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兄妹麽?”夜色中的兩人慢慢走出,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驚掉了下巴。


    嫵媚女子看了看身旁的白衣男子,像是在問他方才塔頂那一幕是真實發生的。“寒舟,你看到了嗎?”


    方才兩人本在街上閑逛,忽然趙傾城突然提出想去雪落塔看煙花,鍾寒舟本是無心,隻不過卻無意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流中消失,於是便情不自禁地跟著他們的方向找過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鍾寒舟想到了雪落塔可窺全城景致,便答應陪趙傾城一起去看,卻不曾想剛到地方就在塔頂看到那一幕!


    “此事有關姑娘家的清譽。”


    “你不用特意提醒我,我你還不知道嘛?”趙傾城嬌嗔一句。“不過,可不止咱們幾個看到。”


    “什麽意思?”鍾寒舟看向她。


    “喏~”趙傾城指了指遠處閣樓上站在燈火間的一個娉婷女子。


    “翰林院學士遲年之女?”鍾寒舟認出那個身影,見她沉聲著,目光一直追隨著已經遠去的背影,那是沈惜澤兄妹二人離開的方向。


    “若我沒說錯,那位遲家小姐似乎差點與沈家二公子定親了吧?”


    “她在那裏看了多久?”


    “我們來之前她就在了,而且眼神一直鎖定方才這個方向,怕是已經全部看到了。”趙傾城篤定道。


    “我有些累了,你先觀著,我下去歇歇等你。”他似有若無地瞟了眼沒入人群的身影,隨後便躍下了塔頂。


    “這裏不可以歇嗎?”趙傾城在身後叫他。


    “冷……”


    下塔後,便叫來在暗處的嚴山。


    “主子有何吩咐?”


    “我不是讓你派人跟著他們,萬不得已的時候務必現身?”


    嚴山還有些蒙,聽鍾寒舟的語氣似乎有些不悅,可他不知道鍾寒舟什麽意思,仔細琢磨半晌,才清醒過來,原來鍾寒舟指的是方才塔頂上那一幕,於是道,“主子不是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行蹤麽?屬下見沈三小姐無生命危險,是以不敢輕舉妄動!”嚴山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所以抬頭看了看鍾寒舟,正等他發話,見鍾寒舟不說話,末了他又試探性地補了一句,“不過方才那一幕確實有些超出倫常,屬下…屬下應該出手的,是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嚴山說得很是誠懇,鍾寒舟一時語塞,拂袖而去。


    \"這......\"嚴山有些摸不準鍾寒舟的脾氣了,他連忙追上去。“主子,您不等傾城姑娘了?”


    嚴山跟在身後,卻見鍾寒舟也不迴去,隻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他不由得加快腳步,生怕落後。


    “公子,要不要買個香囊送給心愛之人啊?”旁邊的攤販熱情招唿。


    鍾寒舟頓足,聞言隨手挑起攤上一隻隻精巧漂亮的香囊看了看,腦海裏不自覺又想起方才在塔頂看到的場景,忽然嫌棄地丟下,麵色有些不好看,臨走還順口說了句,“俗不可耐。\"


    “嘿,這些可是最新的樣式,你懂不懂欣賞。”見自己的東西被嫌棄,小販立馬急了。“看你這樣子,光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脾性卻是差得很,大過年的還一個人在街上閑逛,一定沒姑娘送過你香囊吧?”小販繼續諷刺道。


    鍾寒舟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陰沉沉地看向那個人,嚇得對方立即閉嘴不再多說。


    嚴山見自家主子那要殺人的表情頓感不妙,於是見狀趕緊跑上前解圍,“公子,咱們去前麵走走,不至於為個碎嘴的掃了您的興。”說著,還對那攤販使眼色,\"別亂說話了,小心你的命!\"


    攤販果然縮了縮脖子,感覺一股涼意,不敢多說。


    走出香囊攤,嚴山大致猜出了些緣由,方才鍾寒舟追著沈惜辭他們的方向過來的時候心情還是不錯的,可自見到塔頂那一幕開始,他的心情就變糟糕了,就連趙傾城都被他留在塔頂一人,於是大著膽子問道,“主子似乎對沈三小姐的事頗為在意,特別是那次命屬下在宮中散布二皇子身世的謠言,導致如今陛下對二皇子的態度又冷淡起來,難道就是因為二皇子差點害死沈三小姐嗎?”


