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的記憶裏,那兩天還很平靜。


    “我們這樣不太好吧?雖說閑著也是閑著……”


    “你就直說,到底要不要試試?”


    “……好吧,那我脫衣服。”


    徐慕遲一腳踢開白焉,“滾去試衣間!”


    片刻後,白焉披著件淺灰色大衣從試衣間出來,在她麵前蹦躂了一圈。


    “阿遲,好看嗎?”


    “嗯……衣服不錯,人挺傻。”


    現在這個季節的澳洲氣溫不低,穿這麽厚,看起來確實傻氣十足。


    “試衣服嘛,而且這可是你要我穿的。”


    被幽怨的目光攻擊的徐慕遲別開臉,裝沒看見。


    “好看!”


    白焉看向薇拉,捏了捏她的臉,“真乖。”


    “不過阿遲,為什麽要帶我來試衣服呢?”


    “華國那邊快入冬了,天氣轉涼……你身體差,總得備兩件防寒的衣服。”


    普通人的身體太孱弱,又是災難亂世下,不少人在上一個冬天丟了命,徐慕遲怎麽也不會讓白焉落到那樣的境地,但……偶爾的挨寒受凍,她還是有些心疼的。


    “畢竟等我們解決完這邊的事,肯定是要迴家的。”


    聞言,白焉站在原地愣了愣,旋即給了徐慕遲一個擁抱。


    “能不能離我遠點,我不想和傻瓜這麽熟。”


    兩個姐姐有說有笑,暢談著,向往著,訴說著,她們說要迴家,在度過這場災難後……


    薇拉和卡爾陷入沉默。


    “我們……可以也去那裏嗎?”


    他們並不是想賴在兩個姐姐身邊,也不是貪婪到想分得一份溫暖,卡爾隻是想找一處能讓他和妹妹活下去的地方。


    他們早就找不到家了,不過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倒也不需要。


    “這有什麽問題,你們兩個的路,當然是要自己想好怎麽走。”


    羅布生前也算為了人類兢兢業業,因此,這同事的孩子,徐慕遲不會虧待了他們。


    “謝謝……”


    “其實相比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你們已經是值得羨慕的對象了。”至少還有互為家人的彼此。


    “在這之前擁有的更多突然失去,人都會陷入迷茫,隻要從其中走出來,就會發現,這裏的一切遠沒有那麽糟糕。”


    “迷茫嗎?作為哥哥,我確實應該帶著薇拉走出來。”卡爾雖說年紀不算大,但好歹也是議員的兒子。


    “說難也難,但……”


    一旁的薇拉本來並不理解這些對話,不過,從徐姐姐臉上看到的溫柔笑容,她記憶深刻。


    順著徐慕遲的目光看,是再次關閉的試衣間。


    “看不清路的話,跟著會發光的人走就好了。”


    ………………


    “哥……哥?”


    薇拉腳步一頓,心口的絞痛使得她無法再移動腳步,半蹲下來低聲啜泣。


    追著異能者的隊伍不斷前進了許久,又有人中途成為了怪物,一番肆虐,屠殺了不少人,將落在後方的人群截斷。


    “律者又殺過來了,律者又殺過來了!”


    撿起地上斷了半截的刀,似乎能給自己帶來些許安全感,薇拉花了好長時間,小心繞過了交戰的區域,可周圍早沒了異能者的影子,她茫然環顧,不知道何去何從。


    哥哥丟了,姐姐丟了,必須跟緊的大人們也不見了。


    “薇拉真的好笨,你們在哪,不要丟下薇拉……”


    想迴去找卡爾,但她失去方向感,周圍的破敗無比陌生,根本不記得和哥哥分別的,是哪一個路口。


    迷迷糊糊中,卻和怪物相遇,蠕動的觸手與遍地屍體相連,正吞食著血肉。


    薇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極度的無助、恐懼刺激著她的感官,無數思緒在腦海中衝撞,竟然有些從未體驗過的“靈台清明”的感覺。


    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求生本能牢牢占據上風。


    可惜,怪物還是發現了她。


    “咯……咯咯。”


    怪物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響,薇拉轉身就要逃跑,背後傳來的殺意卻死死鎖定她。


    “別,別過來!”


    斷刀的胡亂揮砍恰巧命中了撲來的怪物——正常來說,她根本看不見對方的動作。


    同樣恰巧的,是刀刺進眼眶,唯一能夠破防的部位。


    “嗬啊!!”


    淒慘的叫聲嚇得薇拉連連後退,怪物僅存的眼睛裏流露著怨毒,下一刻就要將她撕成碎片!


    可明明是普通人都能瞬間跨越的距離,怪物如何費力,都慢的像個蝸牛。


    這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趁現在趕緊跑!


    恐懼即將左右思想的瞬間,卻有不一樣的聲音出現在內心深處。


    都是它們害的,都是它們害的!


    殺了它!


    記得那些對你好的人嗎?那些記憶中幾乎所有見過的人,全都被這些怪物殺死了!


    和哥哥姐姐為什麽走散,這裏又是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全都是因為這些醜陋的怪物,以及那個被稱為律者的存在,


    它們奪走了一切,毀掉了一切!


    你早就該清醒過來了,被追逐逃竄的是羔羊,而羔羊生來就是獵物,唯有長出尖牙利齒的狼,才有資格享受!


    你有這個力量嗎?你有這個勇氣嗎?


    還是說,身為膽小鬼的你,會選擇放走它?然後自己繼續逃跑嗎?


    對,獵物就是這樣的,哪怕敵人束手等死,你也不敢接近,行了,趕緊跑吧,找個地方躲起來,一輩子都隻配憧憬!


    “薇拉,薇拉……”


    不屬於自己的暴戾和理智爭鬥,卻因為薇拉的智力缺陷,哪個也無法占據上風,強加進來的意誌陰差陽錯成了她用來理解世界的工具。


    “我不想當膽小鬼!”


    刀柄狠狠擊打怪物的太陽穴,對方仍然處於遲緩狀態,身體幾乎靜止,動作慢的要死。


    它現在的速度,僅為正常情況下的六十萬分之一!


    而揮舞的刀柄卻在不停抖動,超出自身應有的硬度與力道,一擊穿透怪物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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