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過後,


    狂風唿嘯,劃過枝幹時留下嗚咽之聲,暴雪揚揚灑灑,片片潔白色澤卻將天上天下籠罩得一片陰沉。


    而在伊甸園大廈之中,


    砰——


    茶盞摔碎在地,白胡子老先生臉上的皺紋拚湊出憤怒的情緒。


    這是一層人類高層的重要會議——對他而言,還需要在意的是剛剛自己摔茶盞時的舉動,將自己座位前的,寫著崔克這一名字的議員身份牌撞翻了。


    當然,相比他的質問,這些都是小事。


    “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嗎!”


    除崔克外,大會堂之中坐滿了各個地區各個部門的高官,五位議員三位缺席,剩下的兩位,其中一個便是崔克,來自諾爾德摩聚集地。


    而另一個,則是巴黎聚集地的費爾南多。


    這可以說是聚集了當今人類文明的骨架,而在他們這一會議中心的,則是麵色淡然的蘭。


    這是一場審判。


    “我驅逐了律者。”


    蘭能夠坐在這裏,還算平心靜氣地說著話,說明這些並不算浪費時間。


    雖然,確實是有些麻煩。


    “驅逐律者?”


    崔克氣極反笑,隨著他手掌重重拍下,一張張照片被投影出來。


    隻見,聚集地外圍原本堅固的城牆倒塌,防禦工事被摧毀,怪物踐踏在原本安寧的土地上,周圍堆積各種生物的屍體——它們幾乎沒有遭遇阻攔。


    “這麽多怪物突襲聚集地!可我們不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連原本的防線都沒有發揮作用,那些崩壞能武器沒有打出一發炮彈!”


    “怪物長驅直入,而你!放任自己下屬阻攔城防,非法接管前線指揮,險些害得聚集地陷落!”


    “好在……不知哪位高人留下了後手,進入聚集地內圍的怪物被精神力刺穿。”


    崔克意味深長地歎息一聲。


    “危害群眾安全,幹擾聚集地防守,對人類文明造成重大損失!”


    蘭默不作聲。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崔克直到現在都還心驚肉跳,同一天,他聽到了諾爾德摩遭遇律者襲擊、京都聚集地被攻陷的消息,天知道他當時絕望成了什麽樣。


    投影切換。


    一道金色劍痕切割在陸地上,洶湧的能量扭曲著周圍的空間,廢墟上僅剩的半塊牌匾,讓人還能認出這是不久前的聯合醫院。


    “你不計代價的攻擊,讓我們損失了大量醫療物資和後勤係異能者,數千位無法轉移的傷員殞命,京都聚集地大片土地成為生靈禁區,永久不可開發重建!”


    從衛星圖上看,劍痕猶如天罰的印記,烙在淨土一側。


    “你告訴我這是為了驅逐律者?!”


    後排的趙齊也聽著,他想站起來懟這個老頭,但有些意外的是,蘭她竟然點了點頭。


    “當然,潛入聚集地的律者,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並且,我懷疑律者與文明內部有勾結,許多信息與已知的律者資料不符,錯數漏數。”


    “連正確的信息都無法掌握,這場仗我們怎麽去贏?”


    “至於那些不可避免的損失,我已經盡力將其控製。”


    “除此之外,我要提醒一下各位,按照綜合評比與公投結果,將由我接下第六位議員一職,現在這種非公開非正式的……審判,不過是浪費你我的時間。”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吵鬧了許多,蘭並未在意,隻是麵色有些陰沉。


    她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變得異常的怪物突然襲擊聚集地,京都險些陷落,給她一種漁翁得利的感覺。


    再迴想,顧季的救場也是恰到好處,正是在她接近成功,精疲力盡之時,又恰好帶著能夠脫身的權能。仿佛她這一次行動被人完美掌握了節奏,而蘭,看似主動出擊,實際上,每一步都踩在別人預想的路徑。


    能做到這些的,顯然不是人。


    是某種意誌,是原罪之律者,或者說,是什麽沒有發現的敵人。


    她討厭這種感覺。


    大堂之中似乎滋生寒氣,讓人不自覺冷顫。


    “你倒是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崔克義憤填膺,聲音之大讓周圍人半捂著耳朵:


    “身為議員,當接受全體公民的監督,為文明延續付出一切!”


    “對聯合醫院負責人,一位s級異能者下死手、不計代價不管對錯地進行大範圍攻擊、瓦解聚集地防禦、破壞文明與律者的穩定,這些,都是你為文明所做的貢獻嗎!”


    “你去告訴那些從戰場上負傷,靠著意誌存活下來的同胞,告訴那些在節日期間駐守防線的戰友,告訴那些因為你的擅作主張而犧牲的所有人,你!蘭!是為了文明延續做了這一切!”


    “你敢嗎!你不敢,因為,你都是為了泄恨!為了一己私欲!為了滿足自己極端的心理!”


    當他氣喘籲籲地結束發言時,現場鴉雀無聲。


    許久,


    “穩定?麻煩崔克議員解釋一下,什麽叫做……文明與律者的穩定?”


    台下的趙齊噤若寒蟬,不知是敬畏還是激動,他的身軀有些發抖。


    蘭站了起來,輕飄飄的動作連座位都沒有挪動絲毫,可隨後的,是更甚於山嶽的磅礴威壓。


    “什麽叫做文明與律者的穩定?”


    費爾南多議員對著崔克暗示搖頭,但崔克卻是不甘示弱地站了起來。


    笑話!服軟?為了文明,為了大局,他就不可能低這個頭!


    他不怕最強之人,就算他連個異能都沒有,但他很清楚,左手打右手這種悲劇,絕對不能再次上演!


    這是所有人的災難!


    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蘭的極端與所掌握的力量,早已不是正常人的範疇。


    考慮到年輕氣盛的可能,崔克給蘭留了台階,還算平和地解釋:


    “我們幾位議員早有共識,知道有律者暗中幫助人類,一直采取不深究不幹擾不敵對的策略。”


    甚至之前提到的不知名高人,也是一位律者!


    “不然,你們以為直到現在那近十位律者都去了哪裏?!為什麽有記載的擊殺記錄,隻有季、忘憂和方延三位呢?!”


    “難不成剩下的都自然死亡了嗎!”


    死寂,隨後會堂中一陣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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