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三通鼓畢,馬林麾下的將領已紛紛唱名而進,站在了兩旁。


    這些悍將們都是跟隨馬林從薩爾滸血戰逃迴來的,人人帶傷。


    馬林看到眾人已集結完畢,大喝道:“眾將聽令!,現開原監軍已赴國難,錦衣衛百戶楊延宜楊大人身懷忠君報國之心,自請為監軍,本總兵亦已應允。開原城內一應官兵,若有違軍令者,楊大人告到本總兵這裏,某絕不輕饒!”


    眾將也有些發懵,監軍乃是朝廷所委派的,一般是宮內的太監或是六部的文官才可以做監軍。朝廷官職豈有自請之理?


    何況監軍權柄極大,幾乎與總兵不相上下。理論上,總兵的行動幾乎都要監軍的同意方可行動。


    這一老一小兩個怕是都瘋了吧?


    就不怕朝廷以擅權謀反,殺開原個血流成河嗎?


    但看到總兵已下定決心,眾將領倒也是不敢反駁,皆抱拳領命。


    馬總兵看到眾人反應後,接著又說道:“楊監軍已自請訓練新軍,開原城內潰兵、百姓、親兵任其挑選。馬炯為其副。”


    “馬炯、於化龍聽令!”


    兩名將領齊齊抱拳站了出來,馬林又道:“於副將,楊監軍新軍成立後,一應軍杖甲胄等物,由你負責供應。馬炯,你身為副手,當盡力輔佐楊監軍!”


    兩人齊唿“得令”。


    馬總兵看他們沒有其他的意見,又說道:“這便各自散去各自準備吧!楊監軍還請帳外稍候。馬炯,你隨我來!”


    楊延宜跟著眾將一起退出了大帳,幾名將領看楊延宜的麵色卻頗有些古怪,紛紛猜測其是否在京城有著諾大的靠山,方敢如此行事?


    於化龍倒是神色不改,走到楊延宜麵前,施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開口說道:“楊監軍需要何種軍備、數量幾何,還請示下。”


    楊延宜也還了一禮,說道:“新軍未成,暫時不敢勞煩將軍。等到軍伍完備後,某再來叨擾將軍。”


    見楊延宜執禮甚恭、話語上也滴水不漏,於化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林小旗見附近無人,低聲道:“大人!自請為監軍,是否太孟浪了些?恐為朝廷所不容!”


    楊延宜點了點頭,說道:“ 此地不是說話地方,我們迴去再說。”


    帳內。


    馬林走進後帳,挺立的身體”唰“一下軟了下去。


    跟隨在身後的馬炯一個健步上前,扶著馬林坐到椅子上,連忙問道:”父親,您……您怎麽了?“


    馬林望著自己僅剩的兒子,突然變得老淚縱橫。


    他用粗糙的大手輕撫馬炯的麵龐,低聲說道:”禍起蕭牆,家門不幸啊!馬燃他母舅竟然勾結建奴,給戰馬投毒,以至於為父大敗,連累你兩個哥哥也慘死在兵禍中!”


    馬炯聞言,如遭雷擊。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馬林又道:“你母親去世得早,我又糊塗,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可你畢竟也是我的兒子啊!\\\"


    馬炯聞言,也落下淚來。


    他作為馬林的庶子,在馬府地位實在不怎麽高。馬燃、馬熠皆是大房周氏所出,平時可沒少欺負他。他未必在私底下沒有怨懟之心。


    可現在見到老父這個樣子,他也委實生不起責怪父親的念頭來。


    兩父子抱頭痛哭了一場,馬林即傷感於兩個愛子慘死在自己麵前,又痛恨當年自己弱懦,對周氏那些親兵疏於管教,以至於釀下今天這場驚天大禍來。


    又覺得愧對於朝廷,玷汙了先父的赫赫威名。


    現在賊情如火,薩爾滸一戰,他屬下五萬精兵,在薩爾滸被殺的血流漂杵,跟隨他逃迴開原的竟不足八千。


    就憑這新敗之軍,又如何麵對如狼似虎的建奴呢?若開原有變,他馬氏族滅事小,可有該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父親呢?


    他的幕僚,喚作沈先生。沈先生對楊延宜帶出來的錦衣衛讚不絕口,聲稱這二十騎實乃生平僅見之精銳。


    更對那個錦衣衛百戶讚賞有加,兩人商量了一整晚,定下來要借以為援的計策。


    可沒想到,今天甫一見麵,楊延宜卻幾乎將他架在了火上烤!


    這小子手段憑地毒辣!


    可當他聽到,楊延宜欲以馬炯為副時,他明白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堅持和抱負。


    畢竟,自己可是真的對他起過殺心了的!


    且若開原真的有變,他還有後手。


    那就是盡力將楊延宜和馬炯他們盡力送出開原城,自己則與城協亡。


    如此既盡報國之忠,或能為開原馬氏留下了血脈。


    所以,在他聽到楊延宜請馬炯為副手時,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他的一切要求。


    這或許是一個老父所能為兒子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當然,他也要繼續觀察此人。若其果真有過人之處,自己自當全力支持他。若此人不堪大用,到時候收了他的權,也就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


    馬炯不知道老夫的想法,在聽聞大哥的舅舅竟然犯下如此大罪,已是牙根咬得直癢癢。


    他一抹眼淚,厲聲道:”難怪父親還未迴城,便傳信讓我領兵將周府圍了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原來竟有這樣的事情!孩兒這便去殺了那狗賊!”


    馬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任何人都可以去,你卻不行!那周氏畢竟是你的母親,你以下犯上,犯下弑母的罪名,豈為朝廷所容?”


    聽聞此言,馬炯神色一動,開口說道:“父親,可那楊延宜畢竟是錦衣衛,他掌握了這樣的事情,後麵若是他……那我馬家又豈能為朝廷所容?”


    馬林並沒有告訴兒子,楊延宜已經知道了這些秘聞。


    但從自己對楊延宜的支持中,他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父親肯定是與掌握了馬家死穴的錦衣衛進行了某些交易。


    見到馬炯的表現,馬林也有些驚訝。他確實老糊塗了,這些年疏於管教周氏,也忽略了這個兒子。


    沒想到馬炯竟然立馬就猜測出前因後果來,他不由得露出微笑,拍了拍馬炯的肩頭,說道:”我給了楊延宜這樣的權柄,他總要做些什麽作為迴報的。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記住,周家財帛、糧草等一應楊延宜予取予求,但唯有兩件事,你必須要親自把握。“


    說完,他沒有說是哪兩件事,而是饒有興致的望向馬炯,似乎在期待他的迴答。


    馬炯略一思索,開口說道:”兒子胡亂猜測一下,若是說的不對,父親大人再提點我。一是:一應字畫書信,皆不可留於世上。二是:周氏闔家上下,不留一人!“


    馬林點了點頭,自從他在行軍途中察覺到馬匹的問題後,就已下定了決心與周氏徹底交割。


    見到兒子竟有如此權變,他不由得老懷大慰。


    楊延宜確實是個人才,可我馬家也有千裏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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