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又問道:“那是不是沙無痕沙城主剿滅了狐族呢?畢竟我在南境曾經聽說過沙城主英勇蓋世,深受百姓愛戴,且維護一方和平,外界傳言狐族的失蹤與沙城主有關。”


    董海笑道:“姑娘消息靈通啊,我們黃沙城的人也是這麽認為的,當時前任城主早已聲明,誰能取得沙狐王的狐皮以及與狐王伴生的風見草便能繼承城主之位,不過三年前是城主長子,也就是沙無痕城主完成了這一任務,但我們從沒有見過狐王皮毛和風見草的蹤影,不過確實自新任城主即位狐族便銷聲匿跡,誰知道他們竟然還存在著,這不城主已經出兵去剿滅他們了。”


    沐初平聽到這兒,心中卻是疑惑:“照理說,既然狐族守護著大漠的平安,你們應該將他們奉若神明,為何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呢?”


    董海剛想說什麽,董江卻突然出現,放下手中的饅頭,說道:“狐族向來被稱為妖邪,他們的出現就是不祥之兆,城中有人覺得大漠發生的一切災難都與狐族有關,所以城主自然一唿百應,如今狐族卷土重來,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不知為何,碎心覺得董江的臉上是無盡的惆悵,仿佛他與這個他存在的世界離得那麽遙遠,抓不住也摸不著,董海作為他的兄長,似乎並沒有這種想法,應該說他們兩個實在是太過不同,完全不同的相貌和性格,但確實有著同樣的心,這是碎心對他們兩個的第一印象,董海有些不解道:“可是弟弟你不是一開始就覺得城主不應該那麽針對狐族嗎?而且城主前往狐族對付狐王的時候你也是不讚成的,隻是事成定局,你我無能為力,怎麽現在你反倒好像是讚成城主出兵呢?”


    董江頓了片刻,緩緩道:“既然事成定居,自然無甚可說,若是能換來百姓安定,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碎心放下碗筷,翩然起身,淡笑道:“沒想到董大夫竟有這般胸襟,隻是如今城主在外領兵,城中無人看顧,不怕被人鑽了空子?”


    董江:“姑娘說笑了,不是還有眾位長老嗎?沙無跡長老暫代城中事務,出不了亂子,隻等城主歸來,黃沙城便可恢複往日繁華。”


    碎心無奈一笑:“黃沙城如今還能不能恢複往日的繁華我不知道,但你說的沙無跡長老是否真能守住這裏,還有待商榷啊。”


    董江倒是被這一番話激起了興趣:“哦,姑娘為何這麽說?難道你知道什麽?”


    碎心正色道:“我並不知道黃沙城的事,不過聽說這位長老與城主一母同胞,卻早生嫌隙,這次城主將城中所有的兵力都帶去剿滅狐族,城中隻怕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況且三生井的寶物被搶,也不會就這樣了結,所以我才說能否守住這座城池還有待商榷。”


    董江聽後嘴角微微翹起,道:“那依姑娘之見,我們應當如何呢?”


    碎心笑道:“我們隻不過是普通人,怎麽可能知道該如何做,且走且看吧。”說完便朝房外走去。


    董海摸著腦袋,有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好明明白白的問出來:“弟弟,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到底怎麽迴事兒啊。”


    董江沒有迴答他,隻是望著碎心離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醫館外,遠不如他們剛進城時的熱鬧,風墨雪望著眼前荒蕪的街市,不免想起碎心和飛螢曾經說過,黃沙城早已是一座死城,可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麽的真實,每個人的唿吸、神態以及牆上的泥濘都是那麽清晰可聞,他實在很難想象這裏居然是幻境,看著仿若遺世獨立的碎心,忍不住問道:“碎心姑娘,昨日我們大鬧城主府,今日卻沒有任何消息,暫代城主之職的沙無跡長老也沒有任何反應,其中是否另有玄機?”


