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一間小屋之中,嚴十三與嚴曉燕二人已經在這裏待了整整一個上午,期間進來添加茶水和點心的小二已經來了三撥了。嚴曉燕後仰著身子,小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那有些微鼓的小肚子,很是不滿的說道:“十三哥,這店老板的譜可真大啊!就算我們隻是孩子,但也是嚴家的人,他竟然敢把我們晾這麽久?”


    嚴十三原本微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側頭看了下門口道:“閣下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進來呢?”


    嚴曉燕一聽,整個身子立刻坐了起來,可馬上又躺了下去,她實在是吃得太多了。嚴十三沒有理會她,而是一眼不眨的盯著門口。他對自己的五官感覺非常的自信,剛才門外的走廊上有至少三個人在走動,而且都是在自己房間的門口停了下來的。


    嚴十三也不說話,門外也不曾有聲音傳來,兩邊就這樣僵持了下來。這一僵持竟是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嚴曉燕畢竟隻是一個十歲多的孩子,能夠堅持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很不錯了,於是她成了打破僵局的那個人,隻聽她小心的問道:“厄……,十三哥外麵真的有人嗎?”


    嚴十三很是無奈的長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有些不太適應的脖子道:“你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


    嚴曉燕依言站起身來,走過去將門打開,可這門隻開了一半便是僵住了,“劉……劉二伯?你不是死了嗎?”


    被稱為劉二伯的那人也是一愣,他也對麵前出現的嚴曉燕感到非常的驚訝,他怎麽也沒想到家族竟然派了一個小女孩來執行任務,這不是讓他們送死嗎?他很想問“怎麽迴事?”,可雇主就在麵前,他也不好多嘴,隻能淡淡的迴答道:“曉燕侄女,這個事情我們等下再說,先讓雇主進入如何?”


    “雇主?”嚴曉燕這才反應過來,在她和劉二伯之間還站著一個人。


    嚴十三一直都在注意著門口的情況,對於嚴曉燕會與門口的掌櫃認識,他並不感到驚訝,倒是那個站在最前麵的男子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頭戴金色發簪,雙眼目若朗星,一副劍眉橫在雙眼之上,臉寬鼻厚,雙耳厚實,更重要的是全身富貴氣息外顯,其中還帶著一絲似乎天然而成的王者霸氣,這可是有一絲帝王之相的相貌。如果是在轉世之前,對於曾經傳聞所說的什麽帝王之相,他嚴十三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可是現在連轉世都可能出現,那帝王之相又有什麽理由去否定呢?


    嚴十三從來都是一個盡可能不出現失誤的人,尤其是明明已經預見了的失誤,那就更要避免。於是他立刻起身,來到嚴曉燕的身旁,對著那位門前的青年男子抱拳躬身道:“草民嚴十三見過王爺!”


    這聲“王爺”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接著就是兩道微風閃現,兩道微不可察的光芒閃現,下一刻兩柄閃爍著寒光的劍出現在了嚴十三的脖子兩邊。


    “兩位的手可別抖,不然咱們可就都沒命了!”嚴十三對於突然出現的兩柄劍似乎沒有任何的驚訝,而且語氣很是平淡,似乎脖子邊上的劍要不了他的命一樣。


    那位王爺一見自己兩個手下要動手,若是平時他絕對不會出言,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麵前這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的話不是假的,於是趕緊擺手道:“住手!”說完,這才微微低頭看向嚴十三道:“你覺得他們要不了你的命嗎?”


    嚴十三搖了搖頭,“如果是我的全盛時期,在他們近身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可惜現在的我不過全盛時期五成的實力。”說到這裏就覺得脖子上的兩柄劍又緊了緊,大有再胡言就要動手的意思。


    嚴十三能感覺到脖子兩邊已經有絲絲鮮血流了出來,這一下他的語氣冰冷了不少,“從沒有人敢在我脖子上動刀劍,這次已經是看在王爺的麵子上饒你們一命了,沒想到你們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話音落地的瞬間,嚴十三的身影消散了,下一刻他已是背對王爺,跳起身來雙手握住了那兩人的劍柄,雙腳猛的在兩人胸口踢了出去,同時雙手猛的向後拉了一下。


    當嚴十三雙腳落地,並將劍丟在地上的時候,對麵兩個將茶幾砸碎的家夥也是一個鯉魚打挺的站了起來。此時的兩人眼裏充滿的震驚,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麵前這個不過武士四品的小孩子竟然會有如此速度。


    嚴十三根本沒有理會他們,人已經轉身麵向王爺,繼續雙手抱拳恭謹的姿態道:“實在抱歉,方才的一切雖然是對王爺的不敬,但作為刺客自然有刺客該有的尊嚴,無論雇主是誰,刺客與雇主之間永遠隻是交易關係,而不是上下級關係。”


