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鄒恬菊,爸爸給我起這個名字的寓意是希望我長大後性格恬靜溫婉,又像菊花一樣瀟灑高尚,但是我一樣都沒有做到。我是林糖七的奶奶,那個用語言暴力對待自己家人的那個老太太。


    我出生在一個富農之家,母親生下我就離世了,我的奶奶現在掌家,雖然重男輕女,但是我是家裏的長女,又或是因為奶奶同病相憐的經曆,所以從小就一直非常寵愛我,把我帶在身邊親自撫養,我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從小近朱者赤,我跟奶奶一樣說一不二,我不想做的事情,奶奶也從來不會逼迫我,所以那個年代,女孩應該會做的女紅,家務等,我一概不會,每天就隻是吃喝玩樂,也不學無術,長大後去學堂呆了沒幾天,就覺得沒意思,非常無聊,就經常找借口不去,一來二去的,奶奶也發現了我不想去,她就縱容我,覺得女孩子上不想上學無所謂,這也導致我長大後成了一個文盲,大字不識一個,雖說新中國成立後的掃盲運動,讓我稍微學了一點,但是平時用的少,漸漸也就遺忘了,這也可能是先哥給其他人都留了信件,唯獨沒有留給我的原因吧。


    為了有一個男孩來延續家族的香火,我的奶奶又讓我的父親續弦,在我5歲的時候,父親娶了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女人,我一直叫她“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和我天差地別,出生在一個非常窮苦的家庭裏,因為太窮了,家裏湊不出一點嫁妝,所以二十五歲了,她都沒有嫁出去,成了那個年代的“老姑娘”。


    但是“那個女人”很勤快,什麽活兒都會幹,外能下地幹活,內能收拾家務,所以我的奶奶找的媒人給她介紹了“那個女熱”,就看好了這個姑娘,一方麵因為她能幹,另一方麵是因為她好拿捏,娶進門也不擔心她成為後媽後,會對我這個原配遺女不利。


    奶奶用一袋子五公斤的大米作為聘禮,把這個身無分文的女人娶進門,沒有要任何的嫁妝,就這樣“那個女人”和我的父親成為“夫妻”,也成了我的眼中釘,肉中刺。


    新娘子進門後,家裏人都歡喜,除了我,我不喜歡這個勤快的女人,非常不喜歡,所以我總是給她搗亂,在她做完家務,收拾好之後,我趁著沒人偷偷溜進去,把房間全部弄亂,然後跟奶奶告狀,說“那個女人”好吃懶做,什麽家務活都不做,奶奶去看到了一片狼藉後,以為這個女人在被娶進門後就暴露了本性,不想之前那麽賢惠自持了,一起之下把她趕去了牛棚裏睡覺,也不聽她的解釋,平時一有不順奶奶的心意,奶奶對她動輒打罵。


    我的父親也沒有辦法,奶奶一直當家作主,說的話他從來都不敢反駁,“那個女人”也一樣,怕我的奶奶,盡量躲著我和奶奶,她在家裏的待遇一直到她懷孕之後才稍微好了些。


    那天她正在地裏幹活的時候突然暈倒,奶奶請了郎中來看,才知道她懷孕了,奶奶收拾出一間側臥,讓她搬進去住了,養胎為重,但是她該幹的活兒都是一點都沒少,我依舊不喜歡她,依舊針對她,但是我知道孩子是底線,奶奶不會允許我做傷害鄒家未來血脈的事情,但是奶奶也答應我,我永遠都是鄒家的大小姐,“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是庶子,永遠不無法和我想比。


    “那個女人”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孩子一歲後,母女倆又被趕去了牛棚睡,天寒地凍的日子也一樣,我能明顯感覺到,“那個女人”對奶奶和我還有父親的恨意,但是她沒辦法,她現在已經迴不去了,就算她跟我父親和離,她迴去也不會被婆家接受,就算婆家接受了她,她在婆家連飯都吃不上,更不要談往後的生存了。所以她隻能一邊恨著,一邊靠著生孩子來改善自己的待遇。


    等到我16歲那年,“那個女人”已經生了兩個女兒,兩個兒子。那一年我的奶奶去世了,把管家的權力交給了我,但是我並不善於經營這些,再加上在時代的洪流影響下,我的家族最終還是走向落寞。


