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謝家村,隨著謝老族長一聲‘開窯了!’整個村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們一個個期待的看向了大窯。


    真到了這天,薑明月又期待又忐忑的,握著兒女的手,隻一會兒就出了汗。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兩小娃仰頭看向了她。


    “娘,成功!”


    薑明月看著安慰她的兒女蹲了下來,伸手摟住了他們,這時老族長、河爺爺幾人合力打開了窯。


    族人們紛紛上前,伸長了脖子,往窯裏看的。


    “不要擠,照顧好自家的孩子,窯的溫度高,別燒傷了。”老族長高聲吆喝了起來。


    眾人聞言很聽話的停下了腳步。


    薑明月看幾個年輕的族人在老族長他們的指揮下,將一坯磚抬了出來,起身牽著兒女的手走上了前。


    “小淵媳婦,你快過來咱們是不是成功了。”


    謝老族長往紅磚上潑了些水,確定不燙了,拿起一塊磚遞給了薑明月。


    紅磚落到手裏沉甸甸,表麵有很多的氣孔,並不光滑,勝在是用模具做出來的,很是規整。


    薑明月在一眾人的注視下,用力將紅磚摔在了地上。


    “嘶!”


    身後響起了一陣吸氣聲。


    薑明月頂著大家的視線,彎腰撿起地上完好的磚塊笑了。


    老族長幾人看著她的表情,瞬間激動了起來。


    “成了?咱們成功了是不是?”


    薑明月點點頭大聲道:“成功了!”


    族人們頓時歡唿了起來,一個個衝向了地上的紅磚,抱著磚就像是抱住了什麽了不起的寶貝似的,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薑明月看著開心的族人,心情頗好的親了親團子、葡萄,有了燒磚瓦的技術,能守住這個窯,她相信以後謝家村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


    二月下旬,沅江府,謝淵聽了黑子的稟告,沉思了片刻,打開傘出了門。


    沈墨的住所,正在烤糍粑的沈墨看他來了,將剛剛烤好的糍粑遞給了他。


    “謝謝師父!”


    謝淵往上麵塗抹了一層蜂蜜,吃了起來。


    “下著雨你怎過來了。”


    “水軍那邊傳來消息,張重嶽已是彌留之際,現在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謝淵將最後一口糍粑吃完,看著沉默的沈墨。


    “師父,你可要見見張重嶽。”


    沈墨歎了一口氣。


    “見見吧!”


    畢竟和他同朝為官的老臣沒幾個了。


    “我陪您一起!”


    沈墨‘嗯’了一聲,站了起來。


    沅江碼頭,謝淵很快就租到了一艘船,撐船的是茅子俊,小船速度很快,眨眼已遠離了碼頭。


    謝淵看師父自從登上船後就有些沉默,取出一水囊遞給他道:“喝口酒暖暖身子,你要是病了,下次婉姨恐就不讓我登門了。”


    弟子的一片好意,沈墨並未拒絕,打開酒囊喝了一口。


    “張重嶽是難得的將才,善用兵,昔年羌族領三十萬大軍,進犯我國邊境,是他率軍,星夜兼程孤軍深入,足足跋涉五百多裏,繞到了敵人的後方,趁其不備,配合大軍一舉擊潰羌族,使得羌族至今都在休養生息,不敢再輕易開戰。


    當年李智雖降了,但手底下的兵匪氣很重,聖上擔心別的將領鎮壓不住他,這才派張重嶽過來。


    他果然沒讓朝廷失望,隻是沒想到老了老了卻晚節不保,犯下這等錯事。”


    謝淵聞言看著師父恭維了一句。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師父這般清醒,功名利祿、權勢說舍棄就舍棄了。”


    沈墨又喝了一口酒,看向了自己最喜歡的弟子,意味深長道:“身在局中,又有幾個人能掙脫的開。”


    謝淵微微一笑。


    “是呀!世人大多被功名利祿所累,我願像師父,在自己最鼎盛之時隱退,帶著明月四處走走、看看。”


    沈墨聞言收迴了視線。


    “我的這幾個弟子中,就你最聰明最清醒,往後你們幾個師兄弟,該幫襯一把的時候就幫襯一把。”


    “是!”


    師徒二人說著話,隻覺得時間過的很快,眨眼已到六橫島。


    之前謝淵來想要見張重嶽一麵很難很難,這次倒是暢通無阻。


    張重嶽的住所,雖仆人們都在忙碌著,但說話都壓著嗓子,棺材、靈幡、紙錢、道士都已提前預備了起來。


    因經常服藥的緣故,張重嶽的屋子裏浸透了清苦的藥味,如今藥爐已經撤了,換上了養心安神的檀香。


    守在病床前的中年男子,忌憚而又怨恨的看了一眼謝淵,起身壓下所有的情緒道:“爹,謝知府和他師父一起來看你了。”


    張重嶽已不太說得出話來,半睜著眼,視線渙散得落不到謝淵二人的身上。


    沈墨看著形如幹屍的張重嶽,走到床邊坐下,喚了一聲。


    “老張!”


    張涯有些詫異的看向了老者,他認識父親?


    “老張!”


    奇怪的是已是彌留之際的父親,在老者的唿喚下,竟突然好些,清醒了過來。


    張重嶽睜著眼睛,盯著沈墨看了好一會,突然笑了。


    “我以為……我是在做夢。謝謝……謝謝你來……送我最後一程。”


    謝淵看張重嶽望向了他道:“咱們恩怨已了,隻要張家不找我的麻煩,我不會去打壓張家。”


    張重嶽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謝謝!”


    沈墨看著慢慢滑落下去的手,起身就往外走,謝淵急忙跟了上去。沈墨雖掩飾的很好,但謝淵看的出來,他的心情並不怎麽好,因此他並沒有立刻帶他迴去。


    “師父,你應是第一次來這裏吧!弟子帶你逛逛如何?”


    沈墨緩緩吐出一口氣:“好!”


    依舊是茅子俊撐船,謝淵領著沈墨圍繞著水軍駐地轉了一圈後,帶著他來到了大楚和水蠻國的邊界,指著遠處最大的島嶼道:“那就是水蠻國所在地,大部分的水蠻人都生活在那裏,隻有零星一些水蠻族人生活在其他小島上。”


    沈墨聞言望向了弟子所指的島嶼,說是島嶼不如說是陸地,因太大了,一眼望不到邊際。


    “之前聽你說咱們大楚要和水蠻國互通貿易?”


    “嗯,我們已初步達成共識。”


    謝淵說著伸手指向了前麵距離他們很近的一座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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