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才剛老王頭媳婦都到我家來買雞鴨,這還有假?”


    “可不!我剛剛路過那邊,正巧看見那老王頭東家從馬車上下來,乖乖那通身的氣派,還有身後跟著的兩位公子哥也俊得很……”


    “你見著了?”


    “見著了,老王頭恭敬地喊什麽少主呢,欸要是我家的丫頭片子能學到一兩分,那就是大造化咯……”


    王嬸子聽著身邊人的話,陰沉著臉,配著那覆盆嘴,更顯刻薄:“不守婦道,要是做我兒子媳婦,我也是看不上的。”


    見王嬸子這副表情,那些嬸子媳婦都挪動著洗衣盆離她遠了些,這王嬸子想作死,她們可不奉陪!


    王嬸子呸了一口,扭著水桶腰走了。


    待王嬸子走遠後,那些嬸子才大笑出來:“哎喲,這是不是戲文裏唱的什麽蛤蟆想吃什麽肉?”


    “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對對對,也不看看她兒子什麽德行,人家小姐也敢肖想?”


    “欸,不過我可聽說裏正帶著他家大丫頭正往莊子那去呢,莫不是也想著把他家大丫頭送到老王頭東家身邊去?”


    “送去做丫鬟,他也舍得?”


    “有什麽舍不得的,那可是千金小姐身邊的丫頭,飛上枝頭成了鳳凰身邊的鳥啦,大戶人家還管衣食俸祿!”


    “是啊,當個丫鬟,手指頭漏下一點,也足夠一家子過上好日子了。”


    “這話也在理。”


    “瞧你這話,難不成你也想送?”


    待溪流邊的熱鬧漸漸散去,柳娘子望了一眼莊子,心裏隱隱約約有了個決定。


    本來還不太確定要不要這麽做,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送走了那可能這一生就再也見不到了,可留在這又能怎麽辦呢?她肚子不爭氣,幾個丫頭將來沒有依靠,相公前些日子喝了酒說漏嘴,想把大丫賣了……


    柳娘子在家門前聽見屋子裏傳來的哭泣聲,也來不及想七想八了,急忙到屋子裏頭,見三個丫頭坐在灶台邊互相抱著哭,也不再猶豫,暗道待會就帶丫頭們到莊子去,求一求那位小姐給條活路。


    “娘!”二丫跑過來,“爹又打我們了,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爹不是打我們就是打娘,我不想要這個爹爹了……”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他是你爹,怎麽能不要?欸,都怪娘沒有給你們生出個弟弟來,再說了我們離開家又能去哪?”


    “我聽說鎮上有婦嬰堂……”


    “二丫!”柳娘子的臉色猛地變白了,“不許再說了!”


    莊子附近的荷塘邊上,劉雪停正要折荷葉的手一頓。


    剛剛路過河邊,係統監測到附近有位村婦的心理異常波動,她這才讓係統實時播報,不想竟然聽到了這些話。


    婦嬰堂可是聖武皇後下令在各地所建,就為了走投無路的女子或者被人遺棄的小孩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怎麽聽那柳娘子的語氣如此奇怪?


    吃過午食後,劉雪停睡了小半個時辰,再醒來時便聽到莊子前頭傳來嘈雜的聲音。


    “求小姐救救民婦啊!求小姐救救民婦啊……”


    似乎是那柳娘子的聲音。


    穆久久睡醒了本心情不錯,乍一聽到這求救的話不免奇怪,揮揮手讓人去看看什麽情況。


    待老王頭媳婦將人帶進來時,柳娘子立馬跪在了穆久久麵前!


    “求小姐救救民婦啊……”柳娘子跪伏在地上,雙手緊緊攬著身邊的三個丫頭,不住地磕頭!


    “娘你起來啊!”二丫反倒是一直想起來,她不想跪著,可娘親跪著還不算,還緊緊拉著她,不讓她起來,二丫想,為什麽一定要求別人呢?她們又不認識那什麽小姐,難道跪下來就有用了嗎?


    她們被那個爹打的時候,娘就算跪下來求爹別打了,爹爹照樣不聽,隻有自己跑開了,爹爹才不會追著打。爹爹打娘的時候,她們跪下來求爹也沒有用。有時村裏的伯伯們來,爹爹就不會打了,可有什麽用呢?過不了多久,爹爹又會開始打人了。


    她曾經和娘說過,她們可以逃到一個沒有爹爹的地方去。


    可為什麽娘不願意呢?


    “嬸子,您先起來,莫哭,說說是何事吧?”穆久久趕緊使臉色給老王頭媳婦,讓人趕緊攙扶起來。


    柳娘子慢慢弓起身子,眼前卻因為長時間的磕頭一陣陣眩暈,大丫攙扶著柳娘子,雙眼卻直直盯著院子裏麵,她好恨,為什麽有人一生下來就是小姐,而她卻是個快要被爹娘賣掉的鄉野丫頭!


    如今她們跪在這裏求那位小姐,嗬!


    察覺到有人的視線看過來,大丫很快又垂下頭,攙扶著柳娘子的手也驀然一鬆。


    “民婦……”柳娘子見這位小姐似乎不太好說話,有點猶豫了,但一想到待會迴家可能遭遇的暴打,心一橫還是說了出來,“小姐,求求小姐收下我這三個丫頭吧,她們洗衣做飯、劈柴挑水樣樣都會,隻求小姐能讓這三個丫頭吃飽穿暖……”


    “求求小姐救命,不然這三個丫頭都要被她們爹爹打死了或者是賣掉……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民婦心痛啊!隻求小姐能給條活路,她們都是賤命,給口飯吃就能幹很多活的!民婦求求小姐!”


    “娘!”二丫扯著娘親的衣服,可柳娘子是拚了命地要求,又如何扯得動?


    大丫垂頭,眼底卻閃過憤恨,這什麽小姐真的好討厭啊,差一點點就要比那位裏正家的李珍還要討厭了。


    李珍是裏正家的孫女,三輩子才得來這麽一個女孩,那真是村裏最好命的女孩,誰不羨慕李珍有新衣服穿、頭繩能幾天都不重樣呢,她們這些賠錢貨吃不上的雞蛋,李珍就能吃膩了。


    她們這些大丫二丫,招娣來弟,天天有幹不完的活,像她們姐妹幾個,還會被爹爹打。


    而李珍,幫裏正爺爺送個水都被裏正假意罵了一頓,說累著他的寶貝孫女了。


    有一個李珍還不夠,為什麽還要來位小姐呢?


    三丫吮吸著手指頭,還一臉懵懂。


    劉雪停將這幾個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對這柳娘子是越發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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