的，此時的子不語根本就吃不下，也肯定不聽勸的。
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三天三夜沒有吃飯，隻是喝了點水。
直到整個人撐不住了，才睡了過去。
所以我很能理解子不語此時的狀態。
我也不管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確實是太累了。
我趕緊吃飽，然後看需要幫什麽就盡量多幫一些吧。
正吃著，嫂子端了一碗進來，放在了我的對麵。
“我再去勸他下來，這不吃飯怎麽可以。”然後執著的嫂子又走到大堂。
然後又是一番勸，所有人都勸，甚至都動手了。
幾個人合力把子不語推到了客廳，強行摁在了座椅上。
“不語，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師傅走了就是走了，人死不能複生，師傅如果還活著，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是啊，不語，師傅生前最疼你了，不希望看到你如此難過。”
“不語，趕緊吃，吃完了好有力氣替師傅料理身後事。”
一幫人紛紛勸著。
子不語微微抬頭，目光不自覺的就與我對視。
這眼神好嚇人，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爺爺走的時候，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守著我爺爺的遺體三天三夜。你吃點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咱們去做。”我出聲勸他。
子不語低頭看著桌上的筷子，伸手拿了起來，含著眼淚，端起了碗。
眼淚落入碗裏，和麵混在了一起，他大口大口的送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