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知著聞言,又掐算了好半會兒,才終於開始解卦:「水火既濟,初吉終亂。」


    林玄真看向這個職業病發作,習慣性故弄玄虛的「算命先生」,沒明白。


    原知著把自己的話又翻譯了一遍:「申宗主屬木,水生木,水火既濟,說明他已經到過火雲宗。」


    「不對!這卦初看是坎上離下的水火既濟卦,可大師姐你當時應該在知萌的對麵,那麽照理說,這不該是既濟卦,而是既濟卦的互卦——火水未濟卦!」


    林玄真聽得雲裏霧裏,她開始覺得自己來方丈島叫人算卦就是個錯誤。


    不對,是叫原知著解卦才是個錯誤。


    方知萌當時是很簡單直白地把葉行一的行蹤告訴她的。


    林玄真皺著眉,提醒道:「用一句話概括結論。」


    原知著渾身一僵,這才想起自己麵對的是看不透的大師姐,而不是那些捧著大把靈石求上門來叫他出手卜筮的修士。


    大師姐這是不耐煩了吧?


    原知著忙道:「無論是水火既濟還是未濟,水火相遇,那火雲宗,他肯定去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是確定的,因此原知著才敢鐵口直斷。


    「但他將來一個月的行蹤,我也無法算清。」


    未來之事,本就隻能得出一個模糊的吉兇趨勢,原知著便迴答得十分保守。


    「唯一能確定的,是申宗主此行不能達到目的。」


    其實全身心投入推演計算的話,以他之能,也可以推算出一些籠統的結論。


    隻是方知萌已經遭受了反噬,他身為方丈島島主和知萌的兄長,自然不能再冒險。


    原知著為自己的做法找足了理由,頂著大師姐的目光,壓下心虛與她對視。


    林玄真見他這個樣子,心裏有底,知道他必定是不願意冒險。


    勉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而且她沒打算逼迫人冒險給自己卜筮。


    聽到申懷元無法達到目的,她的緊迫感也消散了一些。


    「此事暫且不提。原島主,你可願意再起一卦?」


    原知著見大師姐並不執著於解卦,心裏鬆了口氣,又道:「當然,這一次大師姐想問什麽?」


    林玄真沒有考慮多久,就直接說道:「我想知道我師父,也就是雷繁上仙的來歷。」


    她都好奇很久了。


    雷繁飛升前,有好幾次她都感覺到他與這修真界格格不入。


    隻恨那時她還太小,還不能說話,也就始終無法確認雷繁的來歷。


    後來雷繁飛升後,長到兩三歲,還經常看到大師兄遠遠地站在她的洞府外,練劍給她看。


    隻是她一靠近,大師兄就後退幾步,禦劍飛走了,生怕自己跟他太親近似的。


    也就錯失了問清楚雷繁來歷的機會。


    原知著停下了掏蓍草的動作,驚訝地看向玄真大師姐。


    「原來連您都不知道雷繁上仙的來歷?」


    林玄真有些莫名其妙:「我應該知道?」


    原知著搖了搖頭,道:「隻是有些意外。如果是這件事,我想我就更不必推算了。」


    「怎麽?」林玄真懷疑這個人隔代遺傳,跟方見微一樣得了懶病。


    她幼時也曾被天樞大師兄帶著,見過方見微一麵,知道他是個懶到太陽下山就繼續曬月亮,不願挪窩的「軟體動物」。


    「天樞真人也曾問過見微祖師這個問題,可惜祖師隻得到一個結論,就是『陰差陽錯』。」


    原知著說起方見微的事,雖然不是親歷,卻也覺得十分驚險。


    「陰差陽錯又是何解?」


    原知著繼續說道:「見微祖師還想再推算下去,卻差點走火入魔,法身都險些被天道規則給絞碎。幸好天樞真人在旁護法,及時打斷他的卜筮。」


    ……


    林玄真心裏腹誹,該說是那方見微的徒子徒孫克她才對吧?


    問啥都沒個靠譜的答案。


    不行,她不能白跑一趟。


    林玄真搜腸刮肚,才想起一件事。


    「那原島主就起一卦,算算我小師侄常思意,何時迴歸天雷門符堂主事。」


    等常思意成精已經等了兩年多,這麽一轉眼,都快三年了,卻始終沒個確定的時間。


    原知著不再推辭,動作利索地在中庭擺了一個桌案,就取出一把使用了很久,養護得極好的蓍草,開始卜筮。


    在林玄真這個外行人看來,他分揲蓍草動作和方知萌相比,多了幾分笨拙。


    「天下雷行,物與無妄。這是天雷無妄卦,先兇後吉。」


    原知著這一迴沒叫林玄真催促,便簡單解釋道:「大師姐不必擔心,隻要耐心等候,左右不過二十年,常堂主自然能迴歸天雷門符堂主事。若是拔苗助長,催得急了,反而會對常堂主有礙。」


    隻是,根據他推算的結果,常思意似乎被困在了某個福地裏,還得了天材地寶的持續供養。


    常堂主應該是在閉關,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知萌也送去那福地裏休養?


    ……


    林玄真無語了。


    隻要耐心等候個二十年,常思意順其自然地修煉就能成精,這不用原知著推算,她也知道啊!


    而且還不用二十年,按照沈沐的說法,大約用上十年就差不多了。


    林玄真這一趟來方丈島,算是白跑了。


    她自己的問題、申懷元的去向、雷繁的來歷、常思意成精,幾乎沒有一樣是成功占出了結果的。


    林玄真無奈地嘆了口氣,興致不高。


    原知著見她有些不高興,心裏一緊,連忙寬慰道:「大師姐放寬心,雖然我們都無法卜筮你的來歷,但其實可以從旁人的未來,推演出你的去處。」


    林玄真有些懷疑地看了原知著一眼,問道:「那你怎麽不早說?」


    原知著苦笑,他這不是有點害怕麽!


    天雷門大師姐的兇殘傳聞,他在方丈島上也有耳聞。


    偏偏那傳聞相關的幾個人,木真和木玄的生死,方丈島人都無法驗證其生死。


    因此有人問起傳言,方丈島人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就隻好沉默。


    沉默約等於默認,於是在方丈島人「修公道,不妄言」的加持下,傳言一時甚囂塵上。


    說得久了,連他這個島主,都有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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