    \"你覺得呢?\"鍾寒舟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嚴山,是不是我平日裏對你太縱容了,才讓你覺得可以過問起我的事來?”


    聽到主子如此一問,嚴山明白,自己犯了忌諱,於是連聲稱罪,\"屬下不敢,屬下原以為主子明知道那沈三小姐已然知曉了您的身份卻未動過她分毫隻是因為她的身份致使您不好輕舉妄動,可後來發現似乎每次主子對上沈三小姐都有些不同,她的一舉一動總能牽動您的心神,所以才冒昧詢問的,屬下絕無他意!\"嚴山覺得自己這個分析頗有道理,這樣說來,那方才因為看見沈惜澤對沈惜辭行不軌之事的時候他突然生氣就不難理解了。


    “嗬!”鍾寒舟懶得和他廢話,徑直迴了春月樓。


    樓裏生意正隆,小廝見他們迴來很是恭敬地喚了一聲:\"老板!\"


    鍾寒舟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去忙,而自己獨自迴了後院。


    “主子!”嚴山知道自己方才擅自揣測主子的心思有些過了,連忙追上去。


    \"滾出去。\"


    鍾寒舟很少在人前發脾氣,但今晚卻破例地發火了,他無奈隻好識相地退了下去,隻是還是擔憂地望了鍾寒舟幾眼,便去忙了。


    迴到房內,鍾寒舟便坐在窗邊,手指撫上自己胸膛,隻覺得鬱悶至極,桌上的酒還是冷的,他卻順手拿起仰頭灌下,頓時涼意和烈性交織在一起,讓人清醒了不少。


    還沒等他冷靜,屋外趙傾城的聲音響起,鍾寒舟去開門,“你不是在看煙花嗎?怎麽迴來了?”


    “一個人看有什麽意思?”趙傾城想推開門進屋,卻被他攔在外麵,見他的反應,趙傾城半開玩笑,“怎麽?屋裏藏人了?”


    “男女有別。\"鍾寒舟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對於他的迴答趙傾城微愣,以往進他的屋,他從未阻攔過,這還是第一次他將自己擋在外麵。又想起方才在雪落塔上看到的情景,他也是把她一個人扔下獨自迴來了。鍾寒舟是個很體麵的人,人前總是保持著體貼有禮的形象,很少有這樣任性和失禮的時候。


    女子的心思總是比男子更加敏感些的,加上自己又常遊離在各色客人間,對他的情緒變化尤其能感受得到,仔細琢磨便察覺到了緣由,“不是屋裏有人,那就是心裏有人了。”她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鍾寒舟不說話。


    \"若我猜得沒錯,能這樣擾你心神的是安國公家的那小丫頭?\"趙傾城挑了挑眉梢,笑道。不知何故,這話說出來心裏有些酸澀,事實上自己早該察覺到的,自從鍾寒舟認識那沈家三小姐開始,他似乎就變得有些不同,那沈家三小姐救過他,知曉他的身份,他不但沒有傷害過她一絲一毫,反倒多次救過她,再加上這些日子他在宮中任教,每日從宮裏出來自己都能察覺到他心情似乎都很不錯。雖然鍾寒舟從未刻意提起過這位沈三小姐,但好像在他身上卻總能感受到那位沈三小姐的存在。


    隻是今晚他表現得太過了,自己終究也問出了許久以來壓在心裏的問題,盡管知道這個答案是默認亦或是肯定的,但就在問出口的那一刻,又多麽希望鍾寒舟哪怕是為了麵子或者逃避而給出否定的迴答,是以,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鍾寒舟對她的疑問仍是沉默不語。


    趙傾城的心一下就沉到穀底,不過她的麵上並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畢竟她有什麽立場耍情緒呢,終究自己也隻是他偶然從青樓救迴來的一個風塵女子,因著這些年幫他打理春月樓的生意,兩人相交還算不錯罷了。“也不算很明顯,不過是我猜的。既然你今日心情不好,那就早些休息吧,我前院還有客人要招唿,我先過去看看。”


    “嗯。”寒舟的語氣依舊很淡。


    趙傾城心裏有些苦澀,但卻還是微笑著走開了。轉角處,她又轉過身深吸一口氣,望著他道,“你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見他不理會,她隻能隻得悻悻地走了。


    在門口站了會兒,鍾寒舟還是覺得煩躁,“嚴山!”