    那位王爺聽著嚴十三的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自己的手下有什麽樣的實力他是很清楚的,那可是兩個武師二品的保鏢,是皇家特意訓練出來的保護皇家子弟的保鏢。現在兩個專業的武師二品的保鏢竟然被一個不到十歲的武士四品的小孩子給打敗了,這……讓他不僅感到臉上無光,更是產生了一種“荒唐”的感覺。


    “咳咳!”王爺畢竟常年身處高位的人,雖然很是震驚,但還是很快調整了過來,他看著麵前的嚴十三道:“無妨,是他們學藝不精,與你無關。不過……我更好奇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還有……刺客?還有小孩子的刺客嗎?”說著便是走進房間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嚴十三側身將王爺讓進房間的同時,淡淡的說道:“關於您的身份,其實並不難,畢竟您是從生下來開始就是在皇家長大的,從小就處在了這個位置上,那麽即使不去刻意培養,也會有一些特殊的氣息會在您的身上聚集起來,久而久之這股氣息就成了我們平常所說的……王者之氣!”


    王爺也聽到“王者之氣”四個字,眉頭當即皺了起來,雙手不由自主的緊了一緊,似是十分的緊張。嚴十三一見他的反應,眉頭也是立刻皺了起來,“不會吧!家族給我們安排的任務,不會是……刺殺皇室中的人吧?”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之中,房間中又一次靜了,而且比之前更靜、更冷了。


    “嘶!怎麽……怎麽突然冷了起來了!”嚴曉燕又一次打破了寂靜,她這一叫其他人也都感覺到了,並同時將目光聚集到了嚴十三的身上,因為大家都感覺到了嚴十三身上所散發的那股“寒氣”。


    其實,這“寒氣”準確的說是殺氣,隻是因為嚴十三還沒有完全的起殺心,同時也全力克製了,所以才沒有讓外顯的殺氣成形,否則這幾人就不是感覺到寒冷了,恐怕會感覺到恐懼了。


    嚴十三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同,於是趕緊平複心緒,“敢問王爺,您聘請我們來,不會是讓我們參與到皇室紛爭中來吧?如果是……那麽我們就恕不接受了。”


    王爺聽著嚴十三的話再次一怔,“這個小孩,不過十歲孩童,怎的如此聰慧,竟然隻從本王的隻言片語,加上一些細微動作中,就判斷出了這麽多?”內心的震驚之餘,他更是想要知道麵前這個小孩拒絕的理由,“哦,能否將你的理由說來聽聽?”


    嚴十三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目光環視四周,並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眼王爺,在得到王爺的肯定目光後,這才緩緩說道:“俗話說‘一入豪門深似海’,更何況是一國皇室這樣的天家豪門,那已經不是‘海’了,而是深不見底的‘沼澤’。”嚴十三歎息一聲繼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說句對王爺不敬的話,倘若您成功了還好,我們一應人等皆可‘雞犬升天’,可若是敗了呢?您免不了一死,但您的家眷卻有可能活下來,而我們這些人的家眷呢?我想應該是……‘誅滅九族’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被誅滅九族而不參與其中,對嗎?”王爺說著這話的時候,嘴角掛著絲絲笑容。這笑容裏有著對嚴十三分析的讚賞,還有一絲絲無奈。


    嚴十三看懂了他的笑容,卻沒有真正弄明白那一絲絲的“無奈”是為了誰,所以繼續道:“大燕帝國所有王爺出行皆是侍衛隨從一大片,即使是私訪明麵上也至少會有八位護衛隨行,這是規矩。您卻隻有簡單的二人隨行,再加上您的言行,草民大膽猜測,您是……並肩王燕洪武。”


    “大膽,竟敢直唿王爺姓名,你……”一位護衛剛要繼續嗬斥,王爺擺手製止道:“原本說理由,並不需要點出本王名號,這樣也才能讓我們雙方有迴旋餘地,可你還是說了,我想以你這小孩的睿智,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所以……繼續!”


    嚴十三雙手抱拳施禮,繼續道:“並肩王為當今帝國第一個封王的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按照大燕帝國的皇位傳遞規矩來說,王爺並沒有繼承的資格,但是並肩王您卻是一個例外。”


    “哦,如何例外了?”王爺與嚴十三聊到如此地步,他竟然有些興趣了,竟是自顧自的端起了茶杯,大有要與嚴十三暢談一番的架勢。


    嚴十三一見平等讓如此,心中對於平等王的看法竟是變了一變,於是微微笑起道:“王爺您曾領兵百萬先後與北麵大夏國、東麵大周國、西麵蠻國征戰數年,雖不是什麽長勝將軍,但亦不遠已。十數年間,大燕帝國的版圖向著東、西、北三個方向擴展了不止一倍的距離,這一點是您的功,也是過!”


