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然輕輕搖了搖頭:“楚漠然,我不敢怪你,也不會怪你。”她的紅唇間帶著苦澀,那種澀意,讓她心中有些疼。


    她又怎麽忍心怪他?畢竟,做錯事情的人,何嚐隻有他一個?爹地本來就做錯了,又怎麽能怪在楚漠然身上。


    他做的,不過是推波助瀾,他沒有親自動手,已經是對爹地最大的容忍了,如果他親自動手,爹地最後的結局,或許不隻是這樣的。


    她很清楚,如果他這麽做了,她隻會恨他,楚漠然置身事外的同時,也幫她父母報了仇,她又怎麽能怪他呢?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況,楚漠然父母的仇,不隻是單純的身不由己,那是他的責任。


    她不怪他了,這麽多年了,有些事情,她也看開了。這世上本沒有對錯,所謂的對錯,不過是強加給別人的意識,哪有什麽絕對的錯誤和正確?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楚漠然,她做的不一定比楚漠然好,楚漠然已經做得很好。她如果是楚漠然,或許會選擇離開,此生不負相見。楚漠然比她堅強太多了!


    “安然,明天叔叔的忌日,我陪你一起去!”楚漠然薄唇輕啟,吐出幾個字。


    許安然擰著秀眉:“你要去?”


    “嗯!”楚漠然淡淡的迴答道,繼續吃著飯,一舉一動之間透著貴族氣息。


    他的動作,時刻都是優雅的。許父和許母是橫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結,他們不能逃避,隻能勇敢麵對。


    或許,有些事情,他也確實該麵對了。這麽多年了,他們總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好!”許安然點頭,擲地有聲。


    ——


    第二天一早,許安然送許墨塵去幼兒園,天剛蒙蒙亮,她已經開著車到達了c市最大的墓園。


    許安然去的時候,開著車,空氣中帶著一種霧氣,一路上的山路被霧籠罩著,看不到前方的風景。


    她看著這片環境,山上種著很多樹木,很多是她叫不出名字的,爹地當市長,忙碌了一生,現在待在這個地方,他應該不會生氣吧!忙碌了這麽久,是時候該歇一歇了。


    或許,這個地方很適合他。


    許安然走下車,她一路沿著山路走著,楚漠然還沒有來,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她答應了楚漠然後,一個人離開了楚氏,他們兩個人並未約定到c市的時間。今天她起的很早,隻想先來陪一陪爹地。


    許安然沿著山路走著,撲麵而來,吹來了涼爽的風,吹在她的身上,她的指尖,她能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那股暖意。


    許安然感受到這股熟悉的氣息,走路的速度更慢了,舍不得錯過這種感覺,來自c市的專有的氣味。這麽多年,她去了那麽多國家,走了那麽多地方,真正迴到c市的時候,她才能感覺安歇。


    c市總會給她一種信任感和熟悉感,正如故鄉一樣,她是真正體會到了一個詞,落葉歸根,哪怕走了太多比c市更繁華的城市,真正安靜下來,想要迴到的地方,卻隻有c市。


    許安然慢悠悠的走著,她把手機關機,這一天,她想要留一點清靜。她已經告訴了安軒照顧許墨塵,她今天晚一點迴去。


    她想真正的遠離塵囂,體會那種沒有煩惱,隻是任性而孤獨的生活。


    許安然走到山頂許父的墓前的時候,天色涼了許多,林中的霧氣在漸漸消散。


    許安然走到墓前,她緩緩蹲下身來,看著麵前的黑白照片上安父的身影,他一直在笑。


    他在世的時候,時刻都是嚴肅的表情,自從媽媽離開以後,她再也沒有和爹地談過心,他們父女兩更像是陌生人,她一個人在學校,反抗著安父的管教。


    他們每次見麵,空氣中都會帶著硝煙味,她會故意找到安父的痛點,當著他的麵諷刺他。那個時候,她恨極了他,是他讓她失去了母親,那個最愛她的人。


    她的人生,自此之後不再完整。這樣笑著的許父,她當初找這張照片的時候,花費了很長時間。這是她很小的時候,和許父一起合照的照片,她隻選取了許父的那部分。


    許安然看著照片,喃喃的開了口:“爸爸,我記得你走的時候,希望我叫你一聲爸爸,爸爸,四年不見,你怎麽還是老樣子?”


    “那個時候啊!我不敢開口,我害怕如果真的開了口,你會離我而去,你不一直都是一個巨人嗎?你怎麽能隻留下我一個人,媽媽已經走了,你為什麽不能一直陪著我?”


    “爸爸,你走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怎麽忍心隻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去找媽媽?你不知道,我會害怕的啊!”


    “我走了四年,你知道嗎?你已經有一個小外孫了,他叫許墨塵,他很聰明,如果你還在,見到塵塵一定會誇獎他的!”


    “至於楚漠然,他,或許很好吧!”


    或許,他過得還不錯。


    這些年,她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吃了太多的苦,她見到其他人身邊有父母一直陪著的時候,心中隻剩下羨慕!她真正體會到了,親情在一個人生命中的重要性。


    許安然恍惚的坐在那裏,無助的望著麵前的墓碑:“爸爸,我不怪你了,你來陪我,好嗎?”


    她真的不怪了,她什麽都不怪了,她隻想要許父,許母一直陪著她長大。


    許父陪了她十幾年的時光,他一直都在照顧她,哪怕工作再忙,他都會推掉工作陪著她度過每個生日。


    她問過他,為什麽?許父曾說:“我家的小公主,我不寵著能怎麽辦?”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父滿臉無奈,可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任何不耐煩,他對她永遠都是寵溺,正如楚漠然對她一樣。


    後來他們之間關係僵化的時候,許父依舊會推掉所有工作,呆著家裏陪著她過生日。有一次,她故意和一些校外的朋友出門玩兒,玩兒到了晚上十一點,她迴家的時候,家裏的燈還一直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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