    等了半天終於等到自家主子理睬自己,嚴山趕緊應道,\"屬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去辦件事。”


    鍾寒舟示意他附耳過來,嚴山以為有什麽秘密任務,一刻不敢怠慢,趕緊靠近,隻聽他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嚴山一副驚詫的樣子,“啊?”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既然主子吩咐了,那定然是有他的道理,於是也不敢多問,隻得點頭。“是,屬下這就去辦”


    次日


    沈惜辭醒來時隻覺得脖子酸痛得厲害,她揉了揉額頭,努力地想迴憶昨夜發生了什麽事,可是腦袋昏沉沉的,隻記得喝了些酒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可為何嘴唇有些疼?她不禁抬手摸了摸嘴巴,隻覺得嘴唇上火辣辣地疼。\"隨衣,我嘴唇破皮了......\"沈惜辭皺著眉頭。


    \"是嗎?\"隨衣聽聞立即跑了過來,\"奴婢馬上替小姐敷藥!\"她一邊說著一邊掀開簾子準備出去拿藥。


    \"嗯。\"


    隨衣拿來藥膏給她仔細檢查著,發現嘴唇內壁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雖然不深但卻還是留下了痕跡,於是小心翼翼地幫她塗抹,“好端端的怎麽會弄傷嘴唇的?難道是昨晚喝酒的時候不小心劃破的?”


    “興許是吧,記不得了。”沈惜辭搖了搖頭。


    白緹看她嘴唇有傷,於是給她準備了些清淡的食物,沈惜辭沒什麽胃口,隨便吃了幾口,想起上次從宮裏帶迴來的幾塊布料和寶石,當時差人送去製衣坊和珠寶鋪讓人做幾件禮物,沈惜澤明日就要走了,沈惜召也要走了,自己當時讓人多給了老板幾倍的工錢,讓他們加緊完工,不知那邊眼下進展如何,索性閑來無事,便要更衣自己去看看。


    新年第一天,她挑了身喜慶的紅色襦裙,披了件紅色的鬥篷,發髻挽得很簡單,沒有戴什麽珠寶配飾,隻係了條發帶,“隨衣,今日初一,街上可熱鬧了,你還是不想去看看嘛?”隨衣好久都沒隨她上街了,沈惜辭怕她待在府上鬱悶,但又怕觸及她的傷心事,因此也不好強硬地去命令她,隻是試探性地問。


    本以為她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推阻,誰料隨衣竟然爽快地答應了,\"奴婢好久都沒上街了,小姐帶奴婢去吧。\"


    沈惜辭麵上一喜,\"走吧!\"


    出了府,三人直奔目的地。


    “青衫憶!上都最好的製衣坊。”白緹念著牌匾上的字,“小姐,就是這裏了。”


    ''''嗯。\"


    三人一同走進鋪子裏,店裏的夥計一臉堆笑迎上前來,\"小姐裏麵請。\"


    沈惜辭點了點頭,跟隨夥計往裏邊走,“幾日前我差人來你們鋪子定做了一套衣衫,如今完工了嗎?”


    “不知小姐是?”


