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契是由天道認證的咒文靈契,數萬年來都不曾有人能解開。


    可大師姐剛才說,她能拔除同心契?


    溫柔和善地說著不可思議的事,一派雲淡風輕地操控雷劫,違逆天道,聯通兩界……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大師姐。


    這與之前楚惜時所認識的那個高不可攀的清冷神女,全然不同。


    楚惜時微微失神,就錯失了挽留的時機。


    此時大師姐已經踏上了寬厚的穩劍,他沒有正經的理由,再出聲就顯得刻意了。


    楚惜時把邀請大師姐參加花妙涵繼任閣主儀式的想法壓了下去,這種事,一般是直接正式發函邀請天雷門掌門的。


    目送大師姐如一道流光般消失在天際,楚惜時捂住懷裏的引魂血玉珠,輕輕嘆了口氣。


    ……


    林玄真著急離開雨花閣,正是察覺到天魔玄真即將掙脫束縛。


    在雨花閣這種地方,引動弟子們的七情六慾,那場麵很難收拾。


    果然,剛剛離開雨花閣地界,天魔玄真便冒了頭,似怨似恨地嘆道:「唉,吾的美人啊!」


    「如斯美人,吾竟無福消受!吾好恨!」


    「吾想殺人泄恨!」


    「吾想血洗中州城!」


    「吾要鬥破這蒼穹,震碎這山河,鬧個天翻地覆……」


    林玄真有身體的掌控權,還能夠熟練地關天魔玄真小黑屋,因此聽到這些看似囂張狂妄、實則屁都不是的話,心中毫無波瀾。


    她微微一笑,涼涼道:「依我看,你是不想見更多美人了。」


    天魔玄真聲音弱下去:「吾……誤會!吾隨口說說而已。」


    魔好委屈,連口出狂言都不允許,玄真真是太壞了!


    天魔玄真潛入識海深處,不再說話。


    林玄真很快禦劍迴了天雷門,與蝦湫打了招唿後,讓她不必再守著映星湖後,她重新進入了雷池秘境。


    此刻塔外或坐或站,約有二十名弟子。


    其中半數是金丹期弟子,他們大多頭髮、法衣和靈劍上都還凝結著未化開的冰霜,看來他們在第六層的冰原就被逐出試煉塔了。


    另一半是狼狽的元嬰期弟子,他們的頭髮或多或少都被削短了,法衣也破破爛爛的,露出的皮膚上還有未淡去的傷痕,這是第七層的風域上肆虐又無孔不入的風刃所留下的痕跡。


    這些弟子正在互相幫助著,或是以靈火化去冰霜,或是從儲物袋裏取了備用的製式法衣給其他同門,還有取了藥治傷的。


    雖然狀況看上去有些悽慘,但眾弟子收穫頗豐,喜氣洋洋的,已經有部分弟子進行了天材地寶的私下交換。


    林玄真一眼掃過,確認自己最熟悉的幾個精英弟子不在其中,心下滿意。


    見到抱著蝕空獸的大師姐再度現身,眾人也紛紛起身行禮招唿。


    顏染已經換了一身全新的鮮亮法衣,連頭上被第七層的風弄得亂七八糟的小辮子,都重新整理過了。


    她興高采烈地迎上來,額間的藍色水淩花暗紋隻留下極淡的痕跡。


    「玄真大師姐,這雷池秘境裏的試煉塔,是不是太難了呀?任綺和楚怡什麽時候能出來呀?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呀?」


    她已經等不及要拿這些天材地寶煉器了呀!


    葛慕薰被第七層的風域折騰得隻剩一頭短髮,看上去多了幾分利落之感,她輕輕拉了拉顏染的衣袖以作提醒。


    「之前我已經打聽過了,雷池秘境向來是同進同出的。顏師妹你別給大師姐添亂。」


    葛慕薰給顏染傳了音,才對大師姐拱手道:「大師姐勿怪,顏師妹個性如此,不必為她破例。」


    真是的,顏師妹在大師姐麵前,未免也太自來熟了!


    葛慕薰大拇指按了按右手食指上那枚樸素的儲物戒。


    以她如今元嬰後期的修為,以及在天雷門的貢獻點,想要換取一枚儲物戒並不難。


    但這枚儲物戒,還是她入道以來,收到的第一件禮物。


    她已經亡故的師父吳銘施,連拜師時的見麵禮都不曾給。


    要不是看在顏染花了不少精力,專門給自己煉製的這枚儲物戒的份上,她才不會管這位天真的修二代大小姐!


