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是世界上最隱蔽的角落。


    地處深海之下,卻不陰暗,庭院雖是封閉,卻自帶天氣循環,甚至有顆小太陽。


    簡直就是一方洞天福地。


    莫爾靠著樹,坐在草地上,正認真寫寫畫畫著什麽,時不時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


    雖然在旁人看來十分枯燥,不過對於世界的了解,僅限數據庫的冰冷信息的她而言,每一天都是格外新奇。


    她總感覺,一直這樣下去也沒什麽不好的,這裏的世界狹小,卻也不用像外麵的人一樣擔心災難,不用擔心生離死別。


    顧硯說,如果想認識這個世界,就要認識它的多姿多彩。


    所以莫爾自己也願意承認,一個笨蛋加吃貨所考慮的,隻是享受當下而已。


    這樣說來,她和他以及外麵的人類並沒有什麽不同,畢生所求的,也隻是能無憂無慮地活著。


    ……算了,這些對莫爾來說,還不如考慮一下一會吃什麽。


    鳥雀從枝頭落下,不知道從哪裏叼來的一封信件,飛到莫爾肩頭,將其接住,就能夠和寄信人對話。


    “萊文斯?有什麽事嗎?”


    “局勢失控了,顧硯呢?求他幫忙!”


    萊文斯有些失態,著急的語氣中帶著央求,單是這方麵,就能夠讓莫爾知曉事情的嚴重性。


    “他又去體驗『同化』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要不換我去吧?”


    “不行,這次隻能靠他,律者級單位超過兩百,你我都解決不了!”


    他最後的聯係被強行切斷,迴收誘餌沒有成功,困死忘憂意識的計劃失敗,依靠顧硯得到的魂之律者的必殺能力,或許還能挽救敗局。


    “那確實需要……”


    等等,多少?!


    這個世界還存在真是不容易。


    莫爾連忙起身,“這個數量……萊文斯你這混蛋是得罪了虛數之樹嗎!”


    “是怠惰。”


    要不是崩壞並非一心滅世,原罪還知道收斂一些,不然忘憂完全能夠借此力量崩碎地球,同化也不會才到兩百多就停止。


    衍之律者至今並沒有和顧硯有什麽碰撞,他之前還懷疑是自己接觸引來原罪。


    畢竟稍一迴想,第一二四五六……除了顧硯,原罪幾乎主動接觸過所有律者。


    也怪不得,他在發現魂之律者的亡魂世界存在原罪殘餘後,主動保留了下來,並且通過體驗同化,尋找對方布下的暗子。


    “行,我喊他!”


    一步跨越空間,莫爾出現在某個房間的門前。


    紅黑兩色的木門和其他物品有些格格不入,門後的一切,甚至是空之律者權能都無法窺探。


    門隻是具象化後產生的,實際上,能夠打開它的隻有顧硯一人,通往魂之律者收納亡魂的虛假世界……也算是個十分特殊的伴生世界泡。


    ……顧硯也是為了防止同化失控,才選擇用這種方式將權能和亡魂世界分割。


    咚咚!


    “你這樣他能聽得見嗎?”萊文斯急得要跺腳,好在忘憂似乎被什麽事情拖住,這個數量的衍生之實,一旦從澳洲大陸衝殺出來必是無人能擋。


    顧硯是不懼,但萊文斯暫時沒有活夠了的想法。


    包括人類,將全都是衍之律者提升實力的養料。


    “他會放心把自己關在裏麵,肯定是聽得見的。”


    事實的確如此,亡魂世界的一切都歸權能管轄,時間流速也不例外,隻要顧硯意識清醒,就不會有問題,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關注外界。


    門把手轉動。


    “看吧,他聽到了。”


    ………………


    細長柔軟的血色觸須纏繞他的四肢。


    他感覺到束縛,但毫無疑問,他的身軀仍然自由,不被限製不被左右。


    酥麻、冰涼的特殊體驗,像是浸入冰水,卻能夠唿吸……這一念頭出現的瞬間,肺部的閉塞感讓人出現了種吸食烈火而被灼燒的錯覺。


    十分難受,無論是從心理生理上來講。


    他不會去掙紮,因為他真的能做到。


    獨屬於溺亡者的待遇,就需要真正沉淪過後,才能爭取到這個資格……雖然聽起來,有點發瘋的嫌疑。


    顧硯擁有力量,能輕易掙脫窒息,無法觸及低穀,可細思從頭至今的所有律者,唯獨他這個漏網之魚不曾有原罪主動接觸。


    是接觸過卻不知,還是他未曾沉淪過呢?


    同化正在進行,顧硯以清醒的意識體驗這一切。


    去感受祂,去接受祂,去成為祂……


    然後,找到所有祂留下的痕跡,包括可能存在的影響到自己的那一部分。


    同化會讓當前的顧硯徹底成為原罪的一部分,接受祂帶來的改變,那些汙濁的思想、力量、和……任務。


    顧硯的意識冷眼旁觀一切,在同化結束過後,這個存在被困在亡魂世界無法逃離,他也能趁此短暫的時機翻閱被改變的信息……也就是某一罪跨越過去時留下的記憶。


    場景變換,眼前的一切扭曲錯亂,再迴過神來,顧硯已經出現在一處未知的空間。


    他再一次成功了,駭入了原罪的記憶中。


    “這又是哪一條路?”


    雖然意識清醒,但顧硯說到底也隻是個旁觀者,不能自由行動,看到的體會到的,和記憶的主人無異。


    過去的人在觀看未來的人過去的記憶……好奇妙的感覺。


    從感官能夠察覺到的一切來說明,四周漆黑無光,像是失去星辰的無盡寰宇,過分的安靜、空曠。


    明明沒有任何光源,卻能看到一條條階梯從上方垂落,交錯著。


    記憶的主人,也在其中一條上。


    階梯沒有依靠,就這樣存在於虛空中,自不可見的源頭,通向下方無法驅散的黑暗。


    顧硯不斷向下前行,分明沒有一點聲音,特殊的感應還是告訴了他,其餘階梯也有腳步響動。


    階梯的數量未知,通向何處未知,能夠確定的是,最上方的源頭,可能就是名為“原罪之律者”,那個端坐在未來,序列還要排在顛覆現實的律者——失落之律者之後的可怖存在。


    理智告訴顧硯,不能去窺探祂。接觸原罪之一,通過偽裝進入這裏,已經是十分冒險且幸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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