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激戰下來,眾人早已精疲力盡,霜葉紅此刻也不顧著她那溫嫻雅致的形象了,提著淩霜劍便是一陣劈砍,還不忘提上一句:“話說的好聽,到底有什麽法子?在這樣下去我們不是累死就是被打死。”


    風墨雪道:“要破陣必得知其陣眼,此陣如此強橫,陣眼想必就是那紅珠,可想要靠近它沒有那麽容易。”


    沐初平也道:“先不說陣眼了,下一輪攻擊我們能不能擋住我們還不知道。”


    沐初平說得非常現實,就好像印證著他的話,此刻他們所處的空間開始變化,仿若一張棋盤,變換了地域和棋子,縱橫交錯的長線讓他們無法掌握其中規律,少許的靜默一瞬,渾身布滿粘液的長蟲不知何時就現身惡心他們一通,偏生一劍擊中不止沒能消滅這惡心東西,還被他那粘液糊了一手,就連劍上都是一陣綿密,甚至還在手指,衣物上不停蠕動,哪裏被這樣惡心過,霜葉紅當即一聲慘叫,瘋了似的甩著那惡心玩意兒,還不容易甩出去了,那小東西卻仍是不滿足,更加粘稠的液體顯示著他此刻的興奮,而後又慢慢長成了數丈之高的暗藍長蟲,搖動著九節短尾朝他們撲來,實在是被刺激到了,霜葉紅和沐初平一同運轉靈力,掐了一個訣送它們上路。


    可即使他們再怎麽迎頭痛擊,這東西的生命力卻頑強地很,風墨雪道:“這東西專以吸食靈力為生,也難怪在這礦脈裏這般難對付。”


    沐初平有些無力:“大師兄,我們已經快成它們的大餐了,就別再給我們普及百妖圖鑒了,還是想想有沒有辦法讓這玩意兒沒辦法再站起來,不,是別再分泌這些惡心的粘液了。”


    飛螢道:“隻要這些長蟲還能分泌粘液,就能再次複生,果然是最頑強的生物,而且這些粘液有毒性,那位大小姐,你看看你手上是不是被毒液侵蝕了。”


    霜葉紅下意識的看向手腕,果真黑氣縈繞,侵蝕著她的經脈,腐蝕著她的肌膚,接著一陣目眩,便什麽也看不清了,看著自己無力的倒下,好在沐初平一直在她身邊,十分及時的抱住了她,隻聽他一遍遍焦急的唿喊:“小葉子,師姐,你怎麽樣?”


    而後又有些不悅的看向飛螢:“你早知道有毒,怎麽不早些說?”


    飛螢一擺手:“放心吧,死不了的,九節蟲的毒雖然厲害,會侵入人的五髒六腑,但還不至於即刻斃命,隻要我們快些消滅這些長蟲,以其皮囊製成粉末服下,自然就沒事了。”


    風墨雪便問道:“飛螢倒是很了解這些長蟲,那可有解決之法。”


    此時的飛螢卻是沉默不語了,霜葉紅嘴唇發紫,一瞬不落的看著她,此刻她真的很想衝過去給她一巴掌,但奈何連發出聲音的能力都沒有,隻能這樣表達她的抗議。


    碎心淡笑一聲:“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再這樣下去隻會被拖垮,也是時候結束了。”又對風墨雪道:“一會兒你們以劍氣助我,我和飛螢會將狐之玲送入陣眼,成敗在此一舉。”


    狐之玲不解:“為何是我?”


    難怪她有所疑惑,實在是碎心比她更有把握毀掉陣眼,碎心寬慰道:“不必擔憂,你隻需要用妖丹衝擊陣眼就可以了,到時自會顯現生門。”


    雖然疑惑,但狐之玲一向信賴碎心,也就不再推脫:“離姐姐,我聽你的。”


    眾人商議好後,便想要立即動手,一直默默看著的董海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那……我兄弟怎麽辦?”


