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正把玩著手裏揪著的沈容謹的衣扣,聽到他的問話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倏的握緊拳頭,抿抿唇,“要去的。”


    聽到她的話,沈容謹不動聲色的眼神暗了暗,這老皇帝的德性,怎麽會對初初說好話。


    他已經在思考怎麽讓小公主見父皇的時候能開心一點。


    “不過阿謹你放心,我心裏隻有你一個,我和他自小根本沒有見過麵,沒有感情的,隻是去見一麵而已,你不要怕我會被策反。”


    沈容謹看著小公主這幾日長出來的一點肉,看起來更加軟乎乎的,配上她靈動的表情,怎麽看怎麽好看,不愧是他家的小公主。


    聽到她似乎是哄著自己的聲音,他心頭軟了一片,眼裏壓下洶湧的情愫,“嗯,我知道。”


    雲初看著阿謹沒有誤會,這才放下心來,腦袋又在他的懷裏不停地拱,直到自己的頭發拱的亂糟糟才停下來。


    沈容謹也由著她亂動,不知道小公主這是什麽奇怪的愛好。


    他等著小公主停下來,而後牽著她的手到鏡子前,拿起梳子給她梳頭發。


    門外的睢剛看著這一幕,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心如止水,沒有什麽事情是他的主子做不出來的。


    不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這小公主也著實讓人討厭不起來。


    第二日,雲初便由著太監領著往皇帝的書房去,沈容謹冷著一張臉同她一起前去。


    不過這冷臉自然不是對著雲初。


    這隻是他一貫的表情,隻有麵對雲初的時候,他才不會冷臉。


    不過到了書房,他沒有進去罷了。


    看他挺拔的身姿站在外麵,陪同的太監心裏顫抖,誰不知道這昭雲國皇帝隨心所欲又喜怒無常的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處死了。


    沈容謹對旁人的看法一點不在意,總之,他們不敢在他麵前說。


    他的一心都係在書房裏的小公主身上。


    雲初進了書房,一張小臉板著沒有表情,也沒有如平常一樣碰到陌生的東西而好奇地探看。


    她不喜歡這個父皇,畢竟原主從小就沒見過他,也沒得到過他的關愛,怎麽可能有感情呢。


    這副模樣在皇帝看來就是她過分拘謹而不敢動,還有她的麵無表情,都被解讀成了害怕。


    他的內心鄙夷,果然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不過也好,這樣他才好掌控,給點甜頭就能說動她。


    於是老皇帝端起自己的架子,打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看著雲初蹲下身子行禮,坐在位置沒動,嘴裏說的話卻是親熱得很,手也往前伸做出想要扶起她的動作。


    “哎呀,你這孩子,見父皇行什麽禮,快起來快起來。”


    雲初也不扭捏,他要自己起來的,她彎下去一半的身子忽的直起來了,垂著睫毛低低的說:


    “好。”


    老皇帝被她這迅速的動作噎的一頓,厭惡的收迴目光看向身側的太監,意思是怎麽這麽不懂事。


    太監也是無奈得很,誰知道這公主一點不會看臉色。


    不過心裏再怎麽不滿意,她還是有用處的,於是老皇帝繼續語氣親熱的對雲初說:


    “叫雲初是吧,過來湊近父皇看看,許久不見,竟是長得這麽大了,亭亭玉立不愧是朕的女兒啊。”


    雲初也不理他,隻是固執的垂著眸子,在老皇帝看來,她就是不敢講話,心裏一喜,這樣的最好拿捏了。


    對於雲初不給迴應這件事,他也不放在心上,隻認為是自己的威嚴震懾住了她,畢竟她自小就沒見過父皇,被他的真龍之氣嚇到是應該的。


    時間差不多了,他也不再說廢話,眼裏的算計十分明顯,精光透出,直直的對著雲初:


    “雲初啊,朕聽說你這幾日和昭雲國的皇帝一直住在一處是不是?”


