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造化弄人並不是空話。


    時間又過了許久,聚集在周圍的衍生之實數量已經快要達到兩位數。


    顧硯搖了搖頭,他有耐心,卻還是失望道:


    “看來我的運氣並沒有那麽好。”


    “吸引過來的,隻有你們。”


    下一秒,有衍生之實闖進視線,緊接著更多從周圍聚集而來,他數了數,九位。


    交手已經無法避免,除非跑,但沒必要。


    很快,怪物已經圍在顧硯四周。


    顧硯將犁地的刀刃橫起,抹去塵土。


    他沒有先一步動手,等怪物的攻擊迎麵打來,依舊不為所動。


    “站著別動!”


    一道輕盈身影躍入衍生之實的包圍圈,長槍甩動,若撼海之蛟擺尾,將迫近顧硯的攻擊彈飛。


    白焉緊隨其後刺出一槍,在怪物身軀留下致命血洞,連帶著它的屍體一同揮舞,擊退了旁側的敵人,硬生生打亂了怪物的陣型,撕開缺口。


    正想讓那個少年借此突圍離開,一扭頭卻發現對方已經和怪物廝殺起來,麵對圍攻也遊刃有餘。


    暫未使出全力的顧硯也扭頭看她,“幫個忙?”


    迴答他的是泛著寒芒的槍尖,從怪物身後刺入,貫穿血肉。


    此時此刻,兩人目光交匯,簡單兩次秒殺,肯定了彼此的實力。


    “全殺了?”顧硯的目光從怪物身上掃過,眾衍生之實莫名誕生了恐懼的情緒,遲疑地後退兩步。


    “當然!”


    一陣刀光劍影,刀刃與敵人纏鬥,長槍與其中遊離收割,這場單方麵的屠殺隻持續了很短時間。


    配合太過默契 ,甚至兩人都對此暗暗吃驚,他們像是共同殺敵多年的戰友,有時根本無需任何交流溝通,對彼此的一招一式都了然於胸,意圖無需揣摩就分毫不差。


    尤其是白焉,她的悟性極高,更清楚招式其中的神韻,一番配合,她和這陌生的少年有種……師出同門的感覺?


    首席大弟子·白焉表示不接受,並確信都是錯覺。


    這也是有理有據的,她自己,真實實力過於弱小,交戰主打一個以巧取勝,各種刀兵在她手裏都像開了靈智,技藝術法出神入化。


    再看看這陰沉少年,刀用的和板磚差不了多少,什麽巧啊神韻啊,統統多餘,一下劈不死再來一下,確實,他實力雄厚,根本用不著那麽花裏胡哨,妥妥一個數值怪。


    有技巧但不多,全程平a,但刀刀暴擊。


    再說顧硯,雖然兩人沒什麽交流,但他已經能肯定,這女孩就是被忘憂針對的未知存在了,目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哪怕在律者當中也相當能看。


    隻是,為什麽自己從來沒聽說過這一號人?時代又變了?


    兩人用“見鬼”的眼神悄悄相互打量著。


    最後的敵人已然死去,它們幾乎都是倒在了白焉槍下,她本就在和忘憂打遊擊,不能停留太久。


    雖說這人能全身而退,但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害他被律者盯上。


    正要離開,卻停了下來。


    “我幫了你,不說聲謝謝嗎?”


    對於這句話顧硯有些不明所以,又想到起初他早早察覺有人接近,自己沒有先一步動手,還是白焉解圍,心中了然。


    他沒說話,隻是將目光移向對方。


    白裙浸血,勉強看得出來它原本的顏色,有些殘破,但不淒慘淩亂。


    怪物的血也是紅色,但更多的,還是她自己的。


    顧硯眼力不凡,或者說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得出這女孩的動作有些畸形,行走、提槍,打鬥時還好,一放鬆下來處處都顯露出不自然。


    她話少又簡短,不然能聽見顫音。


    傷勢很重,被她忍著。


    饒是如此,也沒有任何求助和撤離的想法,顧硯一眼就能看出她對能量的不兼容,因此,就算求助,自己也幫不到什麽。


    “切,不說就算了。”


    聲音很小,似乎並不想讓人聽到,奈何躲不過顧硯的耳朵。


    白焉有點小孩子的性格,不過僅在徐慕遲麵前才“暴露本性”,外人麵前,可沒那麽跳脫。


    正如前一刻,血冷槍寒,她的攻擊兇狠暴戾,隻為殺敵而活,刀兵無言,她無情,眼底唯一存留的,隻有敵人身死時的慘狀。


    “等等,”


    那雙古井無波的湖藍色眼眸,絲毫沒有被災區的風塵黯淡,顧硯目光與其相對。


    “徐慕遲在找你,白焉。”


    然後,那張淡漠的小臉浮現出慌亂和尷尬,語氣也變得怯生生。


    “啊?哦……”


    嗯……像是離家出走的小孩,被警察叔叔抓包。


    女孩身份不難推測,同樣可以預見的,是她不會乖乖迴去。


    ……這也是顧硯想要看到的,是擊敗忘憂更穩妥的方法。


    總要有人吸引律者的目光,雖然能吸引多久都是未知數,顧硯認可她的實力,想來不會讓他失望。


    關於是否情願,對方早已給出答案。


    “幫……幫我捎句話好了,我先不迴去。”


    白焉心裏同樣沒底,但不是關於別的,她不知道阿遲能不能原諒自己。


    背信棄義,擅作主張……想想自己都有些心虛,又對律者十分惱火。


    “就說,”


    或許是說給徐慕遲聽,顧硯卻又覺得,也是在說給自己。


    她結束了短暫的孱弱,隻剩下不知道是自信還是堅定,支撐她說道:


    “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衍之律者,交給我就好。”


    ……


    “她走了。”


    顧硯望著遠處的天空,那裏還能看到她的身影。


    離開後,還在遠處釋放劍氣,擺明了就是告訴忘憂自己在哪,免得有衍生之實來找顧硯麻煩。


    將刀平舉身前,解決幾個怪物,沒有沾染汙垢,累活都讓白焉幹完了。


    “等等吧,還不是讓你見血的時候。”


    刀尖墮入泥土,繼續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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