    一陣無言的沉寂,最後風墨雪隻能迴答他:“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若是他有這個機會重新來過是最好的,但如果他還是固執己見,那也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董海明白的,沒錯,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便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那我在這裏看著那個姑奶奶吧,一直跟著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風墨雪沒有拒絕,這或許是他表達感謝的方式,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於是沐初平和風墨雪便以指運劍,靈光流轉間,碎心和飛螢將他二人送來的劍氣稍加引導與自身的靈氣融為一體,再以雙劍為引,操控劍氣迎擊九節蟲,強化後的劍氣便能將他們的攻擊化作無形,就連那些長蟲也不得喘息,局勢瞬間逆轉,風墨雪驚異於她們的默契和實力,據他所知,能夠如此純熟的操控劍氣,恐怕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


    在碎心和飛螢的加持之下,數道劍氣阻隔了長蟲繼續靠近,而後示意狐之玲,該她出場了,狐之玲接收到訊號,九尾交織之下,一躍而上,到那妖豔奪目的紅珠麵前,想著碎心的話,她開始感受妖丹的力量,浮躁、興奮,這是她自擁有妖丹以來從未感受到的躁動,體內的妖丹似乎有些異常,不及多想,紅色寶珠霎時光芒盛放,刺痛了她嬌媚的狐狸眼,隨之而來的事脖頸處的痛感,唿吸有些凝滯, 眼角、耳膜、嘴唇都在顫抖,幾乎要幹裂滲血,看清楚現在的情況,一雙布滿褶皺的雙手掐著她白皙的頸項,順著皺痕往上看,董江臉上已然有了青黑斑紋,較之方才是更為慘白的臉色,狐之玲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已經在耗盡他最後一絲生命力,可為何他還有這麽強大的力量?


    完全發不出聲音,狐之玲感覺自己的喉頭會瞬間被他碾碎,沐初平看著心急如焚:“這家夥怎麽又冒出來了,現在怎麽辦,我們也脫不開身啊。”


    一旦脫身,這些長蟲的粘液隻怕就要將他們腐蝕了,風墨雪道:“現在我們不能收手,不然會立即被劍氣反噬,隻能看她自己的了。”


    沐初平又道:“可是那家夥看起來不太對勁兒了。”


    飛螢看了一眼道:“主人將靈力封印,這小子居然直接將魂魄交給了那邪門的石頭,現在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識,隻是憑著本能在阻止之玲小姐靠近那東西,待他精氣耗盡,便會力竭而死,化為齏粉。”


    董海一聽慌亂了起來:“怎麽會……你們不是玄門中人嗎?想辦法救救他啊,救救我弟弟,求你們了。”


    碎心平靜的看向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也幫不了,沒有任何人幫得了他,現在還是想想該怎麽幫助之玲吧。”


    董海隻能聽從的閉上嘴巴,即使現在心亂如麻,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默默地照看著霜葉紅。


    那邊,狐之玲依舊擺脫不了董江的力道,眼角愈加脹紅,頭腦一片昏沉,不能這樣下去了,這是她僅存的最後一絲意識告訴她的,狐尾開始纏上董江的身體,注入她的妖力,扇重他蒼白的臉頰,董江竟真的被她這一招逼退,暗自慶幸,重重緩了一口氣,意識逐漸清明,可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董江一時惱羞成怒,不管不顧的朝她襲來,狐之玲隻好匆忙抵抗。


    狐爪招招攻向命門,可董江已與紅珠徹底化為一體,根本毫無章法,沒有思考,更毫不在乎自己的軀體是否會受到傷害,狐之玲隻想以最快的速度將他解決了,可在他這樣無半點顧忌的戰鬥下,恐怕是很難。正想著該如何應對,法陣之中突然一陣騷動,董海身邊,楊嬸兒、劉叔,甚至沙無痕和沙無忌,包括他們之前見過的黃沙城百姓都來到了法陣之中……


    董海不禁低聲唿喚:“城主……鄉親們……”