    “沈府。”沈惜辭隻簡單地迴了句。


    夥計一下子明白了,知曉了她的身份,更是熱情地迎她去雅間坐,沈惜辭稱趕時間便拒絕了。


    夥計解釋道。“原來是沈三小姐,您那日差人送來料子和定金後,我們老板當即就找了我們最好的繡娘連日連夜地趕工,今早才剛完工,正準備差人給您送到府上去,未曾想您竟親自來了,您且稍等,小的這就去取。”說著他就急匆匆去了。


    沈惜辭點點頭,坐在椅子上等他們。不過片刻之後,便見一個約莫二八芳齡的繡娘捧著一個盒子走進來,\"沈小姐,這就是您定做的衣服。\"


    沈惜辭讓隨衣和白緹展開衣衫,是一件湖藍色的廣袖寬袍,她上前端詳著成品,雖說時間趕緊,不過到底是上都最好的製衣坊,這做工卻不敢又半分懈怠,一針一線都是用心的,樣式也是最新的。\"就這樣,不必再改了。\"


    ''''是。\"繡娘恭敬行禮退下,沈惜辭讓白緹收起盒子帶著,又讓隨衣把剩下的尾金付了,便離開。


    走了沒多久,沈惜辭突然看到前方一個人朝她們走來,沈惜辭認識他是鍾寒舟身邊的嚴山。


    “沈三小姐。”


    “嚴山?”沈惜辭看著他,“真巧,你一個人逛街?”


    “屬下是奉我家主子之命請沈三小姐春月樓一敘。”嚴山一本正經地迴答。


    鍾寒舟這大過年的找她作甚?想到下毒之事她有些猶豫,覺得沒事還是不要和這些人有過多牽扯,於是找了個借口搪塞,“我眼下還有事要忙,麻煩迴去告訴你家主子,以後有機會再聊吧。\"說完沈惜辭就打算繞道而行。


    嚴山見狀立即擋住她的去路,“我家主子說沈三小姐這些日子皇後娘娘常常問起您的學習近況,他正考慮著如何跟皇後娘娘解釋,想問問沈三小姐的意思。”


    什麽意思?拿皇後壓她?沈惜辭蹙眉,那日他聽到自己說此生不願入宮闈的話,因此在學堂上也是得過且過,而鍾寒舟也是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下卻暗示自己若不去他就給皇後告狀?


    “請吧。”嚴山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不容拒絕。


    沈惜辭隻得歎了口氣,她把白緹手中的盒子接過來,“白緹,隨衣,你們倆去玲瓏閣看看他們那邊完工沒有,這個我拿著去春月樓等你們,你們忙完了過來找我。”


    “是,小姐。\"


    沈惜辭跟著嚴山往春月樓走去。


    兩人一路無言,直至快到門口的時候,沈惜辭開口問道,\"嚴山,你家主子叫你來找我究竟所謂何事呢?\"


    \"屬下並不知。\"


    沈惜辭見他態度如此,也懶得再問。


    正在招唿客人的趙傾城看到嚴山身後跟著的人,笑盈盈地上前招唿道,“沈三小姐真是稀客呀。”


    上次來春月樓是好久之前了,平日裏也沒往這裏來過,沈惜辭對趙傾城沒什麽很深的印象,隻是成熟女人的風情和嫵媚讓她覺得驚豔,的確是一個大美人,怪不得人們自然而然地都把她和鍾寒舟看做一對。


    \"傾城姑娘好久不見。\"沈惜辭淡淡微笑。


    \"是啊,沈三小姐還記得我,真讓我受寵若驚。\"趙傾城笑得大方和善,“寒舟在樓上。”


    嚴山點點頭帶著沈惜辭往二樓雅間走去,趙傾城站在樓梯上望著兩人上樓的背影目光幽幽。


    廂房內,嚴山幫她推開門後便轉身離去。


    鍾寒舟在臨窗飲茶,聽到動靜抬眸,門口一抹紅影映入眼簾,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鍾老板新年好!”新年第一天,沈惜辭還是客氣地給他拜了個年。


    鍾寒舟看少女穿著喜慶的紅衣,站在他眼前,一張精致的臉龐上帶著幾分自然的緋色。心情也隨之好起來。“沈三小姐,新年好!”