    平等王剛開始聽得還是很是高興的,可一聽到最後,立刻豎起雙眉,反擊道:“我為大燕帝國打下大大的疆土,怎麽就是‘過’了?”


    “是,版圖擴充讓國家更加強大,這是您的功,但是……大燕帝國終歸不是蠻國,絕不能以戰養戰,以戰養國。您在征戰的時候,隻想到了版圖的擴充,卻忘了國庫早已空空如也。”


    “所以……皇兄才會連下三道金令急招本王迴京商討,最後本王不得已隻得班師迴朝,這點本王很明白,但這最多隻能算是本王擴充版圖所帶來的點點弊端而已,算不得過吧?”王爺疑惑的詢問道。


    嚴十三笑了笑,“沒錯,在當時來說,的確隻能算是有利有弊中的點點弊端,所以您那數年間連番征戰所帶來的……‘禍端’並沒有顯現出來。這其中主要原因在於您與您的皇兄之間,是仁義友愛,相互護持的關係,所以您為了不‘功高蓋主’,為了讓您的皇兄的皇位更加穩固,您在班師迴朝的當天,就接受了並肩的封賞之後,更是立刻上書辭掉了所有軍政職位,甚至直接下令將您的三千近衛軍打散後分別編入了十幾個兵團之中,也就是說,您一迴京還不等皇上反應過來,您自己把自己變成了光杆司令,不……光杆司令起碼還是個司令,您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王爺,手上除了看家護院的數百家丁外,再無一兵一卒可用了。”


    並肩王聽出了嚴十三的意思,於是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個你所說的‘禍端’現在顯現出來了?”


    嚴十三點了點頭,“您的心是好的,皇上的心也是好的,可是你們兩位極端聰慧、仁厚的人,同時犯下了幾乎不可饒恕的大錯。”


    平等王聽到“大錯”二字,當即坐正了身子,甚至連手中的茶杯也放了下來,“本王洗耳恭聽!”


    嚴十三深吸口氣,再次左右看了看,確定房間周圍再也沒有“耳朵”之後,這才繼續說道:“你們在對待這件事情上犯下了三處大錯:王爺既然已經決定解甲歸田,那又何必留在京城,何不當時就向皇上提出到一個較為偏遠之地,做一個逍遙王爺呢?京城畢竟是經濟、政治、軍事的中心,是全國權利的中心,您雖然已不再任軍政要職,但您的人還在中心位置,那麽隻要有有心人故意推您一把,您不反也得反,此一錯,您為有心人留下了叢勇您謀反的機會;皇上對您的心意心知肚明,明知您絕無反意,加之你們兄弟二人感情深厚,為了能與您經常相見,所以並未調您離京,這點可以理解。可是,既然選擇不調,既然是為了與您見麵方便,那何不就在皇宮附近,再建一處府邸,讓您與皇上隔牆而望,即不有違規矩,也能方便日後有變時監督您俯上動靜呢?畢竟人算不如天算,萬一您先於皇上故去了呢?您不反,可不但表您的子孫也一定不反,此二錯,皇上太過信任您的為人,而忘記了作為君王應該有的防人之心,這就為有心人留下了叢勇您或者您的子孫謀反的空間;您和皇上都想到了不給您身邊留下一兵一卒,讓您手中無兵無將可用,所以您將三千近衛軍全部解散了。這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您或者您的子孫謀反的機會,但是,您當年領兵打仗,領的可不是區區三千近衛軍,而是一百多萬大軍。在這一百多萬大軍裏,您親自帶出來的將領可不在少數,就是您當時的直屬部隊也有近二十萬人,對於這些人,您和皇上可是既沒有調動也沒有免職,他們依然帶著自己的軍隊守衛著各地的要塞。一旦有心人以您的旗幟搖旗呐喊,我想各地要塞之中聞聲響應的將領和士兵絕對不會少於五十萬,再加上您當年的直屬部隊,也就是七十萬,這還是往低了估計的,此三錯,您和皇上都為有心人留下了叢勇您謀反的軍隊。”


    “嘶…………!”嚴十三的話音剛落,整個房間裏倒吸氣的聲音便是接連響了起來。


    “哈哈,照你這麽說,豈不是我這麽本沒有機會繼承皇位的人,反而成了最有可能的人了嗎?那我找你們來幹什麽呢?”並肩王心中大為歡悅的道,他的歡悅大概是終於有人將他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讓他心中那口悶氣終於得以舒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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