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與將領們觀戰完畢後,進行了簡短的討論。


    可無論是火炮發射的準度、還是那種新型的火器,又或者火銃射擊的頻次,到他們都沒意識到的多兵種配合。


    無論哪一個角度,他們都已經完敗,輸得徹底。


    觀戰的秦邦憑和秦民憑兩人,也對望了一眼,各自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前番與他們發生交戰的是這樣一支隊伍,哪怕他們隻有八百人,相信白杆軍這幾千人已經交代在這裏了。


    不會有任何的機會,也不可能隻有幾十個傷亡,而是全軍覆沒。


    戚金想到秦邦憑剛才的遭遇,他摘下頭盔,走到楊延宜身邊,咬了咬牙,就準備跪下去。


    楊延宜卻沒有任何伸出手來扶他的動作,隻是就那麽靜靜的望著他。


    戚金動作做了一半,等著楊延宜來攙扶呢,等了一會兒,見到楊延宜好像沒有那個準備。


    他心一橫,就準備當著自己下屬的麵,跪倒在地。


    這時,楊延宜卻一把將他扶起,說道:“戚總兵,本都督這套火器操練如何?”


    戚金老臉一紅,好在他已經曬得足夠黑,而此時光線條件並不是那麽好,因此倒不算太顯眼。


    “都督這天子親軍,火器操練的確獨步天下,我服了。”


    楊延宜將他扶起來之後,目光眺望向遠方,說道:“不然,建奴也幾乎擁有與我們相同的火器,隻是不知他們還……”


    話說到一半,他想起了馬林的戰死。


    馬林以身做餌,炸毀了建奴漢軍火炮營,這是否會是整場戰鬥的轉折點呢?


    戚金倒沒有跟建奴交過手,在他的印象中,建奴應該是被明軍踩在腳底下蹂躪的。


    李成梁當初就是這麽幹的。


    但聽這位都督的話裏,建奴似乎有了非常大的變化?


    他還不知道,建奴已經攻占了鐵嶺和沈陽,現在整個遼東已成水火。


    楊延宜說道:“勝負已分,但後事卻還沒處理完。咱們各自紮營,明早賠償過百姓後,就此分別吧。”


    朝廷的旨意是,他們已經調撥給了這位都督聽令。


    但現在聽這位都督的意思是,不用他們了?


    戚金還想再說什麽,楊延宜卻搖搖頭走開了。


    秦邦憑和秦民憑兩人追了幾步,楊延宜也沒有理會他們。


    兩人對望了一眼,帶著軍隊就迴到了自己的營地內。


    這一百士兵,已經是從五千名白杆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卻依然完敗在楊延宜的長槍隊之下。


    但是!那些長槍兵,他們一轉眼又去操練起火炮和騎馬衝鋒了?他們不是步兵嗎?


    他們也意識到了一點,楊延宜的隊伍中,好像沒有去區分兵種。


    同時,這也意味著,他的士兵什麽都會。


    楊延宜當初的確是這個建軍思路,因為他的兵少,所以隻能全能化,當作特種兵來培養。


    但是,一旦兵員變多了之後,那就必須要固定兵種,往更深、更強的方向去發展了。


    這也是他要招攬這兩支隊伍的原因。


    但此刻,他卻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們。


    白杆兵撤退後,戚金帶著他的將領,又去實地觀察了一次剛才的戰場。


    陣地中央那一個個巨大而深邃的坑洞,無不述說著剛才他們所投擲的火器的威力。


    可這都督,似乎不願意接納他們了?


    長夜很快過去,但有人幾乎整晚都沒怎麽睡好。


    天明之後,楊延宜找來通州的知州,讓他將當初百杆軍與浙兵大戰時,死傷的百姓家屬找了過來。


    最後以每人二百兩銀子的賠償額度,房屋倒塌另算,談成了賠付。


    那些百姓也不是沒有去告狀,隻是知州拿這些兵痞一點辦法都沒有。


    除了賠付,楊延宜還向他們展示了那兩個為首者的屍首。


    百姓們其實也隻要一個公道而已,現在見到這位都督大人如此的好說話,賠付的銀兩也都足額支付了,主犯也受到了懲治,也就不敢再奢求什麽了。


    這個年頭,本來他們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楊延宜看到他們滿意的神情,心裏卻不是那麽好受。


    這本來就是一場無妄之災,這兩撥兵痞一番爭鬥,城門失火,殃及的往往都是手無寸鐵的池魚。


    若不是楊延宜今天親自,主犯根本不會死,也不可能有任何的賠付。


    處理完這些事情後,楊延宜跟戚、秦二人說道:“此去遼東,九死一生。本督的兵,最重賞罰分明!若不是看你們想著為朝廷效力,今天死的絕對不止兩人而已。”


    “但事情既已結束,本督卻不能再用爾等了。爾等既受朝廷召命,便自行去向朝廷報道吧。”


    說完,帶著八百親軍,頭也不迴的走了。


    馬炯跟在楊延宜身後,有點焦急的問道:“大人!咱們正缺精兵!亦缺時間!若是拖久了,開原怎麽辦?”