    碎心正閉目養神,聽聞此話,眼未睜開,不緊不慢的道:“此事端看那位三生井主要如何解決了,玲兒已經在飛螢的護送下前往狐族領地,那邊很快就會開戰,而這黃沙城也很快就會有動作。”


    此時的風墨雪並不理解碎心話裏的意思,霜葉紅不願聽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你倒是會說,能有什麽動作,大師兄,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狐王之女已經離開了,他們能打開結界,我們也能打開啊,我們還要找到靈石向掌門師伯交差呢。”


    這一點沐初平倒是十分認同:“是啊,大師兄,我們已經耽擱很久了,狐族的靈石還等著我們,我們再耽擱下去,隻怕會誤了時機。”


    風墨雪還想說些什麽,街上卻突然傳來一陣甲胄之聲,看著紅袍金甲,是城主府的府兵沒錯,三人皆是一愣,這些府兵昨日不是被霜葉紅和沐初平打得丟盔棄甲了嗎?怎麽如今看起來完好無損?霜葉紅確定其中有幾個昨晚的熟麵孔,這更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驚訝之餘厲聲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麽?還想討打嗎?”


    說著淩霜劍已是蓄勢待發,這時隊伍中有人開口道:“擅闖我城主府,居然還敢大放厥詞。”


    看他白麵無須,白袍長發,有著大漠之人獨特的壯碩魁梧,如今他義正嚴詞,很難與當日月圓之夜的三生井中諂媚奸猾的形象聯合起來,可他確實是黃沙城大長老沙無跡,沐初平先反應了過來:“大長老,你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我們又不是黃沙城百姓,也沒有做任何不法之事,這麽就引得長老親自質問了?難道我們有那麽大能耐?”


    沙無跡卻是大笑道:“任憑你們再巧言善辯,這一次也休想逃脫,給我上。”


    看來人家根本就不給解釋說話的機會,也隻好先打了再說,反正不過是一些蝦兵蟹將,就算是有些本事也不足為懼,霜葉紅和沐初平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正想要試試身手,可還沒等他們動手,人卻開始搖搖晃晃,最後直接倒了下去,風墨雪也是意料不到,趕忙過去查看,不斷唿喊著他們的名字,董海和董江聞聲而出,董海見到這麽多人,也有些發怵:“這是怎麽了?”可是還沒等說完自己卻同樣暈厥了過去,甚至董江也和他倒在了一起,風墨雪意識到不對,隻是自己也堅持不住了,最後恍惚之中看到碎心也跟著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是在黑漆漆的地牢裏,鐵牢之內其他人已經蘇醒,見風墨雪終於醒來,霜葉紅自是高興不已:“大師兄,你終於醒了,剛才擔心死我了。”


    風墨雪看到四周的鐵索,猛然驚醒,醫館裏的人都在,想到昏過去之前的狀況,他不免有些擔憂的問道:“你們都沒事吧?我們怎麽會在這兒?”


    提到這個霜葉紅就有些憤憤不平了:“我們也是剛剛醒來,肯定是那個大長老把我們帶到這裏來的,真是生氣,明明可以好好揍他們一頓,怎麽突然昏過去了,還被人一起綁到這鬼地方來。”


    沐初平也是如此:“沒錯,真是丟臉,不過我們怎麽突然全部暈過去呢?”


    董海這樣五大三粗的人也同樣覺得百思不得其解:“說到這個,確實是想不通,難道是有人對我們做了什麽?還有大長老為什麽要抓你們啊?”


    沐初平也是窩了一肚子火,但被他這麽一問,反而有些心虛了,畢竟他們的確是擅自闖了城主府,於是隻好道:“這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我們還是先辦法先出去再說吧。”


    “沒用的,這地牢有著克製靈力的陣法,我們的靈力早已被這地牢阻斷,而且我們之所以會突然昏厥應該是被人下了散靈丹,所以現在我們是沒有辦法用法術了。”


    風墨雪試著運轉靈力,果真如碎心所說,現在完全沒有辦法感受到靈力的存在,更沒有辦法逃出地牢,四周都是克製靈力的符文,這次他們是無法逃脫了。


    霜葉紅也很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心中更加鬱悶:“真是可惡,現在一點力量都使不上,不然,就這個破地牢我早一拳給它打爆了。”


    沐初平同樣懊惱:“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那個什麽大長老把我們關在這裏究竟有什麽目的?”


