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依然認為別人都看不見她,雙手繼續拉著冰箱門,試圖將冰箱門打開,拿出裏麵的食物。


    於老師哭過了一陣,開始吐露心聲,“我媽媽很可憐,很苦很苦。


    她小的時候,親生父母生的孩子太多,養不起,不要她了。


    我姥姥姥爺就收養她了。


    那時我姥姥姥爺一個孩子還都沒有,我媽就是那個家裏的老大。


    收養我媽,也不知道是我媽的福氣還是我姥姥姥爺的福氣。


    我姥爺很懶,身體又不好,我姥姥身體也不太好。


    家裏大部分活計都是我媽在幹。


    後來我姥姥又給我媽生了四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雖然我姥姥姥爺有了親生的孩子,但是他們對我媽依然很好。


    也不知這是好是壞。


    從那時候開始,我媽不僅要幹家裏的活,掙公分,還要帶妹妹弟弟。可以說,是我媽撐起了這個家。


    那個時候真苦啊!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也能想象得到我媽有多苦。


    我媽帶大了幾個妹妹和弟弟,我四個姨和舅舅對我媽也很好。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深。


    我小的時候,姥姥經常跟我說,我媽媽小時候學習有多差,上了四個二年級都升不了級。


    當時我就笑。


    後來我大了才知道,我媽媽不是學習差,是要幹好多活,還要帶妹妹,她累得不得了,困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精力學習。


    她真的很苦很苦。


    她勞累了一輩子,也沒有文化,更沒見過世麵,沒見過山河湖海,異地風情。


    我一直想著等我哪天有錢了,就帶著她到京市轉轉,然後到海濱城市去旅遊,帶她去外界開開眼,讓她散散心。


    可是她卻走得那麽突然。


    現在我有錢了,足夠帶著她到各地去旅旅遊,讓她見見山河風光。


    可是,她卻永遠地走了,嗚嗚……”


    老人好像已經可以挪開一點冰箱門了。她笑著說:“傻孩子,外麵好看,是因為外麵有你在。對於媽媽來說,沒有什麽比自己孩子更好看的。有你的地方,哪裏都好看。”


    “於老師,你想見見你媽媽嗎?”萌寶問道。


    於老師點頭,“當然想。說起來我心裏還有遺憾在。


    我記得媽媽去世的頭七,我晚上睡不著覺,就在十二點的時候我聽到了腳步聲和客廳裏的開門關門聲。


    因為我一直沒睡著,所以我肯定我那不是幻聽。


    聲音很大,很實。


    我開始以為是我爸起來了。


    後來又覺得不對。


    因為若是我爸起來,不會什麽都不幹隻是開門。


    我突然想起頭七的事,有些害怕了。


    就在這時,我的房門被打了開來,然後腳步聲又響了幾步停了。


    停了好一會兒好一會兒。


    我當時在想,是不是媽媽迴來了。


    我好想轉過頭去看,可是又不敢看。


    我緊閉著眼睛裝睡,心裏來迴矛盾了許久,一直默默地喊著媽媽。


    最後,我還是沒敢將頭扭過去。


    後來,腳步聲又離開了。很清晰很響的腳步聲,和我臥室的關門聲。


    她是我媽媽呀,我那麽想她,想再次見到她,可是當時為什麽會害怕呢。


    我好後悔好後悔,如果我大著膽子去看她,是不是我就能見到她最後一麵了。


    後來我總是接受不了她去世的事情。


    因為太突然了,沒有給我一點的心裏準備,所以我潛意識裏一直都不覺得我媽媽去世了。


    真的。


    除了她下葬那天,我後來好一段時間之內竟然沒有一絲的傷心。


    我的潛意識裏,她好像還在。


    我經常做夢夢到她,夢到我和她一起在菜園子裏,或者迴家她給我做好飯,和她一起去趕集的場景。


    真的,那段時間裏,我根本感覺不到她不在了。


    直到兩三年後,我才接受了,她終於不在了。


    別人都是在親人去世幾年後傷痛開始緩和了,可是我卻是在她去世幾年之後才開始傷痛。


    我真的很後悔,很後悔,後悔沒有把她接過來。如果接過來,她就算生病了,也不會在鄉村小診所看那麽長時間耽誤治療。


    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嗚嗚……”


    正在這個時候,門響了起來。


    於老師擦了擦眼淚,邁步到門邊去開門。


    老人搖了搖頭,微笑著歎了口氣,“真是個傻孩子。”


    “萌寶。”於老師見到朵朵媽和朵朵兩人,還沒來得及詢問,朵朵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朵朵。”萌寶見到朵朵,高興地喊了一聲。


    於老師見兩個小家夥認識,也沒有再詢問,直接請人進了屋子。


    “朵朵,你怎麽來啦?”


    “萌寶,你怎麽在這裏?”


    兩個小家夥同時出聲,隨後一起笑了。


    “喏,我的碗又有變化啦。”朵朵將孟婆盅遞到萌寶的麵前。


    萌寶果然看到有一花瓣在不停地扭動,撲閃著光若隱若現。


    萌寶指著於老師道:“於老師是我六哥哥的班主任,萌寶是來幫助於老師噠。”


    “嗯。”朵朵開心地點了點小腦袋,一轉眸就見到了從廚房裏走出來的老人。


    “奶奶好!”朵朵很有禮貌地對著老人喊了一聲。


    老人愣了愣,隨後又對向萌寶投過來的視線。


    很顯然,萌寶也是能夠看見她的。


    老人這才反應過來,萌寶詢問她女兒是否想要看到她的話了。


    她又看了自己的女兒,和一旁的唐南煜,唐小六,蕭禹峻和剛走進來的朵朵媽。


    這一番觀察她才發現,原來這個屋子裏隻有她的女兒和剛進來的女人看不到她,其他人是都能看到她的。


    她突然歎了一聲,道:“唉,這一天終究來了。我就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的。”


    “奶奶,你想於老師見到你嗎?”萌寶衝著老人笑了笑,然後問道。


    老人有些慌,連連擺手,“不不不,會嚇到她的。”


    “萌寶,你在和誰說話?”於老師終於意識到了什麽,隨著萌寶的視線也看向老人的方向。


    “於老師,你怕你媽媽嗎?那個奶奶說怕嚇到你,不想讓你見。”萌寶詢問道。


    於老師愣了一下,“你是說我媽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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