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口不好,水果粥吧。」穆嫣看著他撒謊,卻並不似想像中的那般難過,她甚至不願意揭穿他,因為知道,即使是這樣明顯的假話,如果她問,他也一樣有辦法輕而易舉地糊弄住她。與其繼續被欺瞞,不如自己找答案。


    等粥上來的途中,李易江去了趟洗手間,還順手帶走了自己的手機,穆嫣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過去他們在一起,誰也不會刻意收起電話,她原以為,自己和李易江之間永遠都不會存在隱私。


    蘇子曼昨天才因為父親的病給他打過電話,李易江就立刻撒謊反常,這樣明顯的聯繫,除非她傻,不然怎麽會想不出原因呢。


    和李易江分開後,穆嫣立即給蘇子曼打了個電話,藉口關心去探病,蘇子曼答應得十分幹脆,和她約了下午四點,結束通話時,連她自己都鄙視自己的虛偽。


    上一次來蘇子曼家還是四年前,父母特地帶著她來道謝,穿過一條不長的巷子向左拐,大約不到五十米就有一棟筒子樓,蘇子曼家在一樓西首,穆嫣還記得,那時的她同樣也在糾結要不要同李易江分手。


    因為正值雨季,這一段路又不好走,穆嫣隻穿了雙平跟,她走路向來最輕,以至於一直走到蘇家的門前,背對著她坐在蘇子曼父親旁邊的李易江也沒有聽到聲響。


    老式的房子門邊就是木窗,隔著紗窗看到同樣背對著自己的費醫生時,她的心中忽而湧起了肆無忌憚的哀涼。穆嫣終於發現,原來她比文竹西和陳蓉蓉還不如,她們隻是沒有得到愛情,而自己呢,不止沒能收穫真心,還一直都在承受假意。


    她並沒有立刻覺得心痛,隻是木然地想,壞事果然不能做,做了是會有報應的,當年她那樣自以為聰明地拆散了他們,最後呢,仍是不過被旁人當成跳樑小醜般的傻瓜。


    隻有站在費醫生對麵的蘇子曼看到了她,蘇子曼給李易江的杯子填完水,還沒來得及招手叫她進來,她便搶先跑了出去。


    並不是她怯懦,而是這樣的四目相對,李易江會怎麽解釋呢——蘇子曼那樣可憐,求到我們,既然認識很好的腦科大夫,不過舉手之勞,我們應該幫幫她。他說的話永遠都是那麽的合情合理,連騙她都是因為她太小心眼,是她的不是,她實在不願意在蘇子曼的麵前被他哄騙,讓蘇子曼也把她當成傻瓜。


    蘇子曼極快地跟了出來,臉上的喜氣完全不似父親生了病:「穆嫣妹妹怎麽來了也不進去坐坐,不是嫌地方小吧?」


    穆嫣終於不再覺得對不起蘇子曼,也不願意再虛偽的客套,她救過她一次,並不代表可以光明正大地分享她的男朋友,而且是在他們已經訂了婚的情況下:「你說呢,明知故問有意思嗎。有家咖啡店離這兒不遠,有空的話一起去坐坐吧。」


    蘇子曼心情極好,恍若未見穆嫣臉上的不快,自顧自地說:「易江的朋友就是不同,九張片子隻看了三張就說沒事兒,問也沒問我爸爸,立刻知道他小時候得過貧血,說這些黑點是貧血留下的痕跡,之前的那些專家真好笑,居然說是疑難雜症,我不敢告訴我媽,怕嚇著她,現在確定沒事兒了才跟她講。」


    穆嫣並不想說恭喜,隻冷著臉問:「我一直不明白,你和李易江到底是什麽關係,居然這樣親昵地隻叫名字。」


    蘇子曼隻是裝傻:「穆嫣妹妹怎麽這樣問,我和他是同學加同事,這你都忘了?」


    「我不是忘了,隻是奇怪,你怎麽會好意思一有事就第一時間找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幫忙。從上學到工作到失戀到小產到父親生病,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人好麻煩?」


    蘇子曼垂下了眼睛:「我知道你因為什麽生氣,你放心結婚,我永遠都不會影響到你們。」


    這樣一句語氣低微卻實則高傲的話讓穆嫣不由地冷笑:「你還真是自信,你倒是想影響我們,隻是不知道從哪兒下手。我知道你為什麽非要約我現在見麵,這樣變著法子的讓我看到李易江,讓我和他吵架,你正好展現溫柔懂事。」


    「你非要這樣想我,我也沒有辦法,其實昨晚聽到易江又因為我騙你的時候,我也十分過意不去,當時便下定了決心等我爸爸的病一好就再也不和他聯繫,我知道易江要調走是因為你不願意他和我在一起工作,他也是夾在中間不好做才要放棄升職的機會自己調迴市局,我不忍心再連累他,已經打了辭職報告,這個我和他說過,他也已經同意了,你不用再說這樣沒意思的話,放心和他結婚就是了。」


    蘇子曼這一席話聽起來十分深明大義,穆嫣簡直有種錯覺,是她破壞了人家的姻緣,是她在無理取鬧地不懂事。她想,既然不管怎麽樣,都是她的錯,那麽現在就要知錯就改:「有功夫在這兒挖空心思地惺惺作態,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才能找個男人讓你不用偷偷摸摸,辭職的事兒還是算了吧,李易江就那麽點工資,接濟你們全家實在太吃力,一遇到事情就可憐兮兮地對人哭,不如好好努力自己靠自己,同情這種東西,不會好用一輩子。」


    老費是李易江請來的,他自然要全程都對他負責,既然蘇子曼的父親並無大礙,李易江無意多留,沒等出門買水果的蘇子曼迴來,就拒絕了蘇子曼父母的挽留起身告辭,打電話請人訂了當晚的機票,想一起吃過晚飯,就直接把他送到機場。


    「穆嫣妹妹呢?多久沒看見她了,晚上把她也叫來吧」作為李易江的朋友,老費當然同樣和穆嫣很熟「不夠意思啊,找我幫人看病才說訂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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