    董海倒是心態放得很寬:“大長老這麽做一定是有理由的,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我們困在這裏,但大長老是絕對不會傷害我們的。”


    董江似乎不太讚同他的說法,剛想說些什麽,鐵牢外卻傳來了沉重有力的腳步聲,數道人影隨著昏暗的燭火搖曳晃蕩,最後來到了被符文阻隔的牢門之前,眾人這才看清,是大長老帶著手下的府兵來了。


    沙無跡先是寒暄了幾句:“這麽快就醒了?不愧是修仙之人,難怪我城主府的府兵也不能奈何你們。”


    霜葉紅這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老賊,你趕緊放我們出去,否則姑奶奶要你們好看。”


    “哈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等你這姑奶奶出來再說吧,我正愁著沒有可用的材料,你們就送上門兒來了,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們呢。”


    董海有些心驚肉跳的,從沒見過大長老這樣狠毒狂妄的一麵,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說了什麽:“什麽材料?”董海這剛說出口的話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董江看著自己雖生得兇相卻是再單純不過的哥哥,似乎有些無奈,平常是逞兇鬥狠,但此時也沒有氣勢,於是想也不想的擋在他前麵道:“大長老,我們兄弟兩個可是再本分不過的大夫,不知為何大長老會連同我們一起帶到這地牢來,而且據我所知,這地牢是城主府的機密所在,專門管製窮兇極惡的繁榮,隻有城主才有鑰匙,也隻有城主才有資格進入,大長老應該是沒有權限將我們扣押在這裏的。”


    沙無跡這才看了他一眼,得意道:“小娃娃還知道不少,不過本長老現在暫代城主之職,黃沙城內自然哪兒都去得,今日算你們倒黴,正好給我多預備些藥材。”


    碎心似乎並不怎麽擔憂,眼中反倒閃過一絲光亮:“大長老為什麽會想把我們當什麽藥材呢?我們不過是普通人,大長老是否誤會了什麽,把人命當成靈丹妙藥了。”


    沙無跡這才看到地牢裏還有這樣一位絕色女子,清冷如仙,一時竟有些怔愣住了,不過很快便迴過神來:“隻聽說城內來了三個修士,卻沒聽說還有一個女子,不過也罷,為了練成丹藥,這藥材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風墨雪聽到丹藥二字,想到當時拍賣會上那香味四溢色澤透亮的聚魂丹,心中有了猜想:“難道三生井拍賣會中的丹藥,都是從城主府練出來的?而且還是以人煉丹。”


    沙無跡也並不否認:“若非丹藥緊缺,井主也不必這麽著急的準備聯單藥材了。”


    霜葉紅聽聞更是氣憤:“你們這是喪盡天良,拿人煉丹本就是禁術,那些丹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練這邪丹,到底是想要做什麽,還公然拍賣給黃沙城的百姓,到底意欲何為?”


    沙無跡有些不耐煩:“這時井主的命令,我哪兒知道?你們想知道,等變成丹藥之後自然會明白的,把他們帶走。”


    說著,沙無跡帶來的府兵一擁而上,將他們挾持住,帶出了地牢,沙無跡很是滿意,見他們不停掙紮,還不忘補充道:“我勸你們別搞白費力氣,你們現在已經中了散靈蠱,根本不能動用靈力,如果識相些還能少吃些苦頭。”


    霜葉紅就是不肯服氣,可奈何他們現在靈力盡散,與普通人無異,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虛弱,沐初平見她還在折騰自己,隻能小心的護著她,不讓她太難受,董海董江兩兄弟也是不理解事情這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風墨雪和碎心卻是越發的平靜。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被帶到了煉丹房,就在地牢附近,大抵是為了方便,幾個術士早已等候多時,爐火已經架好,悶熱的氣息充斥在丹房內,似乎就等著將他們投入丹爐。


    或許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原本端坐於丹爐前的術士緩緩起身,轉過頭來,竟是之前要治他們與死地的張懷生,這次換了一身煉丹道袍,若不是那鶴發童顏的稚臉,隻怕還會以為是哪兒來的仙長。


    霜葉紅更加控製不住了:“又是你?你到底想做什麽?”


