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玄真如今扮的是五雷峰的普通元嬰期弟子,對上大乘期的中澤城城主,理應這樣恭敬。


    但這樣的態度卻叫關月爾心中惴惴。


    大乘期圓滿境界已經能隱隱與天道感應,關月爾又常關注這難得能理解自己想法的酒友,自然發現了玄真的不同尋常。


    關月爾腦中極快地過了一遍有名有姓的修士。


    這修真界裏,尚未飛升卻能叫玄真如此恭敬的……


    愣是沒想到啊!


    關月爾麵上泰然自若:「林小友與關某有緣,與某平輩相稱即可。」


    與此同時,關月爾卻傳音道:「分你一壇月下眠,玄真別這樣了,關某心慌。」


    說起來,這月下眠也是玉衡上仙所釀製的。


    關月爾耗費不少靈石,才從祖洲的一個嗜好靈酒的修士手裏摳出兩壇。


    這一下就送出去一壇,關月爾雖然心疼,但想到自己近來所得的預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舍了。


    林玄真笑意更深,拱手道:「既然您這樣說了,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隨後她做了個邀請上船的手勢,道:「關道友,請。」


    飛渡舟載著幾人一同飛往炎洲。


    一路上卻不太平。


    他們一行人,竟然連續遇上了好幾撥劫道的修士。


    林玄真吩咐楚怡、羅琅天和謝九江出手收拾那些修士,又讓蝦湫在旁盯著,施以援手。


    可惜這些修士是真的窮,否則反向劫掠,還能小發一筆。


    同時她不由反思,這艘她親手煉製的飛渡舟,雖然算不上金光閃閃,但也典雅大方。


    為何會被人當成普通的飛舟?


    林玄真不由看向羅琅天。


    她不得不懷疑,是羅琅天的氣運太差,才會導致眾人遭遇這種波折。


    而此時,羅琅天正全神貫注地與蒙麵劫匪打鬥著。


    那劫匪修為也不過是金丹初期,比起同樣境界的天雷門弟子羅琅天,金丹還稍顯黯淡。


    隻論修為和手段,那劫匪應當毫無勝算。


    羅琅天卻左支右絀,狀況百出。


    預判的攻擊總是被對方成功預判從而打偏,自己反而硬生生挨了好幾下。


    若不是羅琅天本身底子紮實,丹藥補充跟得上,他早就被對方打趴下了。


    百分百預判失敗。


    看得林玄真這個肢體不太協調卻從未預判失敗過的,嘴角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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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這世上真有如此倒黴之人?


    這一趟去盤古墓,該不會被羅琅天影響吧?


    見她隻顧著關心門內晚輩,站在她身旁的關月爾微微一嘆。


    關月爾揮了揮手,設下一個隔音陣,神情好似閑話家常,卻口出驚人之語。


    「玄真,關某隱隱有種感覺,某的飛升雷劫就要來了。」


    林玄真一怔,轉頭看向關月爾。


    眉飛入鬢,目若寒星。


    烏黑秀髮隻用一根素白髮帶隨意束起,身上是認識以來便沒有改換過款式的簡約法衣。


    除了指間的儲物戒外,沒有一點墜飾,幹淨利落。


    從骨子裏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英氣。


    這是林玄真唯一的、年歲相近且能夠隨意玩笑的好友了。


    在小師兄搖光飛升之後,也隻有關月爾能夠陪她小酌幾杯,一起讚美玉衡師兄釀製靈酒的手藝。


    雖然關月爾的修為提升後,兩人共飲的次數少了許多,但林玄真這一次遇到關月爾,卻不曾想過當下的場景。


    關月爾的目光專注,一派平靜地注視著她,然後扔下自己要渡劫飛升的消息。


    仿佛要渡劫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


    「……你不能再閉關壓製修為了嗎?」


    關月爾直視著林玄真那暗藏浩瀚星辰的雙眼,察覺到她深藏的孤寂,心中嘆息。


    「總要飛升的,壓製也非長久之計。某隻是有些放心不下玄真。」


    林玄真也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但等到這一天真的來臨,心裏還是不太好受。


    她轉開眼,低聲道:「我有什麽事?你飛升了,這修真界就再沒有人膽敢與我爭搶靈酒,我高興還來不及。」


    「某若是飛升了,玄真就隻能一個人月下獨酌。哎呀……真是好淒涼!」


    關月爾神情不變卻語氣急轉,透出幾分幸災樂禍。


    ……


    感傷的氣氛被破壞殆盡,林玄真白了關月爾一眼。


    她忽地想到了什麽,直白問道:「這一次盤古墓之行,有你的機緣?」


    關月爾搖頭道:「並無。玄真,你先親自再設一個隔音陣。」


    林玄真知道關月爾從不無的放矢,便照做了。


    在飛渡舟兼具隔音效果的防禦陣內,她又在關月爾的隔音陣裏,設下一個隔音陣。


    這套娃一般的三重隔音陣,連林玄真自己都覺得有些誇張。


    也不知道關月爾忽然如此謹慎,是有什麽樣的絕密?


    「好了。」


    關月爾依然是那閑話家常般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再度叫林玄真震驚。


    「凡修士渡劫飛升,接引霞光會打開一條去往上界的通道。某想藉此機會,叫玄真嚐試看看,能否同某一起飛升進入上界。」


    林玄真難以置信地看著關月爾,問道:「你相信我無法飛升?」


    她曾經跟不知道多少人說過,自己修為無法突破引來雷劫,更不用說霞舉飛升。


    那些當真了的,一個起心動念,想試探一二,便被天道察覺,被祥瑞飛升了。


    於是她的實話實說,都被當成了玩笑話。


    漸漸地,她也換上了玩笑的語氣。


    從來沒有人認真思考過,她是真的不得其法。


    即使是七個師兄,也隻是認真地演示完劍法、製符設陣之道、五行法術,見她能照貓畫虎,便放了心。


    關月爾坦然道:「玄真自己說的,某自然當真了。難不成玄真騙某?」


    林玄真嘆了口氣,無奈道:「沒有,我隻是習慣旁人誤解我本意了。」


    畢竟別人自己有想法有嘴,她也無法管著他們想什麽說什麽。


    與其浪費口舌,還不如放開心胸,和他們一起看戲,還能找些樂子。


    三千年下來,她連自己的瓜都吃得津津有味了。


    關月爾眼中浮起笑意,「玄真認為關某是旁人嗎?某好傷心。」


    林玄真正要開口解釋,卻聽關月爾道:「要一罈子月下眠,某才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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