    “不知鍾老板找我所為何事?”沈惜辭率先開口,平日裏除了在學堂上會叫他先生,其餘時候都是叫鍾老板順口,鍾寒舟倒也不在意,隻是笑著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沈三小姐請入座。\"


    \"多謝。\"


    沈惜辭也沒有矯情,徑直坐在了鍾寒舟的對麵,把手中的盒子輕輕放在桌上,又問了一次,\"不知鍾老板找我何事?\"


    “聽聞前幾日令兄遇襲受傷了,不知眼下可好些了?”鍾寒舟語氣隨意。


    “已經好多了。”沈惜辭迴答。


    “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見他問得直接,沈惜辭也不拐彎抹角,“鍾老板這樣問是不是意味著此事與鍾老板有關?\"


    “沈三小姐這樣想的?”鍾寒舟不置可否。


    \"不錯。\"沈惜辭坦然承認。“是有人讓你來探我的口風?”


    鍾寒舟執茶杯的手微頓,隨即笑了,“聽沈三小姐語氣似乎已經有眉目了。”


    “……”沈惜辭默然,麵前這個鎮定自若的男人,笑容已不似方才那樣溫暖,眼下他直直地盯著自己,雖然也笑著,可總覺得有些滲人。


    而此時的鍾寒舟對於少女突如其來的冷淡明顯也很意外,他望著她,仿佛在找原因,少女卻避開他的視線,不肯看他。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煩躁,昨晚那一幕又浮現在腦海,那笑容就更加生硬了。


    沈惜辭打心底裏是怕他的,一看鍾寒舟的表情就知道怕是要變天,還是走為上計,於是準備抱起桌上的盒子,“我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說完就要起身。


    鍾寒舟哪兒能讓她就這樣溜掉,抬手就按住盒子,沈惜辭雙手使足了勁兒想把盒子從他手裏抽迴來,可惜力氣敵不過他,兩人僵持不下。


    “好歹沈三小姐也曾在我手下學過一段日子,這往後也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會常待在一起,終究師生一場,沈三小姐這樣不明不白地就要走,是不是不太好?\"鍾寒舟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聲音也帶著一絲威脅。


    “我沒有不明不白,我真的有事,還請鍾老板放手。”這話讓沈惜辭態度鬆了鬆。


    鍾寒舟心裏暗笑,嗬,小丫頭,表麵上看著膽子倒挺大,心裏還是怕他的。但沈惜辭想走的心依舊沒有減弱,繼續去拖鍾寒舟手裏的盒子,但無奈鍾寒舟的手就像鐵鉗一般緊緊抓著盒子。


    “裏麵是什麽?”鍾寒舟問,“我可以打開看看?”


    “一件衣衫罷了。”沈惜辭覺得沒什麽,誠實迴答。


    \"沈三小姐的衣服?\"


    “不是,送人的。”


    “女子?”


    “這跟鍾老板似乎沒有關係吧?”


    看她這反應就知道不是女子衣衫,於是便毫不顧忌地打開了盒子,一件藍色的男子錦袍出現在眼前。鍾寒舟一愣,她這是送給誰的?表麵上雖不動聲色,但腦海裏已經把和她有關係的男子都過了一遍,最終眉頭皺了皺,“嗬,倒真是兄妹情深啊!”


    沈惜辭莫名,不知道他陰陽怪氣在說些什麽,鍾寒舟合上蓋子推到她麵前。“唐突了!”


    呀呀呀,這什麽態度?怎麽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沈惜辭有些鬱悶。


    “看什麽?”


    “我有時候其實很是疑惑,究竟哪一麵才是真的你?是那個在黑夜中可以如同毒蛇一般讓人膽顫的少閣主還是眼下這樣讓人如沐春風的市井商賈?”沈惜辭的語氣有些冷淡疏離。


    鍾寒舟笑得很肆意,他信步走向沈惜辭,在離她僅有半步遠的距離停下,彎腰看著她的眼睛,\"沈三小姐真是好奇心重。\"


    沈惜辭聳聳肩,道,“不過不論哪一種性格,都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沈惜辭道。


    \"哦?是嗎?\"鍾寒舟彎著腰,像是在哄小孩兒,似笑非笑地問她,\"那沈三小姐說說,從認識到現在在下可曾傷害過你半分?”


