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公子,晚……晚上好。”


    青梅看到笑容璀璨的少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晚上向她問好,她微微愣神。


    少年話音響起:“帶路吧,還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唿。”


    “我是小姐的侍女,公子叫我青梅就好。”


    “噢……青梅……好名字。人也好看。”


    姬夏覺得,以後反正都要生活在一個府上,打好關係總是沒錯的。


    青梅卻是俏臉羞紅,心中暗罵一聲登徒子。


    “公子還請隨我來。”


    “好,姑娘先請。”


    ……


    姬夏跟著青梅穿過連廊,來到一處僻靜花園,借助月光照耀,映入眼簾是那亭中少女等候已久的身影。


    “公子,小姐就在亭中。”


    青梅撂下一句話,便緩緩退去。


    “好,青梅姑娘慢走。這天黑路滑,腳下要留意些。”


    身後傳來少年的溫潤嗓音,讓青梅覺得這登徒子雖然孟浪些,但人品卻是極為不錯。


    姬夏走上台階來到亭中,借助月光看到少女精致的玉顏。他開口道:“念兒妹妹,不知喚我何事。”


    “世兄請坐。”


    月光灑落在趙扶念身上,多出幾分聖潔,加上她不鹹不淡的語氣,清冷得宛如墜入凡塵的仙子。


    姬夏緩緩坐下,看到少女拒人千裏的樣子他也沒有理會少女,自顧自開始吃起東西。


    趙扶念率先開口:“世兄,你覺得我二人之婚事如何。七尺男兒入贅,是否有失臉麵。”


    “我覺得挺不錯的啊,伯父對我如同親子,你長得又跟仙女似的。入贅就入唄,無所謂。”


    姬夏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毫不在意這些東西。


    “世兄可要想好,將來的孩子可是要姓趙的。”


    “可以,姓什麽都行,你來定,都聽你的。”


    “世兄作為男兒,怎麽一點骨氣都沒有。”


    “怎麽沒有,可是你是我未來妻子。你說什麽我得聽啊。”


    趙扶念對這沒臉沒皮的少年更是厭惡,身為七尺男兒,身上一點骨氣都沒有。她決定使出那招,就不信他還受得了。


    “好,世兄看來果真是疼愛念兒。不如這樣。”


    “世兄要是真想入贅,那你跪下求我,我便……”


    “撲通!”


    趙扶念話音未落,便聽到有什麽東西砸在地板上,原來是姬夏已經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求你,我是真想和你過日子。”


    姬公子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


    趙扶念被這一幕驚到,這……這人竟然真的給她跪下。


    她俏臉通紅,對著姬夏說道:“男……男兒膝下有黃金。世兄你怎麽可以……”


    “男兒膝下有黃金,此刻正是取用時。而且……不是你叫我跪的嗎?!”


    姬夏毫不在意。


    趙扶念終於是敗下陣來,帶著些許抽泣說道:“不瞞世兄,念兒已有心上人。”


    “噢,這樣啊,那你早說嘛。這地板怪涼的。”


    姬夏不知何時,已經從地板上站起身坐到少女麵前。


    “這樣,既然你已經有心上人,那我也不能做那棒打鴛鴦之人。不過嘛,這父母命媒妁言。還有我剛剛那一跪,你也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


    他伸出三根手指,對著趙扶念說道:“這個數,我有辦法悔婚,讓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趙扶念一驚,覺得少年獅子大開口。她帶著些許期盼,小心翼翼問道:“三千兩,我沒有這麽多,少一點可以嗎世兄。”


    姬夏也驚了,他隻不過想要三百兩。沒想到還有驚喜。


    “那你有多少。”


    “世兄等著,我迴房去取。”


    趙扶念看到少年模樣,覺得此事要成,她臉上浮現出笑意,抹去眼角淚水,些許銀錢而已。換她和元公子的未來,根本算不上什麽。


    ……


    ……


    “世兄,都在這了。”