    雲初就知道他要打阿謹的主意,當即打起精神,隻不過麵上不顯,愣愣的點了下頭。


    老皇帝繼續循循善誘的開口:


    “這昭雲國皇帝可不是什麽好人,殺人不眨眼啊,雲初可莫要被他這迷了眼。”


    “你自幼長在宮中,不知道他的名聲,都是因為他,漠北國這裏才這麽多顛沛流離,還有父皇,也是因為他被迫簽這些條約。”


    “想起這偌大的漠北國全敗在朕的手上啊,朕便夜夜不得安寢。”


    雲初故作拘謹害怕的睜大了眸子,看起來對老皇帝的話深信不疑的,一派驚恐的模樣。


    老皇帝看到她的反應完全在自己預料之內,眼裏精明的打算一覽無餘,然後繼續開口,盡管嗓音故作和善,可依舊掩飾不住眼底的鄙夷與算計:


    “父皇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和他一處也算是為漠北國做了一件大事啊,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雲初慌慌張張地抬頭,語氣帶著顫意:


    “是……是什麽事情啊?”


    蛋黃:沒想到自家宿主……哦不,反派家的宿主還這麽會演戲,是它錯付了。


    蛋黃哭!


    雲初輕輕在腦海裏嘟囔:蛋黃不要打岔呀,我的情緒都要憋不住了。


    蛋黃:好,我閉嘴,初初加油發揮!


    “你也知道,這昭雲國皇帝不是什麽好人,他對你好也不知存了什麽心思,還想方設法不讓朕和你見麵。”


    “依朕看,這不就是你立功的機會嗎?你如果能獲取他的信任為朕和漠北國助一份力,那真是父皇的驕傲啊。”


    雲初撲閃著睫毛,厭惡的癟了癟嘴,哼,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可惡。


    她囁嚅著開口,怯怯的望向老皇帝。


    “我要接近他是嗎?我害怕。”


    “害怕什麽,不管你做什麽,父皇都支持你,你就是漠北國的希望。不過今日的事情,你一定要瞞住了,千萬不要讓他知曉,否則以他的殘暴,定是不會放過你的。”


    雲初情真意切的點頭,看起來像是真的相信了老皇帝的話,她氣憤老皇帝明明從來沒有看過原主一眼,卻在這種時候依舊想起來利用她。


    幸好原主已經沒有牽掛的離開,否則定是更加心寒的吧,不知怎麽,雲初想起來便感覺心一揪一揪的疼。


    蛋黃對宿主的情感不知曉,隻是疑惑地看著宿主突如其來的難過。


    它不知道宿主是怎麽了,一團光點毫無邏輯的飛來飛去沒有思緒。


    如果主係統在,定是會告訴它,它的宿主啊,在這幾個位麵,逐漸有了情感,有了牽掛,知道疼了呢。


    這老皇帝的自負又無能,可笑的將希望寄托於從未出過皇宮的原主身上,甚至相信隻憑她便能搞垮昭雲國,有這樣的皇帝,哪怕不簽和平協議,漠北國又能存在幾年呢?


    之後老皇帝又虛情假意的關心了她一番,主要還是囑咐之後跟著沈容謹應該注意打探什麽消息,若是有事情會讓人去傳給她。


    雲初在他麵前自然是乖乖的點頭應下了,減少了老皇帝的懷疑。


    沈容謹被太監請到相近的地方坐著等雲初出來,小太監感受著身邊的低氣壓,感受著他越來越低的氣壓,心裏戰戰巍巍。


    特別是剛才太子過來之後,小太監更是害怕,他覺得沈容謹的心思看似沒有變化,但身上的寒意一點沒少。


    沈容謹細細品著茶,想起剛才漠北國太子過來的情景,倒是沒有如身邊伺候的太監想的那般,而是內心毫無波動,並沒將一個戰敗國的太子放在心上。


    而另一邊離開的太子卻因為沈容謹的忽視而氣急敗壞,他眼底難掩憤怒,一個不得人心的暴君而已,還看不起他,嗬。


    他迴憶兩人聊天的畫麵,使勁兒攥緊拳頭,手上憤怒的繃起青筋。


    ————————————————————————


    “沒想到在這裏碰見陛下,不知陛下到這裏是?”


    “怎麽,朕來不得嗎?”


    “陛下真是說笑了,本宮也隻是關心一下,畢竟書房這裏可是……啊,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徐雲穹眼神帶著歉意,輕輕開口,手上的扇子輕輕揮動,遠處望來一副翩翩君子之相。


    沈容謹向來瞧不上他這等上不了台麵的人,不動腦子就開口,他低頭吹了一口茶,緩緩開口,嗓音自帶的冰冷與難掩的輕視:


    “怎麽,這裏輪得到你來說話了嗎?朕竟不知,來了漠北國連自由都沒有了?”