    後來“那個女人”接手,收拾了殘局,該分家的分家,勉強維持住了我們這個小家的存活,但是我並沒有收斂自己的脾氣,依舊是一副大小姐的做派,這些年刻在骨子裏對我的害怕,讓“那個女人”不敢對我怎麽樣,我的那些個庶出的弟弟妹妹更是對我言聽計從。


    但是“那個女人”背地裏使壞,明褒實貶,在外麵四處破壞我的名聲,把我塑造成一個一意孤行,專橫跋扈的潑婦的形象,導致我到了二十二歲了,都沒人上門議親,而比我小6歲的大妹妹,早在她16歲的時候就訂好了人家,去年剛剛完婚,我成了村裏的笑話,一點點走上了“那個女人”的路。


    但是我不服輸,我一定要做這個家裏嫁的最好的那個,“那個女人”不給我聯係媒婆,我就去找父親,父親上半生聽奶奶的,後半生聽“那個女人”的,所以他也沒辦法,於是我自己去媒人。


    奶奶臨走前偷偷給了我一份別人都不知道的積蓄,這是她留給我的嫁妝,我咬牙動了裏麵的錢,去買通了媒人,有錢能使鬼推磨,媒人在別的村子裏把我誇得天花亂墜的,把我形容成了一個不見到弟弟妹妹幸福就不結婚的賢惠好姐姐的形象,對外說得是父親不忍心,覺得不能為了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破壞了她的幸福,所以大妹妹結婚了,姐姐也該成婚了。


    這一番編排,果然吸引了外村幾戶人家的專注,其中一家人底子跟我家過去的家底是差不多的,非常門當戶對,也是他們村上數一數二的人家,他家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三兒子已經結婚了,隻有二兒子林祿先一直沒對象,但是二兒子因為喜歡當兵,一直在部隊,還立過功,是被部隊領導看好的人才,一直都沒結婚,他家的父母也在愁他的婚事,現在有了合適的人選,我也跟媒人表示了覺得他家老二不錯,老兩口聽說後,著急讓兒子迴來跟我見麵,如果合適就完婚。


    但是林祿先迴信說他現在還不想結婚,讓父母推了這件事情,林家父母生了氣,利用大兒子的職務之便,強壓著讓林祿先退伍,迴來跟我結婚。


    結婚後,我剛開始還收斂了自己的脾氣,裝作很賢惠的模樣,但是什麽女紅和家務都不會做,以及大字不識的現實還是出賣了我,沒多久他們家就發現我並不想媒人說得那麽好,但是我一直忍著,沒有在公公婆婆麵前暴露本性,所以他們家隻是嫌棄我不會幹活和不識字,我都低聲下氣地跟他們道歉,他們也就不能借題發揮了。


    我其實一直想當一個賢妻良母,我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但是林祿先對我的態度卻是一直不冷不熱的,彷佛我隻是一個客人一樣,也一直沒跟我同房,我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跟公公婆婆說了這件事情,公公婆婆知道我來一直沒同房後也著急了,就去找林祿先溝通。


    迴來後,林祿先指責我不該去找他父母講這些事情,我忍不住了跟他大吵一架,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後來吵架成了我倆的日常。


    第一次吵架的動靜引來了家裏其他人,公公婆婆知道林祿先的所作所為後,一直對我心懷愧疚,所以沒有苛責過我,一直在說林祿先的不是。


    但是我越是這樣,林祿先對我就越冷淡,我倆爭吵不斷,我不願意過這種守活寡的生活,但是也不願意放棄現在這樣優渥的生活,往後的日子裏,我的本性逐漸暴露,林家的父母開始後悔給林祿先找了我這樣一個老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結婚第6個年頭,我的婆婆病重,她一直有一個心事,就是林祿先沒有孩子,她一直跟孝順的林祿先念叨這個事情,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帶著遺憾離世,我倆終於同房,有了孩子。知道我懷孕後,我的婆婆心事了結地咽了氣,沒多久,公公傷心過度,也跟著一起去了,林家一家子都是情種!


