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寶麵冷如冰,“我觀你身周煞氣滿溢,你定殺害了不少人,生吞了不少魂魄。”


    美豔女鬼展開笑容,一抹紅唇如血,似有血液從她的眼中低落。


    “小公主所言極是,我的確是生吞了不少生魂,刃了不少仇人。前後八百多年,我也不記得究竟吞了多少魂魄了。”


    萌寶手中的玄天劍靈光滿溢,閃閃跳動,像是等待主人的命令,下一刻就會跳到美豔女鬼的身上。


    “可是,我不覺得我有錯。小公主可肯為我解惑?”


    “不肯。生吞魂魄,殺害生人,魂飛魄散不為過。”萌寶話落,就要對著美豔女鬼砍去。


    “我可以拿你一個哥哥的消息來換。”在萌寶動手之前,美豔女鬼忙道。


    萌寶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玄天劍放了下來。


    美豔女鬼雙眼放空,看向那陰暗無光的半空,視線似是透過眼前穿到八百年前。


    “我是一個小可憐。


    本是生在侯府,應為侯府千金,卻被穩婆偷換抱走,扔到一戶貧瘠的農家裏。


    我受盡磋磨,從未吃飽穿暖,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短短的休息時間,都在給那戶農家當牛做馬。


    我賣力討好,換來的也不過是他們的厭惡和嫌棄。


    我艱難地長大,他們把我賣掉了,賣給了一戶員外家作姨娘。


    我以為可以吃飽穿暖,最起碼不用受累挨打,可是迎來的是更加非人的待遇。


    我依然每天挨餓受凍,做著比他們家下人更加苦累的活計,還要伺候那個員外,給員外夫人當奴婢。


    我的休息時間還不如在那戶農家。


    我被磋磨地麻木,甚至連疼痛愁苦都無法分辨。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了,有一次在幫廚時,給那一大家子人下了毒。


    他們都死了,一宅子主子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用計陷害了一直對夫人垂涎的主廚身上,成為了宅子裏唯一的主子。


    我用錢權之力,殺害了虐待我的那一家農戶,讓他們受到了應有的報應。


    我就此自由了。


    有一次,我出行遇匪被一個書生所救。


    那書生無父無母,十分落魄。


    為報恩,我讓其住進了宅子裏,讓人好生招待,並拿銀錢供他繼續讀書。


    他一直住在宅子裏,對我噓寒問暖,慢慢靠近,並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謊言。


    我感動了,全力資助他上學,用盡關係將他送進府學,又花大價錢為他招名師。


    後來他不負眾望,進京趕考,榮獲狀元。


    我以為我苦盡甘來,可是他卻忘恩負義,意欲娶安平侯府嫡小姐。


    我進京尋找,卻被侯府護衛打得全身是傷,瀕臨死亡。


    可笑的是,侯夫人看到了我,認出了她的親生女兒,於是我又成了侯府的真千金。


    當年那個穩婆被處死,我被召迴侯府。


    我以為我才是嫡小姐,是不是就可以嫁給我原本想嫁給的人,過上平安保暖的人生。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們侯府竟然殺了我,拿我的心頭血去救假千金。


    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他們竟然那樣對我。


    我好恨,好恨,死後不甘入地府,化作厲鬼將安平侯府屠了幹淨。


    我的親生爹娘,那個代替我身份享受了我的人生的假千金,那個忘恩負義的臭男人,還有其他傷害過我的所有人。


    我吞了他們的魂魄,讓他們連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我做錯了嗎?


    難道不應該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萌寶蹙緊了小眉頭,直道:“善人集功德,惡人定有惡報,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不過,這一切都關乎前世來生,這是道之法則,世之所以然。


    他們之中,有你前世對不起的人,所以今生來討債,亦有對不起你的人,來生他們將為你所困。


    這其中不乏無辜之人,你欠了他們,來生還要償還。


    可是你卻吃了他們的靈魂。”


    美顏女鬼突然變了顏色,大怒,“他們無辜?他們如何無辜?那些侯府的下人們,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這裏麵的齷齪,卻還放任那些人害我。


    員外家的幫廚和那麽多的下人,他們哪怕為我遞上一雙手,我也不至於被打得不顯人形。


    他們何來的無辜?他們是幫兇,是劊子手。”


    “可是他們罪不至死,更不至於魂飛魄散,他們也是受製於人,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能掌權,如何去掌其他人的命?”


    “對,小公主說的對。所以,世道不公,那樣的世道,自己的命竟然都不屬於自己,那樣的世道活該毀滅。


    小公主,你說對嗎?”


    萌寶再抬頭,看到的不是女鬼的美豔,而是狀形枯槁,眼角流血,心口缺失,血布全身的女鬼。


    “縱使如此,你也不能吞了他們的魂魄,他們死後,魂魄自有地府處置,該懲罰者必受懲罰,該魂飛魄散者,必會被地獄之火烈焰焚燒。”萌寶的眼神變得堅韌起來。


    “哈哈哈……還是不公啊,還是不公。小公主,現在的世道就公平嗎?那些有錢人,隻是動一動嘴,便可用錢財換取功德,來生依然富貴,再度捐錢。


    他們甚至沒有懷一點慈悲之心,就靠金錢獲取大量功德,這,公平嗎?


    富貴之人生生皆是富貴,窮苦之人世代皆為窮苦。


    小公主,這公平嗎?”


    萌寶沉默下來,心緒翻湧。


    她的意念動搖著,心頭那破土而出的東西好似又伸長了一些。


    “小公主,你出身富貴,你甚至連嘴巴都沒有動,你的父兄便替你捐出大量金錢換取功德。


    你敢說,這公平嗎?”


    萌寶的心不停地動搖著,竟生出一絲絲痛感。


    萌寶疼得大口大口唿吸,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萌寶,不要聽她說話,萌寶。”


    耳邊,傳來不知是大白,還是黑貓或者小雷雷的聲音。


    萌寶隻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生生揪動拉扯著她的心。


    “萌寶,你的功德不止那些,別忘了你的信仰之力,那些都是靠你自己去幫助人,拯救這個世界換來的。


    你的功德與金錢無關。萌寶……”


    萌寶這次聽清楚了,耳邊傳來的是大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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