    徐雲穹暗了暗眼神,麵上一派溫潤之色:


    “陛下說笑了,本宮不過是開玩笑,哪裏能束縛住陛下呢,還不是陛下想去哪裏再去哪裏。”


    沈容謹壓迫的眼神抬起,好似終於能抬頭看他一眼。


    他這輕蔑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眼神讓徐雲穹從心底厭惡,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隻能狠狠咬著後槽牙的,依舊麵帶溫潤的笑意和沈容謹交談。


    “聽說,本宮的皇妹近日在陛下的寢宮一同?本宮這小皇妹雖然出身不好,但也幸得陛下青睞,還請陛下既有這份心,便好好對待皇妹,她自小便太多不容易了。”


    沈容謹既然決定將雲初護著,便聽不得別人這副交代的語氣,好似他們為小公主付出諸多一樣,絲毫不像從未見過麵的樣子。


    他睫毛輕掃,眉眼帶著諷刺,冰冷的聲音刺骨,又好像帶著玩味。


    “不勞太子多說,還是管住自己的好,說太多的人,朕通常都會將他們的嘴縫起來。”


    他暴戾的目光直射進徐雲穹的心底。


    徐雲穹這才意識到,這昭雲國陛下,他現在還是惹不起,他做事真的太過隨心所欲。


    說完這句話,沈容謹的心思都就放在書房裏的雲初身上,甚至不想敷衍他。


    徐雲穹本也沒想關心雲初,他連雲初的麵都沒見過,更沒真的認為這暴戾的君主能看得上那之前從未出過冷宮的那公主。


    隻不過想用雲初的身份刺激他一下,不曾想他竟不在意的。


    被他剛才的那句話震懾住,徐雲穹知道他是個瘋子,可能真的會幹出來這種事情,哪怕是在漠北國,不是在他的地盤。


    他心底頓時陰暗又憤怒,行了個禮,之後暗著眼神離開了。


    對於他的高興與否,沈容謹是半點不在意,心裏還在想著,這老皇帝定是會利用小公主在他身邊,所以應當不會對她表現出厭惡,那小公主倒也不至於太難過。


    又靜靜等了一會,終於,禦書房的門開了,雲初從裏麵走出來。


    小太監這才低頭暗自鬆了口氣,手伸出引路。


    沈容謹看似在喝茶,其實眼神一刻也沒從書房那邊移開,一看雲初出來,他便起身朝她走來。


    雖然依舊是那副沉穩冷靜的模樣,但是心底與腳步的急切隻有他自己知曉。


    因著是在皇宮,雲初知曉這裏規矩多,出了書房之後,還拘謹的控製住自己,沒一下子撲進沈容謹的懷裏,隻是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朝他暗示。


    沈容謹自然是看見了小公主古靈精怪的眼神,心底雖有不滿,也不願表現出來,隻是配合著她故作冷淡,而後走在她的身側。


    雲初悄悄眯著眼睛笑,軟乎乎的小手悄悄從兩人交纏的衣袖間伸出,輕輕握住沈容謹裏麵的手。


    沈容謹被她突如其來的觸碰一愣,沒迴應也沒拒絕,麵上依舊故作冷淡。


    雲初最不怕的就是他的冷臉,眉眼彎彎的朝他看,嘴巴張開,小聲喊道:


    “阿謹,阿謹,看我呀。”


    沈容謹心裏有些別扭,怎麽,在外麵,小公主就這麽不敢表現出來和自己的親近嗎?


    不過聽到她軟綿綿喊自己的聲音,他還是沒忍住的低頭,無聲的詢問她怎麽了。


    雲初此時也沒發現沈容謹的情緒不對,她還故作高深的問:


    “阿謹,你想知道皇帝和我說了什麽嗎?”


    她竟然沒稱唿老皇帝為父皇,沈容謹暗自猜想,有些不對勁兒。


    因著怕被周圍的人聽見,雲初是悄咪咪用氣聲講話,她那聲音小的可憐,若不是沈容謹一直注意著她,要不然還真聽不清。


    沈容謹看小公主又貪玩了,無奈的牽著她的手往前走,指望小公主帶著他走,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他之前就發現,小公主並不認識路,大概之前誤打誤撞讓她碰上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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