    李自成也跟在楊延宜身側,聞言卻是支楞起耳朵來。


    昨夜他曾問過都督這個問題,但都督沒有迴答他。


    今日,正好看都督是打得什麽主意?


    楊延宜歎了口氣說道:“將帥不合,乃兵家大忌!戰場上若做不到如臂使指,談何取勝?這兩位將軍,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所謂請將,不如激將。若是要用他們,還要費一番功夫。”


    馬炯聞言點了點頭,他現在隻想盡快迴到遼東,為父報仇。


    李自成卻把這些都聽了進去,他現在終於能領會楊延宜對他的囑托了。


    在楊延宜身邊做事,他學到了很多,指揮也好,禦將也罷,這都是其他人教不了他的。


    多聽、多看、多想,多做,少說。


    楊延宜也不怕他們就此離開,他們畢竟是受到朝廷召喚的,此來未麵稟天子,就此折返,那算怎麽迴事。


    果然,在楊延宜率軍出發後。


    浙兵和白杆軍,也都跟在了後麵。


    他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們之間的仇恨,仿佛已經稍稍消減了,再也沒有幾日前那股火藥味了。


    在楊延宜前往通州平事的時候,朱由校也沒閑著。


    他讓英國公張維賢帶領五千京營士兵,在城外二十裏壘起了一座點將台。


    楊延宜的糧草輜重已經都準備好,此刻就等他們返迴京師。


    除了點將台之外,他還讓張維賢把之前楊延宜上交朝廷的那些盔甲,也搬了出來,用木頭架子裝好了,放在台下。


    這是鐵嶺嶽托那五千多鑲紅旗的鎧甲,雖然裏二層的鎖甲和鐵甲已經被楊延宜拿去裝配了。


    可最外麵這層棉甲卻沒有損毀,而是作為戰利品交給了朝廷。


    現在又被朱由校拿來做門麵,以向秦、戚二人及京城百姓,以壯楊延宜的軍威。


    等到楊延宜率軍到達前,文武百官皆出城二十裏以迎接。


    點將台外的警戒線外,京城百姓也是人山人海般,觀看著儀式。


    楊延宜早已成為京城百姓心中的戰神,此刻這位大明神劍,即將再度返迴遼東,去與建奴決一死戰。


    這些百姓是來送行的。


    戚、秦二人何時見過如此場景,他們看到那些繳獲的火器、鎧甲後,對建奴也有了新的認知。


    擁有頂級裝備的不一定是精銳士兵,但是精銳士兵,他的裝備一定是頂級的。


    那些鑲紅甲精湛的製造工藝,已經從側麵說明了他們主人的勇武。


    而在步行前往點將台途中,兩位老將也在兩側民眾的交談中,大概的知道了這位年輕的楊都督之生平。


    他以區區錦衣衛百戶的身份,成功守衛住了開原,並且收複了鐵嶺。


    就連努爾哈赤,都死在了他的火炮之下。


    而這位年僅二十歲的小將,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已經做到了武將、文臣的頂峰。


    這樣的人不跟,去跟誰呢?


    他們兩個心裏那個悔意啊!如滔天一般。


    朱由校此刻在民眾中的聲望也已經到達了頂峰,他身穿明黃服飾出場的時候,百姓們自發的響起了山唿海嘯般的聲音。


    戚、秦二人眼見楊延宜登上點將台,收下了那枚“龍虎大將軍”的軍印和一身新製造的將軍鎧甲,心裏滿不是滋味。


    召他們入京的是神宗,卻沒想到神宗已經駕崩了,就連當初的太子殿下,後來的光宗也已經駕崩了。


    現在的皇帝,乃是一位十六歲的少年。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在這位少年天子心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朱由校也沒有理會他倆,隻是陪著楊延宜說話。


    戚、秦二人對視一眼,在遠處跪倒在地,高聲稟告道:“都督!末將戚金、秦邦憑請戰,請都督應允!”


    朱由校聽說了昨夜楊延宜的處理,現在見到這兩位老將軍請戰,知道楊延宜必然已經徹底掐滅了他們囂張的氣焰了。


    楊延宜迴頭望了過來,高聲說道:“本督說過了!我的兵,最重賞罰分明,軍紀最嚴!你們做得到嗎?”


    “末將唯都督之命是從!不敢稍有違反!”


    楊延宜哈哈大笑,走上前來將兩人引薦給朱由校。


    兩人又連忙跪倒見禮,朱由校勉勵了二人一番,說道:“將帥不合乃兵家大忌!楊都督是朕的大明神劍,不可稍有損毀!如今,朕就將這柄大明神劍托付給兩位老將軍了!”


    說完,又親自將他們扶了起來。


    兩位老將何曾受過這個禮遇,當即感動得老淚縱橫,發誓一定會聽從號令。


    楊延宜心中大定,知道後世渾河之戰中,白杆軍與戚家軍不合的場景不會再發生了。


    天啟元年四月二日,楊延宜率領本部八百親兵、五千白杆軍、八千浙兵,兵發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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