    林玄真溫柔和善地點了點頭,道:「無妨。以往都是等到試煉塔中無人後,我再開啟通道的。你們要是想早些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顏染反手拉著葛慕薰的衣袖搖了搖,討好地笑笑。


    隨後她才對大師姐解釋道:「大師姐,我沒有別的意思呀!我就是太高興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憑自己的實力得到這麽多天材地寶呢!」


    顏染不太會掩飾情緒,驕傲又得意的樣子,一派天然直率,引得一旁弟子們頻頻側目。


    她從小被父母保護得極好,本身於煉器一道又悟性極佳,基本上沒吃過苦。


    除了有時候求知慾旺盛,問個沒完沒了之外,簡單率真的性格,十分招人喜歡。


    就連葛慕薰也忍不住拍了拍顏染滿頭小辮子的腦袋。


    下一瞬,葛慕薰察覺到自己行為,猛地收迴了手,故作無意地看向他處。


    恰在此時,微生洵輕咳一聲,開口道:「如今試煉塔中,還剩下謝九江道友、任老大、白少主,還有楚怡仙子。我們且等上片刻,剛好趁此恢復靈力,大師姐不必破例。」


    眾弟子聞言,紛紛點頭附和。


    林玄真笑了笑,「你說漏了一個,我徒弟弋努也還在裏麵。」


    微生洵微微一愣,若不是大師姐提起,他完全沒想起弋努。


    明明弋努還和他、楚怡,一起在第五層的無盡海裏逗留了一會兒。


    比微生洵更驚訝的,是金丹期的諸位弟子。


    說來也怪,之前他們完全不曾注意到,原來大師姐的徒弟弋努,也和他們一起入了雷池秘境。


    更沒想到的是,弋努似乎剛剛結丹,本是二十幾人中修為最低的一個,卻能比他們這些修為更高的,在試煉塔裏停留更久!


    有弟子壓低了聲音誇讚道:「不愧是大師姐的親傳弟子,果然非同一般!」


    據說大師姐已經欽定弋努為五雷峰未來峰主,這樣的同門,當然值得結交!


    也有弟子竊竊私語,詢問究竟哪位才是傳說中的五雷峰少峰主。


    「之前是我看漏了嗎?弋努究竟是哪個?」


    「我記得試煉塔第一層的時候,金丹期就十個人,我應該沒數錯才對!」


    「入雷池秘境之前,我也不記得有陌生的金丹期。」


    ……


    金丹期弟子們討論一番後發現,竟無一人知曉那少峰主弋努究竟是何模樣!