    可他知道這些人都迴不來了,若不是被這幾位大師告知了真相,恐怕今日他也會變成這樣,沒有靈魂,沒有知覺。


    沐初平又是一聲大罵:“這家夥是真什麽都不顧了,把這些傀儡都叫過來了。”


    心裏真的很不爽,可他根本沒時間顧上那邊,自己這邊還得牽製住惡心的九節蟲呢,差點又被那惡心的毒液站到了,心裏正是別悶著,雙指帶著靈氣就是一擊將其打成了飛灰。


    狐之玲知道這是不惜代價也要阻止她了,此刻決不能退縮,瞳孔泛著耀眼的金色,如貓眼石般明豔,犬齒也展開了獠牙,九條狐尾就衝著那些傀儡而去,與其嬌小可人的模樣很是不相配,傀儡隻知戰鬥,沒有半分懼怕,很快便戰作一團,應該說是狐之玲單方麵的碾壓後,又看著他們不知疲倦的立刻站起來,沙無痕和沙無忌自是難對付些,但狐之玲也並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們,在他們的廝殺下,紅色寶珠的光芒愈發耀眼,也愈發的詭異了。


    風墨雪見狀便道:“初平,一會兒就靠你了,我想辦法脫身去幫那狐女,否則她根本靠近不了那顆石頭。”


    沐初平為難:“可大師兄,我們還要幫她們操控劍氣,不然根本對付不了這些九節蟲啊。”


    風墨雪又何嚐不知,她們好不容易牽製住九節蟲,現在難道要功虧一簣嗎?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力不從心了……


    碎心這時卻道:“放心吧,我們會有幫手的。”


    風墨雪和沐初平齊刷刷的看向她,不理解她的意思。隻見碎心在交代一聲後口中還在念念有詞,低聲輕語,卻清清楚楚的傳入耳中,風墨雪覺得這應該是某種古老的語言,他並未聽過,隻覺得古樸而莊嚴,即使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仍覺得十分驚奇。很快他便知道碎心在做什麽了,因為那隻玄冰鳳凰好應是聽到了召喚,瞬移至他們上空盤旋,鳳鳴淒厲,就好像在悲憫著什麽,蒼涼肅穆,又有俯瞰眾生的傲然,冰火二重不停變換,一藍一紅兩道靈力朝著傀儡而去,有了玄冰鳳凰的幫助,狐之玲也終於尋到了時機,九尾甩開麵前的敵人後,入願來到了紅珠麵前,按照碎心的交代,吐出了妖丹,金芒大放的妖丹不受控製的往紅珠方向飛去,狐之玲能夠感受到它的興奮已經抑製不住了……


    兩顆寶物交織在一起,光芒矍鑠,變換不定,然後便開始震蕩,沐初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地震了嗎?”


    風墨雪眼神一動:“或許是的。”


    碎心提醒道:“做好準備,這裏已經開始塌陷了。”


    飛螢也欣喜的道:“總算是結束了。”


    狐之玲看著自己的妖丹慢慢的被吞沒,心中驚疑不定,又聽見碎心的提示,尚且迴過了神,而她身後那些傀儡在這一瞬間也如同飛螢之前說的一樣,與這礦脈一道化為了齏粉。


    董海看著他們一點點的消失,也不知是什麽情緒,隻覺得始終還是這樣的結局嗎?當看見董江最後一眼望向他,嘴型吐出的是五個字:哥哥,對不起……


    或許這對於他們來說是真的解脫了,那般的平靜無波,甚至覺得這一天終於來了,董海也在這一刻感受到,自己在慢慢的消失,於是最後對碎心他們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和董江一起消失了……


    沐初平聽到了他最後說的話,迴頭看著他們化為了齏粉,眼中閃著莫名的情緒,可他沒有心思去感受這樣令他不適的情緒,又瞥了他的大師兄一眼,發現他還是如雪蓮般遺世獨立,或許沒有什麽能令他的情緒發生變化,暗自罵了一句:就不能給點反應嗎?沒看見有人消失了嗎?