    然後在我的堅持下林家分了家,我們單獨出來生活,我更加肆無忌憚,隻要林祿先稍有不順著我的時候,我就發脾氣,吵他,罵他,打他。後來他忍受不了,要求重新迴部隊,我懷孕四個月的時候,他沒有給我任何準備,直接背著行囊離開家去了部隊,沒給我任何可以挽留的機會,他一走就是三年,每個月固定給我寄生活費,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聯係。我不識字,不會寫信,就讓村裏的教書先生代筆,還把兒子滿月照放在信裏一起寄給他,我收到的迴信裏隻有一個“林韋冬”這個名字以及每個月多了幾塊錢的生活費,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了,他沒有任何話給我,但是我還是堅持給他寄信,彷佛這樣,我就還在他的生活裏一樣。


    一直到林韋冬四歲的時候,林祿先才迴家探親,他迴家這幾天,我一直表現得很賢惠,這些年,我拉下臉皮,跟著其他人學做女紅,學做家務,雖說笨手笨腳的,而且做的不怎麽好,但是我盡力了,我努力想在林祿先麵前做一個賢妻良母,想讓他迴心轉意,但是他沒有,在家呆了不到6天的時候,就要走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摔了手裏的碗筷,跟他吵起來,我努力了這麽久,他還是想離開,那我這些日子都算什麽!


    林祿先看著我,眼神裏突然帶上一抹失望,被我看到了,我慌了一瞬,用更加刻薄的言語掩飾我的心虛,林祿先沒有跟我吵,隻是默默地收拾好殘片,出門重新買了一套迴來,當天晚上就離開了。


    我還是堅持每個月找人代筆給他寫信,一年多後,我寄過去地信被退了迴來,說林祿先已經不在原來的部隊被調到別處去了,我去找林祿先地哥哥要了他的新地址,依舊堅持給他寫信,我不允許他的生活裏沒有我的痕跡。


    又過了兩年,我甚至開始懷疑,他在外麵是不是有人了,但是又安慰我自己,他不會的,他家的家訓和他的正直不允許讓他做出一些違背道德底線的事情。


    但是我還是沒忍住跑去找他,我把兒子交給了林祿先的大哥幫忙照顧,我之前一直覺得隻要我和林韋冬還在錦橋鎮,總有一天林祿先就一定迴家,所以我一直沒有去部隊找他,但是最近,我越來越不確定了,我時常想起林祿先的時候就會心慌,我不敢賭,我帶著忐忑不安地心跑去了部隊,我沒有找他,直接找了林祿先的領導,堅持要他放人。


    我知道林祿先的能力和才華備受賞識,留在部隊早晚是會高升的,肯定會比現在就退伍迴家有前途,但是我不願意讓他留在這裏,我擔心我會失去他,雖說我從未真正得到他。


    等到我見到林祿先的時候,我察覺到我的擔憂成了真,他心裏一定是有別人了,但是是誰,我不知道,我在部隊呆了一周的時間,一直想找到他心裏到底藏了哪個女人,但是未果。他對部隊裏的那幾個僅有的女人一樣客客氣氣,我一度懷疑是我自己想多了。


    知道半年後他就會退伍迴家,我稍稍安了心,帶著疑惑迴了家,等他退伍迴來,我們過我們自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


    但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他人迴來了,但是心不在了。我原本還期待著他迴家的幸福生活,但是他迴家跟我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會好好照顧我和兒子到兒子18歲,等兒子18歲之後,他就要跟我離婚,他什麽都不要,可以淨身出戶。我


    愣住了,也瘋了!為什麽,我辛辛苦苦照顧這個家這麽久,守護我們的家這麽久,好不容易等他退伍迴來,結果他迴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跟我離婚!


    我發了瘋似的罵他,打他,但是林祿先就是一言不發,我發泄夠了,冷靜下來,覺得還是得先穩住他,我知道他心裏一定有人了,但是他還惦記著兒子,惦記著這份責任,我相信時間可以改變他的想法,隻要不要讓他跟自己心裏的那個人見麵,首先要做的就是穩住他,然後找到他心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我佯裝委屈,答應了他,但是他居然提出來要跟我分房睡!算了,分房睡就分房睡,隻要他還在這個家裏,隻要他還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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