    男人壓迫感很強,她被迫與他平視,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沈惜辭隻能小聲道。“雖說沒什麽實質性地傷害,不過恐嚇倒是不少,況且鍾老板表麵上沒傷害我不過是礙於我的身份而已,不然你會輕易放過我?\"沈惜辭嘲諷一笑。“也許鍾老板你們這樣的人會覺得逗弄一個人會比直接殺了她更有趣吧。明麵上雖然一副君子風範,暗地裏說不定也沒少給人使絆子耍陰招呢,如今我還能好好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也算命大吧。\"


    聽她這麽一說,鍾寒舟確不樂意了,這小丫頭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如此詆毀他,她這是在陰陽怪氣誰呢?“他緩了緩語氣道,“沈三小姐有話不妨直說,不必如此陰陽怪氣。”


    “我怕我說了鍾老板殺我滅口怎麽辦?我不敢說。”


    “你說吧,我不追究。”鍾寒舟又放軟了些語氣,他倒是想知道這幾日他們都沒見過麵,自己到底是什麽地方嚇到她了?讓她這麽避之不及。


    沈惜辭眼神閃爍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我曾在於蘭山被董檀下毒,後來董檀被我二哥哥打個半死也嘴硬說離魂引不是他買的,他說被人給騙了,這離魂引是南疆特有的,此事和鍾老板有關嗎?”


    原來她是懷疑此事是自己暗中做的手腳?“如果我想殺你,沈三小姐如今還能好好站在這裏嗎?”


    沈惜辭懷疑地看他。


    見她不信,鍾寒舟不由得有些惱火。“誰告訴你是我做的?你那位二哥哥?”他嗤笑一聲。“我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原來這就是他查出的結果?堂堂少卿大人也不過如此嘛!”


    “他沒說是你做的,是我自己猜的,此事就算不是鍾老板你指使的,但鍾老板也說不定是事先知情的,所以我說鍾老板這樣的人真是太危險了,我們這樣的螻蟻,還是離遠點比較安全,不然真怕哪一日就被當成棋子用了也不知道呢。\"


    少女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句句敲擊著鍾寒舟的心房,他忽然發覺,這丫頭,真的是坦誠中又帶著些硬氣,害怕地明明白白。


    他反問她,\"在下是危險人物,那沈三小姐的那位二哥哥又是什麽人呢?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聽他當麵這麽說自己的親人,沈惜辭自然不爽。\"鍾老板無緣無故為何侮辱我的親人?\"


    \"哈哈,親人?\"鍾寒舟忽然冷笑一聲。“你當真隻當他是親人?”


    “不然呢?”


    少女的語氣和神情都很坦誠,他忽然釋懷了幾分,眼眸中也染上幾絲和煦的笑意。


    “咚咚咚……”門外嚴山突兀的敲門聲讓屋內的二人同時收斂了神情。


    鍾寒舟不耐煩道,“何事?”


    “主子,沈三小姐的婢女來了,在樓下等著,屬下來通稟。”


    “隨衣?白緹?”沈惜辭喃喃自語。“鍾老板可知,因為那件事,給我身邊的人造成了不可挽迴的傷害,所以如果以後鍾老板想對付我,請直接找我,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沈惜辭指的是隨衣,那日若不是自己被人下藥,隨衣就不必被人威脅去後山,之後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兒……


    她眼神帶著愧疚和自責,鍾寒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因為他早就派人查清了原委,可沈惜辭不願明說,他自然也不會去戳破,隻道,“此事我是事後知情的。”


    短短一句話就已經解釋了,沈惜辭本來也沒覺得他會承認,方才問他,不過是想試探下他,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地解釋,“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


    “你事前也不知情?”


    \"不知情。\"


    沈惜辭心裏稍稍寬慰了些,“謝謝你告訴我。”語罷,嚴山領著她下去。


    “沈三小姐,其實你中毒那事真不是我們主子做的。”嚴山方才其實在門外稟報的時候就聽到他們在說此事,也不知為何,就是不想看到她誤會自家主子。


    “他跟我說了。”


    “你相信他嗎?”


    “他應該沒必要瞞我吧!”


    嚴山知道她說這話意思就是相信的了,他笑笑,\"沈三小姐果然是明理之人。\"


    看來此事還當真是穆韋一人所為,沈惜辭心裏暗暗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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