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張訴狀,挨個念了下來。


    楊延宜嗓子都快啞了,才將這些禍害百姓的畜生殺了個幹幹淨淨。


    鮮血將整個地麵完全浸泡了個透,原本幹燥的泥地,也徹底變為泥濘的窪地,一踩一個腳印,帶出來一捧血紅的泥。


    空氣中彌漫著催人欲嘔的血腥味,濃稠得猶如實質般,拚命的往鼻子裏鑽。


    幾十具無頭的屍首就胡亂堆砌在牆角,任由他們的家屬前來認領。沒有家屬的,大會後統一拉到城外去掩埋掉。


    無數受害的百姓們,在台底下哭得是昏天黑地,那份慘景,實在是讓人不敢直視。


    楊延宜最後扯著嗓子,從喉嚨裏吼出來一句話“你們開原這些當兵的、當官的!都聽好了!以後誰想要再魚肉百姓的,就提前來此地看看!看看楊某的刀快否!?”


    將台底下的百姓苦勸迴去後,林小旗端過來一大碗茶,楊延宜端起來一聞,清香中帶有些微苦,於是問道:“這是什麽茶?”


    林小旗說道:“胖大海和金銀花茶,這是前街開茶館的店家煎好了送過來的,屬下已經試過了。”


    楊延宜不疑有他,咕嚕喝了個幹淨。火燒火燎的喉嚨頓時感覺一陣清涼,嗓子似乎瞬間便好了許多。


    他放下茶碗,說道:“茶錢付過了吧?”


    林小旗神色一肅,開口道:“那是自然,本來那店家怎麽也不肯收。後來我搬出大人的軍令,說不收便是害我,他才收下了。”


    楊延宜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說道:”開原本地的生員、舉子你是否有認識的?“


    林小旗想了想,說道:”倒是認識那麽一兩個,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楊延宜大喜,說道:”不急,你先迴去休息,這裏讓他們看著就行了,本官心裏有些想法,還在考慮中。“


    說完,又吩咐了其他錦衣衛力士和親兵,罪犯親屬若前來認領屍首,一具五十兩銀子,一文也不能少。


    又著重交代了,這筆錢是要賠付給受害者家屬的。若他們當中有人敢貪墨一文的,軍法來見!


    說完,騎著馬迴到了錦衣衛衛所。


    短短兩日,原本人跡罕至的錦衣衛衛所,幾乎快變成旅遊景點一般熱鬧了。


    道路兩旁擺滿賣吃食、針頭線腦小手工藝品之類的小攤子。


    百姓們也仿佛像打卡般,唿兒牽女前來祈福者有之、遊玩者亦有之。


    楊延宜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來,還好即將整備新軍,以後就不常駐在開原城內了,不然這樣辦公真的會出問題。


    在跟門口的百姓們一一打過招唿後,他好不容易才溜進了後院。


    招唿一個力士過來,將鎧甲脫了下來放好,這才滿足的坐在椅子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氣。


    現在開原的戲已經演完了,京城那邊的也要開始演了。


    他正苦苦思索之際,門外有人說道:”啟稟大人,馬大人求見!”


    楊延宜聽聞,走出大門,見到馬炯手裏拿著幾本賬冊走了過來。


    看到他以後,施了個軍禮,開口說道:”大人,周家的錢糧賬冊已經登記在冊了,請大人過目!“


    楊延宜接過一看,頓時也傻了眼。他知道周家有錢,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麽有錢。


    光白銀就足足有將近一百萬兩之多!生鐵、生漆、茶葉等更是堆積了幾個房間。


    還有兩個倉房更是堆滿了上好的正貢白糧,想必是為了建奴所準備的。


    另有古玩字畫、金珠玉寶不計其數,也另行登記在冊。


    他看了看馬炯,說道:”不知馬總兵對這些怎麽處理,有沒有過吩咐?“


    馬炯將賬冊放在桌上,雙手抱拳道:”家嚴曾有言,一切任憑楊大人吩咐,馬某隻需盡力做好配合即可。“


    兩人對望一眼,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來。


    楊延宜想了想,說道:”原計劃在開原城內駐軍的,後來我想了想,莫不如就在周家莊駐紮。兩者相距僅五裏餘,如此也免去搬運之苦。“


    馬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依照大人吩咐,卑職這就迴去將宅子整理出來。“


    楊延宜點了點頭,馬炯打了個招唿,便退了出去。


    ……、


    馬炯離開錦衣衛衛所後,沒有即時趕迴周家莊,而是來到了總兵府。


    他在離開錦衣衛衛所前,曾向林小旗要來了周家那些親兵的供詞和狀紙。


    等他迴到家後,向著馬林恭敬一禮,開口說道:“父親,周家的事情處理完了。”


    馬林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馬炯從懷裏掏出那兩封信,一封是周家管家寫給李永芳的;另一封則是皇太極寫給周文的。


    馬林接過信看完,雙手亦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低聲問道:“相關人等可都?”


    馬炯低下頭去,開口說道:”楊大人已血洗周家莊,闔家雞犬不留。”


    馬林端坐在椅子上,佝僂的身軀仿佛更加的彎曲了,臉上也掛滿了悲憤的神色。


    沒想到,他那位正妻在他眼皮子底下,闖下這般滔天大禍來!更連累自己兩個兒子慘死!


    馬林枯瘦的臉上掛著淚珠,將那兩封信貼身收好。見到父親如此傷心,馬炯臉上也掛滿了淚痕。


    半晌之後,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抹幹了眼淚,從懷裏掏出一份狀詞,開口說道:“父親,公審大會也辦完了。楊大人在城內一口氣殺了幾十個兵痞,這裏是他們的罪狀。”


    馬林抬起頭來,接過那厚厚一疊狀詞,挨個的看了下去。


    越看就越覺得心驚,這兩年自己疏於管教,沒想到開原周家已經糜爛自此!


    馬炯看了看他的神色,又開口說道:“楊大人隻是處理了周家的親兵,現在還有幾十份狀詞,都是……都是其他將領和士兵的。”


    “喔?”馬林一驚,接過這份狀詞看了起來。


    許久之後,馬林似乎變得非常疲憊,他低聲說道:“為父知道了,你先去處理你的事情吧。”


    馬炯朝著父親一拱手,將那方玉佩和鑲嵌著東珠的步搖放在了桌上,收起周家親兵的案狀,轉身便走。


    等馬炯走後,沈先生挑開布簾,從廂房走了出來,輕撚著胡須。


    馬林看著放在桌上的那兩件絕世珍寶,隻覺得是無比的諷刺!看著這兩件物事,仿佛就看到馬燃、馬熠兩個歿於亂軍中的兒子一樣。


    他抽出自己的佩刀,狠狠的劈砍在麵前的方桌上。


    沈先生沉吟半晌,開口說道:“昨日在下與大人商量的,彈劾楊延宜逾製、擅殺的事情,不知大人考慮得怎樣了?”


    馬林點了點頭,慢慢說道:“不要讓人察覺是我們指使的,找一個禦史,讓他們去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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