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這個逆子!”


    “你就不知道替你父親擋一下嗎?”


    家主院落之內,那位家主夫人正在拉扯著張含玉的衣領子。止不住淚水一下一下的拍在自己兒子身上……


    原來是那位張訓家主,走到半路之時竟然是內傷吐了血。如今正翻著身子趴在榻上休養……


    “母親,孩兒知錯,母親不要動怒……”


    榻前,張含玉與張含金一同跪在地上。


    可是那位家主夫人一下下都是打在自家兒子身上,完全沒有理會一旁的二少爺……


    “伯母,此事皆由含金一人而起。”


    “您要打,便打我吧。”


    那位平日裏唯恐避之不及的二少爺,因為內心的愧疚與羞恥。此刻竟是站出身來主動開口認錯……


    “伯母哪裏敢打你,你母親迴來,不得鬧翻了天。”


    看到張含金,張趙氏便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位妯娌,忍不住泛起酸話……


    記得剛嫁過來時,二叔都還未科考中舉。那女子便仗著自己是大家出身,一點都不將她這位長房夫人放在眼裏。


    如今自己的丈夫,又因為她的兒子成了這般模樣。


    張趙氏哪裏會覺得不委屈……


    “咳咳……夫人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休要再說,玉兒,金兒,你們先出去吧。”


    “記得帶上準備好的東西,去給玉將軍賠禮……”


    張訓聽到自家妻子如此挖苦張含金,趕忙訓斥一聲。又讓張含玉帶著張含金出去。


    待得二人告退之後……


    張訓伸手拉住妻子。


    “日後莫要再說此話,你讓含金如何自處?”


    對於剛剛妻子的行為,這位家主大人很是不滿,認為有失體麵。


    “難道妾身說得有錯?這還不是心疼你跟玉兒嗎?”


    女子本就小氣,就算再大方。見到自家夫君與兒子替另一個女人的兒子受罰,哪裏還咽得下這口氣?


    “你身為長輩,還跟一個小輩計較?愚婦,出去……出去!”


    “咳……咳咳……”


    見到張趙氏如此說話,張訓再次被氣得咳嗽起來。


    “老爺……老爺。”見到這般情形,這位張夫人哪裏還敢出聲反駁。隻得拿出手帕,替夫君擦拭著嘴角。


    “妾身知道了,日後不說便是,老爺莫要動氣……”


    身為女子,她隻曉得丈夫便是她的天這個道理。


    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縱然有萬般委屈,夫君發話了,也得咽下去。


    張趙氏隻能紅著眼眶吞下這口怨氣,養好夫君的身子,目前才是最要緊的。


    “好了,莫要再哭,都是當祖母的人了。讓下麵人看到,成何體統?”


    張訓伸出手撫了撫妻子的頭頂。


    “嗯……”


    婦人亦是如同當年初進府裏那般,垂著臻首乖巧應答。


    男子的世界裏,要建功、要立業,要撐起這個家。每一件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但是在她這個小女子的世界裏,沒有一樣東西比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重要……


    ……


    張府藥房內,躺在小床上等候醫師上藥的兄弟二人一直沉默。


    “大哥,等過完了年,我便跟著羽山去京城……”


    直到張含金主動開口。


    “嗯。”


    “到了京城,記得切莫萬事小心,那個地方可比不得揚州。叔父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那位大公子並沒有任何責怪與被連累的不滿。


    父親從小就教他,身為長兄,便是要做好一個榜樣。讓弟弟妹妹們學習。


    所以張含玉從不敢懈怠,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會自己先抗下來。


    但是他發現自己還是太渺小。


    如果是自己執掌張家,今天說不定隻會將含金打個半死。然後再拉著他去跟玉憐生道歉……


    但是父親這般,能夠讓含金浪子迴頭的。


    才是攻心上策。


    若是隻有皮肉之苦,心中仍舊我行我素,那再多的家法也沒有用。


    隻有這般,能夠讓含金主動說出這些話。主動承擔起來,才是真正的道理……


    “剛剛我娘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婦人惱怒,一時沒有控製住自己而已。她還是很疼你的……”