    林玄真沒有說話,識海中已經映出第六七八層的虛影。


    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五人在試煉塔中的狀況。


    謝九江占了自己冰風雷三係變異靈根的便利,並沒有受特異靈氣的影響。


    他在這幾層中反而如魚得水,已經順利進入了第八層的雷池,正在以雷淬體。


    另外三個元嬰期正在第七層風域之中。


    同樣是無窮無盡,常人無法抵擋的風刃,對於這三人而言,卻像是春風拂麵一般。


    任綺有離火,楚怡有幽水,白霜見皮糙肉厚,問題不大。


    而唯一還在塔中的金丹期弋努,還在第六層的冰原,艱難地與無窮無盡的冰獸打鬥著。


    若不是林玄真為徒弟準備的靈劍品階高,不要說是輕鬆劈砍那些堅實的千年寒冰,在那種低溫和撞擊之中,早該崩斷了。


    林玄真想了想,以神識在第六層的冰原虛像與第八層雷池虛像之間,劃了兩道。


    這樣弋努就可以跳過第七層,直接去第八層了。


    以弋努的實力,想要過第七層風域,還是太勉強了,但她在第八層的雷池定能受益匪淺。


    給徒弟額外的照應,也是應該的。


    確定了塔中幾人的狀況,林玄真決定先把這些弟子送出去。


    按照慣例,雷池秘境每一次都是一齊進入一起出去,隻開啟兩次通道。


    究其原因,當然是因為這樣比較節省靈石。


    畢竟每次開啟通道,都需要上品以上的靈石,提供大量純淨的靈氣。


    但現在,林玄真最不缺的就是比極品靈石所釋放的靈氣更純淨的靈氣。


    不過就是運轉幾個大周天的問題,再簡單不過。


    等這些人走了,她也好親自動手,重新設置一下這塔外雷池秘境的陣法。


    尤其是出了塔還能在塔外秘境的空地上停留這一點,在林玄真看來,沒有這個必要,直接傳送出去就好了。


    重新設置完陣法後,她就可以直接在第九層修煉,一邊恢復塔的靈氣,一邊研究那往生鏡如何重新變得光亮。


    順便還能考慮一下如何一次性破除通天階石磚的穩固陣法,還可以安心地進入那八扇門,逐一查探。


    等到弋努他們離開塔,也不必她親自相送。


    林玄真下了決心,便對安思梅說道:「安師妹,你的核舟,借用一下。」


    安思梅沒多想,立即雙手遞上自己珍愛的核舟,道:「大師姐,您請用!」


    林玄真接過安思梅的核舟,隨手輸入一道靈力後,向上一拋,那核舟便放大成足以容納所有人的大小。


    她語氣嚴肅,不容置疑道:「都上核舟,我先送你們出去。」


    眾弟子麵麵相覷,不敢違抗,在安思梅的帶領下,有序上了飛舟。


    林玄真催動靈力運轉周天,心念一動,雷池秘境上方的雷光罩就出現了一個幽深的通道。


    核舟被一道靈力一推,核舟上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花,迴神便發現核舟已經到了映星湖外。


    眾弟子暈暈乎乎地從核舟上下來,這比之前他們逐個進入通道要快太多了。


    金丹期弟子一邊結伴迴自己的住處,一邊興奮地議論著。


    「……你們看見了嗎?」


    「什麽?」


    「大師姐就抬頭看了一下雷池秘境的防護雷光網,通道立刻就出現了。再然後我們就在外麵了。」


    「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大師姐做什麽舉動,我都不會驚訝了。我比較關心的是,弋努究竟長什麽樣子?」


    「完全沒印象啊!不過我同個院子的師弟,之前與弋努在宗門小比中對戰過,他應該知道的吧?」


    「走走走,咱們去你院子裏問問那個師弟,分他點東西,他肯定很願意說的。」


    「這可不是尋常的天材地寶,分他些貢獻點就行了。」


    「行行行,就你最摳搜。」


    ……


    金丹期弟子有說有笑,與有榮焉,元嬰期的幾位興致就沒有那麽高漲。


    知道自己也許不能比金丹初期弟子上到試煉塔更高的層級,誰能高興得起來?


    安思梅看著大家的模樣,安慰道:「諸位師弟師妹,別沮喪啊!弋努雖然隻是金丹初期,但她可是大師姐唯一的親傳弟子,強也是應該的啊!」


    弋努結丹前的八年,不曾有一日懈怠過。


    比天資,在場元嬰期的弟子沒有一個比得過弋努;比勤奮,在場眾人在結丹之前未必有那麽勤奮;比師承,整個修真界都沒有一個能比得過弋努啊!


    何必為難自己,和那種天才作比較?


    而且術業有專攻,弋努的靈食手藝,可遠不如她。


    安思梅一丁點都不嫉妒弋努。


    微生洵在天雷門任了客座長老,擔負著傳授煉器基礎的任務,經過試煉塔這一次共同試煉,在場的元嬰期弟子也都認識他。


    此刻微生洵也溫言道:「與大師姐相關,必不能以常理度之。」


    說起來楚怡仙子是大師姐的徒孫,所以難以親近也是再正常不過。


    裴鑫鑫是負責煉丹基礎知識的客座長老,她把儲物袋裏的天材地寶來迴數了又數,心情舒暢不已。


    她笑眯眯地擺了擺手,道:「我就不陪著你們沮喪了,先走一步。」


    葛慕薰是負責傳授陣法相關基礎知識的客座長老,她也沒什麽耐心哄這些年紀比自己還大的修士,直接告辭離開了。


    葛慕薰一走,顏染也緊跟了上去,親親密密地挽著她的手,遠遠傳來「慕薰師姐」「……呀……呀」的聲音。


    眾修士也隻是一時沮喪,沒人理會自然很快就自己調整好了心態。


    若是沒有上佳的心性,他們也不可能脫穎而出,得到雷池秘境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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