    趙扶念抱著一方檀木小匣緩緩走來,推到少年身前。


    姬夏掂了掂,覺得有些份量。他打開一看,裏麵是數十張銀票和金銀首飾。光是銀票就有一千二百多兩。


    “世兄,這是念兒所有的私房錢了。加上這些金銀首飾,也有一千兩的樣子。”少女給眼前的少年遞上茶水,生怕他反悔。


    姬夏取走所有銀票,對著少女說道:“行吧,便宜你了。金銀首飾你留著吧。”


    他注意到,連剛剛見麵時少女插在頭上的金釵都在這盒子裏。可見她有多麽想悔掉這樁婚事跟心上人雙宿雙飛。


    話音落下少女臉上欣喜不已,姬夏也看著手裏銀票笑出聲來。


    “對了,扶念妹妹,南越城最好的醫館在哪。”


    趙扶念態度明顯緩和不少:“城中西街,有一家濟世堂。世兄可是身上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小問題而已,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世兄留步。”


    姬夏剛要起身,就被趙扶念攔下來。


    隻見少女掏出一張寫滿小字的宣紙和一塊印泥,紙張最上方三個字赫然寫著解婚書三個字。


    姬夏接過這份解婚書,少女字跡娟秀。


    “天寶十九年,姬夏與趙扶念在父母命下指腹為婚。二人本該聽從媒妁成婚,但十餘年未曾見麵,一時之間雙方因各種原因導致無法履約。於符寶十年解婚,此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字跡下方已經有一處小巧指紋,姬夏也不含糊。拇指一蘸印泥,便按壓上去。


    “可以走了嗎。”


    “念兒謝過世兄,世兄慢走。”


    少女接過解婚書,臉上洋溢著笑容。不再清冷。


    ……


    ……


    “夫君,念兒已有心上人。你看這婚約一事。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臥房之內,魏蘭正帶著商量的語氣跟趙青開口問道。


    “我也知道那元家小子不錯,可是,我如何對得起天賜。”


    “若是天賜兄弟還在世,我拉著這張老臉去跟他商量悔婚,他也會答應的。可是,他已經故去,隻留下夏兒這一個孩子。我若是再欺負這少年。百年之後我怎麽下去見他。”


    趙青想起當初和姬天賜二人在幽州被盜匪搶劫,謀財完了還要害命,二人慌忙逃竄才僥幸撿迴一條命。


    可他身上也被砍上好幾刀,又被荊棘剌到。脫離危險,沒了那份活命信念後,他發現自己連路都走不了。


    二人身上僅餘一張五兩銀票。連車馬都雇不起,是姬天賜一路背著他迴到這錦州。


    足足七個月,他們風餐露宿,到城中便買上一大包饅頭,餐餐都是如此裹腹。導致他現在看到饅頭都想吐。


    不過二人苦中作樂的本事也相當不錯,加上姬天賜農家出身,祖上還會些木工。經常在山林之中雕刻一些小玩意。這木墜便是由此而來。


    迴到錦州,還在世的趙老爺子本想給姬天賜一些銀錢作為報答。


    可是第二天姬天賜那裏已然人去樓空,房中放著趙青父親昨日給他的銀票還有一封書信。書信上隻有寥寥幾字。


    上麵寫著:“我與兄,乃兄弟否?”


    自此以後,二人成為莫逆之交。經常書信往來。直到趙青執掌趙家以後,慢慢沒有時間迴信。二人聯係才少了些許。


    五年前聽聞允州大水,姬天賜所在州縣盡數被淹,無數封錦州去往允州的書信如同石沉大海。趙青悲痛欲絕。


    如今姬夏帶著這木墜前來投奔,他若是主動解約。豈不是在欺負這少年家中無人?


    再想起姬天賜,他覺得此事萬萬不可,他趙青做不來。


    “歇息吧夫人,此事休要再提。”


    魏蘭還想開口,又被趙青打斷。


    ……


    在姬夏離開之後,皎潔的月光裏少女抱著那封解婚書。她臉上一掃陰霾,全是對未來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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