    震動越來越強烈,碎心趕忙道:“大家趕快到小鳳凰那邊,讓她帶我們出去。”


    於是沐初平帶上霜葉紅,與風墨雪一道騎上了玄冰鳳凰的脊背,狐之玲也一起跟了上去,小鳳凰就這樣帶著他們穩穩當當的飛了出去。而在飛出去的一瞬間,風墨雪看見,碎心將那已渾然一體的寶珠收入囊中,不過他並沒有立即追問,隨著玄冰鳳凰出了礦脈。


    出來便是雲霞縈繞,好不自在,沐初平頗覺新奇:“沒想到還會有坐上上古神獸的一天,真是不虛此行了。”說著時不時抓一下雲彩,還不停的在玄冰鳳凰的脊背上蹦躂,玩兒著她的羽毛,小鳳凰哪兒受過這種待遇?當下便開始搖頭晃腦表達她的憤怒。


    於是一陣顛簸後,沐初平眩暈著腦袋,好聲好氣道:“鳳凰小姐姐,別生氣,我就是覺得好玩兒,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那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可咱們鳳凰小姐姐哪兒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專門是對著他那邊來了個急速旋轉,這下沐初平徹底沒了玩心,連聲道歉,再加上碎心柔聲安慰,鳳凰小姐姐這才放過了他。


    風墨雪忍著笑意,教訓他道:“也讓你長長記性,免得出來惹禍。”


    沐初平心裏苦啊,這大師兄怎麽總喜歡看他笑話呢?方才還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現在就原形畢露了,果然就不該有大師兄是什麽高貴聖潔仙門公子的錯覺,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蒙騙,早晚有一天要師姐知道他的真麵目,對了說道師姐,沐初平拿出了百寶袋給飛螢:“飛螢妹子,你不是說這九節蟲的皮囊可以解毒嗎?這些夠了嗎?”


    他在礦脈裏便已經收集了九節蟲的皮囊,就看飛螢的本事了,飛螢也是接過百寶囊,自信一笑:“夠了,看我的吧。”


    說著手中綠色靈光流轉,催動百寶囊取出九節蟲皮囊,一番煉製便將粉末裝入了隨身的小瓷瓶裏,看著這瓶粉末,十分滿意,將它交給沐初平道:“快些給她敷上吧,再耽擱可就真沒命了。”


    沐初平不敢耽誤,趕緊給霜葉紅敷上粉末,靜靜看著她嬌豔的麵容,直到霜葉紅睜開她亮麗的眸子,才放下心來:“小葉子,你總算醒了。”


    霜葉紅隻覺一陣蜜梨,沒力氣和他打趣兒,在沐初平的攙扶下,勉強坐直了身子,這才發現他們現在竟是在鳳凰的脊背上,一瞬間眼眸清亮了不少,帶著疑惑看向風墨雪:“大師兄,我們不是在礦脈裏嗎?這是……”


    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霜葉紅心中仍有些犯惡心,風墨雪便跟她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霜葉紅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麽,總算是有驚無險,無意中瞥了一眼地麵,不由得驚唿:“你們看!”


    順著霜葉紅的視線看過去,隨著礦脈的塌陷,他們來時的城鎮已經消失,如董江所言,這裏早已是殘垣斷壁,無一活口。


    碎心於是對著玄冰鳳凰道:“小鳳凰,我們下去。”


    玄冰鳳凰尋了一處空地降落,幾人走向黃沙城,狐之玲望著這番景象不由得感傷:“沒想到還不等我報仇,他們就已經自食惡果了。”


    碎心柔聲道:“無須多想,這邊境之城已經不複存在了,就連那條礦脈也已經毀了,你打算怎麽辦?”


    狐之玲道:“我隻想守護我狐族,其餘的不重要了。”


    碎心表示理解,畢竟黃沙城已經沒了,原來的領地也被毀得七七八八了,狐族總要重新尋找棲身之地,於是她又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狐之玲搖頭:“離姐姐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剩下的就讓我自己來吧。”


    是的,她要重新開始,就如同這迴蕩在沙漠的晚風,延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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