    清涼的藥膏貼在背上,藥物與皮膚接觸的刺痛讓張含玉倒吸一口涼氣。


    “知道的,含金不敢責怪伯母,我娘那個人。我也不是不曉得……”


    這位侍郎公子同樣也是麵目猙獰,齜牙咧嘴。


    說著說著,兄弟二人忽然相視大笑起來……


    “二少爺,文少爺來了。說在外麵等您一起去給玉將軍道歉。”


    就在張含金和張含玉吐槽起那位刁蠻的侍郎夫人之時,張含金身邊小廝傳來文羽山到訪的消息。


    “知道了,你先奉茶伺候著。我和二少爺待會就出去。”


    張含玉打發小廝,起身緩緩穿上衣服。


    “含金,這文羽山倒是個值得結交的。”


    “昨日聽說是他低頭認錯,才能帶著你迴來。給玉憐生道完歉之後,可不要忘記感謝他一番。”


    張含玉沒有看到昨天的場麵。


    但光光是文羽山在明知對方是玉憐生的情況下,沒有丟下自己弟弟獨自離開。


    這番情誼,便勝過那些狐朋狗友不知凡幾。


    “感謝他?”


    “要不是他精蟲上腦,被魚幼薇勾著不想下樓。我會得罪玉憐生?”


    對於自家哥哥的話,張含金嗤之以鼻。


    他和文羽山的關係,哪裏用得著感謝二字。


    昨天要不是為了那小子,他能遭受如此奇恥大辱嗎?


    他不請自己一頓就算了,還請他?


    喂狗都比喂他嘴裏值當……


    “快些去罷,萬一那位玉將軍不高興,迴來你又得吃一頓家法。”


    見到二人的關係如此,張含玉也不好再說教些什麽。


    “知道了兄長……”


    那位侍郎公子穿好衣服,又扭了扭發酸的脖子。


    兄弟二人隨即起身準備前往正堂,與文羽山商量一下該如何賠罪的問題……


    畢竟誰能摸得透那位錦州小霸王的性格……


    他們可不想跟那位知州公子一樣,挨了一刀,到現在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


    九幺樓——


    與張府一家徹夜未眠,提心吊膽相比。


    那位玉公子好像完全忘記了張含金昨天的冒犯與衝突。


    因為在他眼裏,整個張家,好像都是垃圾。還不值得他去上心計較,認真報複……


    “姬哥,我果然沒看錯人,您可真是個又當又立,狼心狗肺,巧舌如簧的畜生……”


    玉憐生看到姬夏做都做了,現在又寫出這麽一副表起忠心的話劇他就不由得一陣惡心。


    《帝女花-世顯長平》


    話劇的內容是國破家亡之時,那駙馬甘願跟著亡國公主一同殉葬。最後兩人化作一株連理枝……


    玉憐生笑了。


    真有這麽愛,當初還會為了一個侍妾。將沁兒氣得要死要活的嗎?


    玉千牛的評價是。


    他兄弟真他嗎是個又當又立的純種畜生啊……


    “玉將軍過獎,在下當然知道自己又帥又有文采。攬月銜星如同那芝蘭玉樹……”


    謫仙少年提筆收墨,一幅竹鶴金體躍然紙上……


    他要趁玉憐生的話本還沒傳到京城之時,先將這首《世顯長平》傳唱開來……


    “要不是你他嗎給老子下藥,老子能做這種事?!”


    姬劍仙提起此處就不由得一陣來氣。


    “你這話說的!我那策劃的五成辛苦錢是白拿的?!”


    玉憐生不甘示弱,拍案而起。


    “嗯……”謫仙公子捏了捏下巴。玉憐生說的,確實有這麽一丁點道理。


    “既然如此,玉將軍,那我可要動手了!”


    姬夏拍了拍玉憐生的肩膀,示意他做好準備工作。


    “來!!!”玉公子不屑一笑,甚至貼心的站到窗前。讓那麵色如紙的少年省力一些……


    ……


    “砰——!!!”


    一聲門窗破碎的巨響從九幺樓上轟然傳來。


    眾人抬頭,


    隻見一道高大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線條,直直墜入秦淮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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