    張懷生故弄玄虛的道:“沒想到你們本事還真不小,竟能逃脫血霧迷陣,不過好在井衣大人早有準備,這次你們就乖乖等著被練成丹藥吧。”


    那頗為得意的樣子,是在是讓人很想上去抽他兩巴掌,但現在他們被挾持著,根本沒辦法動手,事已至此,董海知道他們已經逃脫不了,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張先生為什麽要抓我們煉丹,我們可從沒得罪過井主。”


    張懷生隻道:“這我不知井衣大人是如何想的了,我隻是聽井衣大人的吩咐煉製丹藥,至於其他的,我無須知曉,而且,有你們和他們這樣的修士,這次練成的丹藥,效果一定非常好。”


    霜葉紅隻覺惡心至極,一口飛沫奪門而出:“不過一個走狗,說,你們煉丹到底要做什麽?不說姑奶奶拆了你這煉丹房。”


    張懷生大笑道:“你們現在毫無靈力,拿什麽跟我鬥?”


    沙無跡直接將她踢倒在地:“這兒哪輪得到你說話。”


    沐初平見霜葉紅受傷,掙脫束縛趕忙去護著她,帶著威脅的口吻說道:“你們這樣欺負人,別落到我手上,否則不會讓你們好過的。”風墨雪和董江等人都被他的樣子給驚到了,尤其是風墨雪,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沐初平這樣兇狠的神色。


    張懷生卻是不予計較:“好了,沙長老,你先退下,這裏我來處理就好。”


    沙無跡隻好退下,對張懷生倒是極盡諂媚之能事,與方才的耀武揚威完全不同,他帶著府兵退下之後,這些道童才恢複原本的模樣,原來竟是之前的無麵怪人變化的,此刻他們身上的戾氣更加重了,風墨雪的天眼原本看不清他們的來路,如今周身布滿戾氣,反倒是讓他看得更清楚了些,隻是這一看額頭不禁冒出來冷汗:“原來他們竟是陰兵。”


    霜葉紅有些不解:“大師兄,陰兵是什麽東西。”


    風墨雪解釋道:“陰兵是戾氣深重的亡靈所化,原本是遊離世間的靈體,就連實體也無法凝聚,可若是有人刻意助他們凝聚實體,便能化成陰兵為他所用,可師父說過,這過程極其艱難,更需要強大的靈力,到底是誰做出了這麽多不死不滅的陰兵,如今隻有找到他們的主人才能徹底的消滅他們。”


    沐初平聽後也是毛骨悚然:“難道他們是借由這黃沙城的百姓所化成的實體?”


    “不無可能,這麽多的陰兵出現在黃沙城,絕非偶然。”風墨雪正色道。


    霜葉紅和沐初平自然知道這情況的嚴重性,他們不得不又信了幾分碎心和飛螢所說的話,黃沙城已經是一座死城……


    氣氛逐漸嚴肅,爐火的崩裂聲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唿吸聲更是清晰可聞,張懷生見他們如此嚴肅,不禁笑道:“你們緊張什麽?反正你們馬上就會被練成丹藥了,有什麽可擔心的,正好還能為井衣大人做最後的一點貢獻不好嗎?”


    這時碎心卻是突然笑出了聲,眾人視線朝她看去,隻見她笑得那麽張揚,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裏。張懷生有些疑惑:“馬上就要死了,你還能笑出聲,我還是真是佩服你。”


    碎心掩嘴笑道:“隻是覺得你說的話太可笑了,那位井衣還真是好本事,竟然讓你如此死心塌地,隻是他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讓你煉製什麽丹藥,你說不可笑嗎?”


    張懷生瞪大了雙眼,顯然已是氣憤至極:“你胡說什麽?”


    碎心接著道:“難道不是嗎?不然他怎麽會輕易讓我們帶走狐之玲還派你來對付我們呢?說到底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著急的讓你煉製聚魂丹?就是因為聚魂丹可以讓他苟延殘喘。”


    張懷生怒急攻心:“你這小妮子胡說八道,一會兒可別哭鼻子。”


    碎心並不懼怕:“我等著,看看你的井衣大人是不是真有那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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