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林玄真自小在天雷門長大,早已拜入天雷門,就算有選擇的餘地,她也不會選擇自在門。


    別問,問就是她頭頂百會穴受不得風。


    需要有烏黑茂盛順滑強韌的頭髮遮風擋雨。


    林玄真摸了一把自己的長髮後,隨意地踢了踢腳邊的煉虛期修士,便阻止了執淨「你有佛緣」之後可能引發的話題。


    執淨彎下身,看了看那動彈不得的修士。


    他身上穿著自在門的僧衣,卻正麵朝下趴在地上,執淨隻好將其翻了個麵。


    執淨端詳了這熟悉中透著陌生的臉一小會兒,將鮮紅欲滴的鳳血珠串纏繞於手腕,下一刻便撫上了「慧德」的臉。


    「林師姐請看,」執淨骨節分明的手上,拎著從那人臉上揭下的一張幾乎看不出破綻的儒艮皮,「此人並非慧德。」


    不過這人雖然不是慧德,但身上的僧衣確實是慧德的。


    林玄真此時才看向這個光頭,「常煊?!」


    也難怪執淨一行人在趕著來歸雁台救治凡鳥的時候,沒能注意到「慧德」換了個人。


    他臉上覆了張和真人皮膚無異的儒艮皮,修為又比銅皮境的執淨要高出三個大境界,身上還有那種以假亂真無法辨識的偽先天之氣。


    林玄真猛然想起,自己此時在自在門弟子麵前隻是個元嬰期修士,忙改了口:「常長老不在炎極宗裏煉器,跑歸雁台來當賊?」


    常煊被定身咒所限,張口欲言卻發現直接開口講話異常艱難。


    他仰躺著,眼珠子也隻能小幅運動。


    常煊複雜地看了麵前這個玄衣女修一眼。


    在朱雀墓見到這個女修的那一迴,他隻當是此人頗受天雷門玄真大師姐的器重,得了仙器玲瓏傘。


    但剛才他躺在地上,隻看到林玄真閉目入定了片刻,身上就爆發出濃鬱的靈力,期間壓根就沒用到玲瓏傘。


    更不知道她使了什麽法術,竟毫無聲息地將七十二峰林中飛禽走獸悉數喚醒。


    常煊這才發現自己極有可能是想錯了。


    這人哪是什麽五雷峰雜役弟子林玄真?!


    就是大師姐本尊!


    也隻有玄真本人,才能差使得動那雕妖王;隻有玄真本人,雕妖王才會將那剛破殼沒多久的金雕小公主和昏睡著的朱雀送過來。


    常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傳音道:「玄真大師姐?」


    林玄真並不驚訝自己的身份被常煊識破。


    她隻溫和地看向這個長著一張大眾臉,絲毫不出彩的男修。


    臉上笑咪咪,傳音惡狠狠。


    「我是五雷峰雜役弟子,林玄真。你要是記不住的話,我就把這幾個字,深深地『刻』在你的命魂上。」


    ……


    常煊第一次感謝自己中了定身咒,否則此刻自己就得抖成篩子了。


    饒是如此,他瞳孔劇震,難以自持地冒出了一身冷汗來。


    玄真大師姐手段兇殘,超出常人想像!


    傳言不虛!


    大師姐竟然想在他命魂之上動手腳!


    修士天地命三魂,難以區分不說,更是脆弱不堪。


    區區一個搜魂術,就足以叫修士識海崩潰,變成個傻子。


    玄真大師姐想在他命魂上刻字,不就是想直接把他魂魄打散,變成癡愚之人嗎?


    果然,這才是玄真大師姐的真麵目!


    朱雀墓上那叫每個修士都取一株朱果苗的林玄真,看似公正溫和,但明顯不是她的本性。


    常煊覺得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善於應變。


    對上強者,他可以對自己狠下心腸;麵對弱者,他也可以對別人狠下心腸。


    不是有句話麽,識時務者為俊傑。


    常煊心念急轉,隻是僵硬了一瞬,便連忙傳音道:「在下明白。隻是大師姐能否解開定身咒?」


    林玄真點點頭,打了個響指。


    十分爽快地解開了常煊身上的定身咒。


    常煊:……


    該說不愧是修真界頂端的大師姐嗎?


    這下咒解咒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都不需要做些什麽準備和輔助,直接打個響指就成了?


    不過大師姐這麽好說話,輕易同意解開定身咒,還是叫常煊有些意外。


    他也是煉虛期修士,若是捨去半條命,誰說不能在大乘期大圓滿修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呢?


    常煊剛動用了一絲靈力,法身上突然顯現幾條無形繩索。


    他疼得臉色一白,忙打消了捨命遁逃的念頭。


    林玄真好整以暇地抱著手,就在一邊看常煊被法身上的繩索箍緊,渾身一僵再不敢有什麽小動作。


    自從上一次封輕容差點溜走,她吸取教訓,上了好幾道保險。


    除了定身咒,還有法身上無形的繩索,更有早已暗中以神識鎖定的尚在儲物鐲中的困殺陣陣盤。


    實際上,林玄真解除定身咒,是不需要打響指的。


    隻是林玄真覺得,這樣比較有儀式感,也能唬弄人。


    執淨看兩人對視了片刻,卻誰都沒有出聲。


    他隻好問道:「常長老?是之前在鳳麟洲遺蹟裏見過的,炎極宗前任金丹期首席弟子,常煜明道友的親傳師父嗎?」


    執淨如今隻有銅皮境,尚不能獨當一麵地出外宣講佛法。


    在自在門出家也沒多久,其中與其他道門修士一同歷練,也隻鳳麟洲這麽一迴。


    因此他很快就想到了常煜明的師父,正是炎極宗的常姓長老。


    林玄真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執淨你說得對,也不對。這位常長老,早已把金丹破碎的常煜明給剔除親傳弟子名額,還想著收另一位炎極宗長老之女為徒。那人你也認識的,就是顏染。」


    執淨重新拿起鳳血珠的手停了一停,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後,才急急問道:「慧德在哪裏?」


    這人對勝過親子能傳承衣缽的親傳徒弟都能下如此狠心,又如何奢求他對自在門弟子手下留情?


    常煊眼神一亮。


    他正缺一個談判的籌碼,執淨就這麽送上來了。


    「隻要放我走,我就把慧德的下落告訴你們。」


    執淨聞言,也忍不住有些惱怒。


    但他很快控製住了自己。


    執淨在心裏默念了兩遍五戒十善,又迴想了師父無妄的教誨,才緩下語氣,對林玄真說道:「林師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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