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憑咬著嘴唇換來片刻清醒,跌跌撞撞逃走。


    事後才發現嘴唇都咬爛了,腐爛成潰瘍,疼了足足小半月。


    「就這樣放他走了?不簽轉讓股份或者合約嗎?」黎喃有些擔心,也看不慣周雲居臨走時的得意。


    周津渡的眸子變得幽深無比:「他說得沒錯,就算他想給我,周章鋒和柳月第一個不同意。」


    「那怎麽……」


    周津渡道:「捏著他的把柄,多給我一些時間。」


    黎喃明白了,不再多問。


    等來醫生來的途中,周津渡的眼眸半睜半闔,渾身難受無比。


    黎喃剛一靠近他,本來想問問他怎麽樣。


    哪知他一把推開黎喃,連滾帶爬跑到遊泳池。


    他縱身一躍,聽得撲通一聲,水麵掀起駭然大波浪。


    黎喃跟著追上來,水麵上隻剩圈圈漣漪,她急得在岸邊大喊:「你會遊泳嗎?」


    無人迴應。


    黎喃心下著急,圍著泳池走了一圈,仍舊毫無動靜。


    難道周津渡不會遊泳?


    念頭甫一出,黎喃心亂得跟大雜燴似的,絲毫不能冷靜下來:「喂!周津渡!」


    無人應。


    時間緊迫,不容她多想。


    黎喃縱身一躍,也跟著跳了下水。


    頭鑽進水裏的那一刻,她仿佛迴到了初次見麵。


    兩人像一對赴死的鴛鴦,義無反顧地從橋上跳了下去。


    她睜開眼,湖藍色的水,周津渡沉在水底,裙擺衣角漂浮流動,卻一動沒動。


    她急忙遊過去,抓著了他。


    周津渡還殘留著一絲清醒,順勢迴握住了她。


    他抓得很緊,像是抓住了浮萍水草。


    是還清醒著。


    黎喃如釋重負,將手搭在他肩上,另一隻手奮發上遊。


    用盡全部力氣,衝出水麵的那一刻,她唿吸到了空氣。


    黎喃抹了一把滿臉的水,托著周津渡上了岸。


    周津渡躺在地上,麵色蒼白,渾身濕透,昏迷不醒。


    黎喃俯下身來,做了幾組人工唿吸。


    很快他咳了咳,咳出肺部的水,幽幽地睜開了眼。


    黎喃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鼻尖一酸,又氣又惱地錘了他一下:「下次不許跳下去了!」


    周津渡沉默地,望著她。


    可那雙眸子晦澀難辨,像是藏了她讀不懂的情緒。


    過了許久,他露出一抹極為蒼白的笑,叫她的名字:「黎喃。」


    黎喃抓住了他手,他沒有太多的力氣,卻還是反手握住了她。


    緊緊的,卻又冰涼。


    黎喃一怔,鼻尖的酸意湧了上來,她低頭喃喃:「不能再這樣了,我們要走爽文路線,不是苦情劇。」


    周津渡想笑,可肺部很難受,顯得格外牽強。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


    黎喃彎下腰,湊在他耳邊:「你說,我聽著。」


    「我……」他極力張開幹啞的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我……」


    後麵的話卡在喉間,頭一歪昏睡了過去。


    到最後,黎喃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好在醫生很快就來了,黎喃抱著周津渡迴到臥室。


    幫他換了幹淨的衣服,才讓醫生進來。


    是黎家的家庭醫生。


    醫生配了解藥給周津渡喝下,但人發了低燒,要等體內的藥效過了,才能吃退燒藥。


    醫生說:「怕晚上黎小姐出什麽事情,麻煩您得守著。」


    黎喃道:「我會的。」


    醫生沒多問,也沒多說,提著藥箱離開。


    到門口時,黎喃喊住了他:「陳醫生,這件事,麻煩您別跟黎總說。」


    醫生客氣地笑了笑:「我會的,請放心。」


    黎喃轉身,望著沉睡的周津渡,嘆了一口氣。


    這夜,周津渡與周雲居撕破了麵和心不合的麵具,徹底走向你爭我奪的地步。


    黎喃沒有迴周家,自然也不知道周家是什麽情況。


    ……


    周家書房。


    周雲居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柳月聽完始末的那一刻,氣急敗壞砸光桌上所有的東西。


    砸累了,她坐在椅子上喘粗氣,精緻的五官在燈光下顯得扭曲:「周津渡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周雲居:「媽,我們該怎麽辦?要是報警我就完了。」


    柳月冷笑著質問他:「你覺得他真想報警嗎?」


    周雲居迴想「黎喃」說的條件,搖搖頭:「他們應該隻是想威脅我,但是我怕……」


    柳月琢磨:「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他不止想要美娛。」


    「那他還想要什麽?我們周家除了美娛,還欠他什麽?」周雲居憤憤不平,「要不是您和爸合夥經營,美娛能做得這麽好嗎?」


    說到這裏,他也恨周津渡:「當年他推您,以至於您差點兒小產,生下我以後被迫放棄事業,隻能在家養身體;而我大病小病不斷,都拜他所賜!」


    這些往事讓柳月也恨啊,每每想起來恨得牙癢癢的。


    在午夜迴夢時,想直接掐死周津渡。


    就算她對他再怎麽嚴厲苛刻,她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


    那麽小的孩子,對母不尊,心如此歹毒。


    可恨又可劣。


    柳月疲憊地按了按眉頭:「吃了這麽大的虧,以後不能放鬆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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